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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父亲和女儿
第七十四章父亲和女儿
赵婉拖着大儿子怀里抱着小儿子,亲昵的往父亲身边靠,这一刻,她是这个世界上最骄傲的女人。
她有一个强大国度的皇帝父亲,有一个强大国度的王当丈夫,手上拖着的是强大国度未来的太子,怀里抱着的是另一个强大国度的继承人。
她如何能不骄傲?
赵祯历来和闺女不计较的,只要这孩子幸福,就是对他最大的安慰。
“你是一个有福的。”赵祯接过闺女怀里的小外孙,掀开襁褓瞅了一眼,就坐回了锦榻。
赵婉笑嘻嘻的道:“我是您的女儿,理应是一个有福的。”
“嗯,这马屁拍的结实,让父皇心里暖和。”
“嘻嘻,孩儿心里快活。”
“快活你就往皇宫里倒钱?皇后表面不说,心里一定是不痛快的,等一会你去赔礼道歉,无论如何她都是你大母,要是让她心里起了芥蒂,你要做的很多事情就没那么方便了。
你父皇虽然富有四海,你丈夫固然勇悍绝伦,却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帮你办好的。
人啊,说起来就是活了一个心境,快活这东西是有数的,你快活了,就有人不快活。
明明可以安静的高兴,为什么要弄得怨声载道的呢?朕那个聪明乖巧的闺女哪去了?”
赵婉笑着握住父亲的手道:“可我夫君告诉我随心意就好,我们不求人。”
赵祯仰天大笑起来,半晌才看着自己怀里那个被吓醒的小外孙道:“你有一个棒槌爹,一个棒槌母亲,以后可怎么好哟。”
赵婉听父亲将自己夫妻说成棒槌,有些不依,故意抬着头看藻顶。
孩子重新闭上眼睛睡着了,赵祯笑眯眯的瞅着闺女道:“神灵都要求人呢,你算什么。
你夫君不过是阵斩了八万西夏人,这些年,大宋杀掉的西夏人还少了?
为什么西夏依旧是大宋的心腹之患?我们一茬茬的杀,人家一茬茬的生,最终是杀不光的。
靠杀人来树立皇权,自然是最快的,却也是最不稳定的,咱们要的皇权,是要一代代传下去的,不是自己痛快之后就让他完蛋的。
弱小的时候可以杀人立威,可以漠视一切规矩,可以说,为了强大,你必须不择手段。
当你你最强大的时候,就要懂得谦让,在你最凶悍的时候要知道讲道理。
让那些人都知道,你不会依靠自己强大的武力就随便拿走他们的生命,你不会在拥有了无上的权力之后就拿走他们手头的最后一枚铜钱。
你要告诉,或者让他们感受到你是他们最好的利益保护者,而不是破坏者。
这样你家的皇权就慢慢建立起来了,到了这个时候,你就能挑他们中间对你最有威胁的那些人开刀,如此往复,皇朝就能一代代的传下去,铁家的子孙也就世世代代的可以统治西域。”
“为什么不能直接统御大宋?”
赵婉只听见了最后面一句话,至于前面的那些话全当耳旁风。
赵祯瞅了一眼闺女把身体靠在锦榻上道:“统御大宋的只能是姓赵的人,只能是祭拜我赵氏宗祠祖庙的人。
同时啊,你这句话问出来就是大逆不道,看在你丈夫兵锋强盛的份上,父皇就不治你的罪了。
反正我们赵家一向对兵锋强盛的人都很大度。”
赵婉立刻大笑起来,挽着父亲的臂膀摇晃道:“我们哈密才是最有资格跟父皇要岁币的国家。”
赵祯见赵婉说的无赖,叹息一声道:“说实话,这几年是你父皇心头最宽松的几年。
诺大的一个大宋,说起来强大,富庶,可是身边全是虎视眈眈的饿狼。
东京城地处平原,契丹人只要破了边寨,快马三天三夜就能抵达东京城下,这些年,父皇就没睡过一个踏实觉。
就是这段时间,萧孝穆抽调走了西京的二十万大军和十五万仆从,边寨的压力大减,父皇才能趁机做几个好梦。
今天啊,把话给你说明白了,喜儿想当大宋皇储,父皇这里没什么问题。
这孩子也有父皇的血脉,把江山传给他,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啊,这事你父皇说了不算。
喜儿成为大宋皇储有我皇家血脉这一点是不够的,就算你拉拢了一大批人最终把喜儿送上皇储之位,名不正,言不顺之下,大宋皇族叛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再退一万步,就算你丈夫是世间少有的绝世统帅,他用大军强横的平叛成功。
你也不想想,大宋这些年分封了多少王侯?诺大的中原又有多少隐藏在暗处的野心家?
一旦出现叛乱,必定是一场席卷大宋的叛乱,平定叛乱之后,中原还能剩下什么?
你夫君就是看到这一点,才支持你在东京城胡作非为,随自己的心情办事。
他认为自己能给这两个孩子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所以对大宋的皇储之位就没有那么心动了。”
赵婉漂亮的眉毛立刻就拧成了一疙瘩,怒气冲冲的道:“这天下是父皇的,凭什么给那些尸位其上不相干的人?”
赵祯把睡着的孩子放在自己身边,从漆盒找出一粒顺眼的冰葡萄塞嘴里道:“这江山是你祖爷爷打下来的,你父皇就是一个守江山的,与其说是我的,不如说是整个老赵家的,你是外嫁的闺女,和你没关系。”
赵婉苦着一张脸坐在父亲身边,正打算诉苦,却发现父亲懒洋洋的似乎一点都不关心,心头一动,连忙凑过来问道:“用什么办法才能让这江山和孩儿有关系?”
赵祯吐掉葡萄籽,探手拍拍闺女的脑门道:“总算还没有傻透。
你伯祖爷爷立国时不能得到燕云地,引为一生遗憾,特意立下封桩库,告诫子孙一定要拿下燕云地。
祖爷爷当初三次进军燕云地,每一次都大败而归,最后一次御驾亲征,还被契丹人射了一箭,最后死在这枝箭下。
你爷爷被寇准挟持着站在澶州督战,双腿抖动的差点尿裤子,那一刻你爷爷恨不得砍死寇准。
幸好将士争气,在澶州城下射杀辽将萧挞览,这才让我大宋占据了一定的优势。
当时辽国也有问题,很早就通过降辽旧将王继忠与朝廷暗通关节。
你爷爷第一次见识了战争,非常的恐惧,于是也赞同议和,派曹利用前往辽营谈判,最后用岁币银10万两、绢20万匹彻底结束了大宋与辽国的战争。
你爷爷驾崩之时,你父皇我才十二岁,当时你爷爷告诉我,第一要守好大宋江山,将来我去见你爷爷的时候他要问,第二,想办法收回燕云地,没有那块地,你爷爷一辈子都没有安稳过。
还说,谁能给大宋收回燕云地,是皇帝的可称圣皇帝,是臣子的,可以为异性王。”
赵婉若有所思的道:“如果我夫君能帮着大宋拿下燕云地,喜儿就能没有任何阻碍的成为皇储?”
赵祯笑道:“你以为大宋皇储是什么?这是国器,如何可以轻易授予他人?
喜儿想要名正言顺的成为到大宋皇储,想要顺利的从父皇手里接过一个完整平安的大宋,没有盖世功勋,如何能让天下悠悠之口闭嘴?
没有经过北伐燕云的军功震慑,如何能让天下那些心怀鬼胎者俯首做小?
没有北伐大军在燕云护卫,喜儿如何平安的在东京登上宝座?”
赵婉仔细的瞅瞅父亲,见他一脸的正经,不由得埋怨道:“我怎么觉得您这是累傻小子呢?
用皇储这个位置钓鱼一样的钓着我夫君,让他来帮大宋解决一百年都没有解决的问题。”
赵祯愉快的往嘴里又丢了一颗冰葡萄笑道:“他可以不要皇储这个位子。
对了,这次谈话是我们父女之间的一次闲谈,万万莫要被他人知道,否则,你们母子就危险了。”
赵婉傲然一笑,将手里的国书放在父亲的手上,指着国书道:“我夫君派来接我的大军就驻扎在兰州城外,只要儿臣一纸手书,他们十日之内就会抵达东京。
到时候儿臣就搬去军营居住,有两千大军拱卫,那些小人能奈我何?”
赵祯笑道:“还真是有大国气派,好了,你该听的话已经听了,父皇我该说的,不该说的也都说完了,你也该去皇后那里赔礼道歉了。
你现在都对皇后不恭敬,以后如何指望皇后支持你儿子当皇储。
你要记住,这皇宫啊,其实就是一个大家,想要事事顺遂,就要面面俱到。
在父皇这里你是朕的女儿,在皇后面前你就是哈密王后,该有的手段不能少。
既然收买了那些宫女和宦官,就不妨再拿出些财货来,收买一下那些宫妃们的心,反正你哈密有的是钱,一点小钱就能做到的事情,千万莫要小气。
你父皇的后宫乱的如同筛子,再多你一个邀买人心的也无所谓。”
“父皇可以去哈……”
赵婉看着父亲已经有些霜色的鬓角,不由自主的想要邀请父亲去哈密,话说到一半发现不妥,连忙打住。
赵祯无所谓的笑一下,朝女儿摆摆手就坐了起来,朝门外呼唤道:“起驾!”
赵祯很小的声音,立刻就被守在门外的王渐逐渐放大,最后响彻皇宫。
站起来的赵祯留恋的瞅瞅躺在锦榻上呼呼大睡的两个外孙,然后就走了出去,等他走到大殿门口,那个虎视鹰扬的大宋皇帝就重新出现在世上。
至于刚才还抱着外孙和闺女说家常的那个父亲,顷刻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七十五章政治是一个拴马桩
第七十五章政治永远都是一个拴马桩
燕云地!
大宋永远的痛。
后晋皇帝石敬塘为了避免在太原被后唐诛杀,就用燕云十六州当礼物,求助于契丹,随后,后唐灭,燕云十六州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契丹的国土。
燕云地换来了石敬塘六年的儿皇帝生涯,不过,他的皇帝生涯过的并不快活,最后忧虑而死。
不知道他临死前有没有因为割让国土而心怀愧疚,他的儿子石重贵就对割让燕云地这件事非常的不满,宁肯对契丹皇帝耶律德光称孙,也不愿意称臣。
不愿意称臣的代价很大,后晋在六年后被契丹灭国。
割让燕云地这种令大宋王朝痛苦了一百年的决定,只给石敬瑭的家族带来了十二年的帝王荣光。
从法理上来讲,契丹人侵占燕云地没有任何可以指责的地方,这是契丹人用军事援助换来的。
契丹人认为,他们履行了出兵的承诺,那么接受燕云地也就理所当然。
他们唯一漏掉的一点就是——石敬塘有没有资格拿汉人的土地去做交易。
这个问题就见仁见智了。
如果燕云地是一片普通的土地,大宋皇朝也不会对这片土地朝思暮想。
昔日霍去病马踏焉支山的时候,匈奴人就哀叹,失我焉支山,使我妇人无颜色。
焉支山对匈奴很重要,那么,矗立在燕云大地上的燕山,对定都开封的大宋皇朝来说同样的重要。
失我燕山,使我帝王无安眠……
王柔花在听了赵婉的叙述之后,就一整天都没有说话。
如果把大宋皇帝赵祯那番话中的亲情去掉之后,剩下的话语里就满是浓浓的交易味道。
第二天,王柔花就一一召集了哈密国在东京有数的几个重臣商讨此事。
单远行听了王柔花转述之后,笑的泪流满面,痛斥皇赵无耻,而后拂袖便走,唯恐多留片刻就污了双耳。
欧阳发听了王柔花的转述之后,沉默良久,就请命先期奔赴哈密,请哈密王定夺。
唯有胡鲁努尔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大喜过望,认为这是铁家问鼎王座的终南捷径,强力希望哈密国能即刻东征,挟大胜西夏人之威,夺下燕云十六州。
又登门请教了王家家主王素,以及老朋友欧阳修,得到的答案很清楚,他们都认为这是一个莫大的机会,如果哈密国有能力东征,不妨从现在就开始准备。
王柔花自然是不能做任何决定的,于是,她就把自己听到的这些建议原封不动的写在纸上,让欧阳发动身去哈密带给她的儿子铁心源定夺。
王安石带回来了关于哈密国最确切的消息,尤其是哈密国可能在这场大战中成为胜利者的消息之后,这个对大宋来说堪称好消息的传闻却没有给朝堂带来喜气。
沉默,是大宋士大夫们最标准的应对方式。
欧阳修在家里办了一个盛大的宴会,邀请了上百位亲朋好友和昔日的同僚。
可惜,最终参与这场宴会的,只有寥寥十余人,余者都以身体违和未曾参加。
欧阳修酒酣耳热之后嘲笑士大夫们多病……
与此相对的是,在不知不觉中,东京人终于知道了大宋在遥远的西域还有一个强大的朋友。
这个朋友可以强大到阵斩西夏八万悍卒。
西北的寒流在十月终于淹没了繁华的东京城,槐树上的叶子早早就落了,只有柳树和榆树上还有一些零星的叶片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每年十月中,总有大批的骆驼客从西域艰难的跋涉到东京汴梁城。
往年的时候,从西边来的骆驼客们,必须从绕道北面的陈桥门进入东京,不但麻烦,而且还有繁琐的入城规矩。
今年就不一样了,他们可以贴着琼林苑从西面的新郑门直入东京。
满面寒霜的铁蛋窝在骆驼上进城的时候根本就不愿意动弹,他刚刚利用厚厚的羊毛毯子把骆驼的体温传导到自己身上,让他从骆驼上下来直面寒风,还不如杀了他。
他相信,驼队最前面的那杆哈密王旗足矣让他无视东京城里的大部分规矩。
新郑门的城门官将两只手缩在袖子里,苦笑着面对挤得水泄不通的城门。
不是城门不够宽阔,而是有两支队伍想要抢着进城,最终挤成了一疙瘩。
新郑门前就是汴梁城的护城河,十月底的寒风虽然不至于冻结护城河里的水,却足以把掉进水里的人活活冻死。
终于,有人掉进了护城河,紧接着战马也掉进了护城河,一人一马在护城河里浮沉不定,被水流簇拥着向东门漂浮。
西夏使者元戎暴跳如雷,面对哈密人座下高大的骆驼,不得不让自己的部属停止进城,给蛮横的哈密人让出一条路来。
铁蛋冷漠的看了一眼掉进护城河里的西夏武士,眼见这个不会游泳的武士被铁甲坠着沉进河里,才下令驼队继续前行。
很遗憾,西夏使者没有硬扛到底,大宋城卫也匆匆出城将哈密国驼队与西夏使节团隔离开来,如果可能,铁蛋很希望能把整支使者团全部丢进护城河。
西夏人开了一个很坏的头,杀死了泽玛率领的使者团,并且给泽玛造成了极大的伤害,此事在哈密国已经人尽皆知,被哈密人视之为奇耻大辱。
铁心源早就下令,西夏人乃是哈密人不可饶恕的仇敌,但凡是哈密人,可以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杀死西夏人,而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此令一出,举世哗然,即便是西夏商贾也难逃被屠杀的厄运。
短短的一个多月,哈密国与西夏已经断绝了任何往来,李巧大将军在诛杀了秃发阿孤之后陈兵黑山口,随时准备从黑山口出兵进击沙洲。
八万悍卒殒命戈壁,让西夏国举国震惊,为了防备哈密国可能出现的进攻,国相没藏讹庞不得不从卓啰河南军司抽调两万骑兵,日夜赶赴沙洲。
少了两万主力骑兵的卓啰河南军司,再也无力与宁远城的宋军对峙,不得不匆匆的向后撤退退守喀罗川。
与此同时,哈密王铁心源借用喀喇汗国使者迪伊思之口告诉西夏太后莫藏氏,西夏人如果不能交出戕害哈密使者泽玛的始作俑者李守贵,八万西夏悍卒的人头依旧不能熄灭哈密国臣民的怒火。
偷鸡不着蚀把米的莫藏氏大怒,颁布了与哈密国同样的命令,视哈密国人为世仇,但凡是西夏人,在荒野遇到哈密人就在荒野杀死,在街市遇到哈密人就在街市杀死,并发誓要为战死的西夏将士复仇。
只是如今的西夏国,想要再抽调出一支足够进攻哈密国的军队非常难。
自从听闻西夏进军哈密国之后,宋国紧急起用狄青率领一万四千捧日军进驻会州,折家老将折可行控保德军,火山军进驻麟州。环州知府张亢节制定边军,镇戎军进驻蛤蟆寨,河湟节度使富弼挟青唐本部十七万大军进驻没藏讹庞弃守的盖州城,随时准备兵进喀罗川。
如果不是因为西夏八万大军覆灭的过于突然,让大宋边军毫无准备的机会,粮草,军械全都不齐备,庞籍,富弼等人就准备向西夏大举进攻。
形势比人强。
莫藏氏在群臣的劝谏下,虽然对哈密国依旧保持了强硬的态度,却希望能从大宋这里得到一丝缓和的余地。
使者元戎此次携带着大量的珍宝前来大宋,目的就是希望能够说服大宋皇帝和大臣,两国保持克制,罢兵言和。
宋人城门官眼看着西夏使者被哈密人的骆驼挤下护城河活活的淹死,也未曾有半分施以援手的打算,以小观大,他对西夏国此次能否说动大宋君臣放弃压迫西夏一事,非常的悲观。
哈密国在东京城有很多的产业,枣冢巷子里就有很大的一片院落是赵婉亲自置办的。
驼队进了东京城一颗未曾停止,就直接进了自家的产业。
铁蛋纵身从骆驼上跳了下来,没打算跟管事打招呼,一头就钻进了暖和的房间。
喝了一口热茶之后,才摊开四肢懒洋洋的对管事道:“查明西夏使节团住在那里,如果没有进入馆驿,就速速前来禀报。”
管事拱手道:“卑职在西夏人还未进城的时候就探知,使节团居住德明里,并未入住鸿胪寺馆驿。”
“德明里?侍卫步军司不就在德明里?
那里素来是军事要地,周边皆是军营,西夏人如何能居住在德明里?今年侍卫步军的率臣是哪三个人?”
管事苦笑一声拱手道:“现在人人都知道大宋对西夏国的态度,如何会有人私相授受?也没人敢这样做。
属下得知,安排西夏人进驻德明里是官家的旨意,鸿胪寺特意指定的地点。恐怕就是担心我们诛杀这些西夏人,才特意做出了这样的安排。”
铁蛋重重的一拳砸在桌子上恨声道:“那就给我派人日夜盯着德明里,只要有西夏人胆敢走出德明里,老子就要他的命。”
管事抱拳道:“属下已经知会了城里的暗桩,唯一担心的是一旦事情闹大,会引来朝廷的猜忌。”
铁蛋笑道:“暴露一下力量,这是大王的吩咐,如果我们总是隐秘从事,恐怕会招来更多的非议。” 第七十六章致哈密王书
第七十六章致哈密王书
等身体暖和过来,铁蛋就坐上带有火炉的暖车,直奔皇城根铁家的小院子。
在这里住了这么久,王柔花已经抽空将小院子彻底的整修了一遍,虽然房屋的高度不能高过城墙,却也变成了一座比较高大的院子。
院子外面有两座木头屋子矗立在大街上,里面居住着八位哈密武士。
事实上铁家也没有多占街道,靠着皇城这边的街道被占用了一部分,铁家就把对面自家的宅子扒掉了一半修成了街道。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笔直的大路,在这里鼓起来了一个小包。
对于铁家这种明目张胆的占用街道的行为,巡城御史上奏过一次,见没有消息,就很自然的闭上了嘴巴。
连续阴了七八天,傍晚的时候,最后一场秋雨还是落下来了,雨水里面夹杂着冰渣子,让这个深秋比寒冬还要冷几分。
“到了晚上估计会变成雪。”拉赫曼用炉火烤着弓弦对围在炉子边上的同伴道。
“这里的天气不好,雨不雨,雪不雪的一点都不干脆,刚刚出去一会,棉衣就湿透了。
校尉,大王在大石城和死羊滩灭了西夏八万大军,想来军中的那些兄弟现在一定是很得意。
咱们苦守在东京城,捞不到这样的战功,真是活活的气死人。”
拉赫曼抖抖手里的弓弦,见弓弦已经烤干了,没有一星半点的潮气,就用油纸包起来揣进怀里,用弓箭混饭吃的人,弓弦受潮就等于去了半条命。
“少咧咧,咱们哈密国最珍贵的宝贝都在这里呢,两个小王子才是咱们兄弟子孙将来吃香喝辣的保证。
保护好两位小王子获得的功勋不一定就比战阵上差多少。
跟着大王不亏,这一辈子算是够了,以前吃野草都他娘的吃不饱,现在连白白的馕饼吃着都没什么滋味。
人要知足,别他娘的想那些有的,没的。”
一个探手烤着火的侍卫忽然道:“我听说西夏人进城了,校尉,咱们哈密人杀西夏人用不着看地方吧?”
拉赫曼摇摇头道:“如果不是需要保护太后,王后,小王子他们,老子早就去干掉那些狗日的西夏人。
都把心收收,以后有的是杀西夏狗的机会。”
一群人正闲聊的热闹,忽然发现一个人都没有的街道上忽然出现了四辆马车,拉赫曼的双眼眯缝起来,朝身边的伙计努努嘴,就提着大弓出了门。
招待人从来都不是拉赫曼的任务,这个粗壮的西域大汉,只会和任何来宾拉开距离,只要来人有异动,他的羽箭一定会出现在那人的咽喉上。
马车里探出一支白皙的胖手,一面碧绿的令牌挂在食指上不断地晃荡,迎上去的侍卫,接过令牌瞅了一眼,就放行了第一辆马车。
铁蛋慵懒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拉赫曼,你每次都要看到我人出现,你才会松开弓弦是不是。”
拉赫曼没有回答,依旧留在城墙根手没有松开弓箭。
“看吧,看吧,老子这张脸岂是别人能冒充了去?”铁蛋说着话把那张胖脸探出车门,无奈的走进了寒雨中。
“在路上冻透了,至今骨子里还满是寒气。”
拉赫曼从不远处走过来,认真的瞅了铁蛋一眼,就差探手去捏那张胖脸。
一大包风干肉被铁蛋从马车里拉出来,一个侍卫笑嘻嘻的接过包袱抱在怀里迷醉的吸一口气对拉赫曼道:“校尉,明天就能吃了吧?”
“拉赫曼抽出一截风干肉递给了那个嘴馋的侍卫,侍卫高兴地张嘴咬住,含糊不清的道:”我给大家试毒。”
老实人办事就是这样的,或许他们不懂得变通,却非常的安全可靠。
至于铁蛋那张难看的脸色他是不管的。
因为不被信任,铁蛋没了和拉赫曼说话的兴致,一头钻进了铁家小院的大门。
哈密国中权威最重的不是铁心源,也不是赵婉,王柔花虽然从来不参与国策,但是,她如果有意见,即便是铁心源也要认真考虑。
只要不是牵涉哈密国生死存亡的大事,没人会违抗王柔花的命令。
“滚出去,把身子暖热了再进来。”
正要掀门帘铁蛋还没进门就被王柔花给骂出去了。
张嬷嬷挑开门帘从里面走出来笑着对铁蛋道:“小王子在太后屋里,您这一身寒气的进去不合适。”
紧接着王柔花也从屋子里出来,上下打量了一下铁蛋皱眉道:“越来越胖了,以后多走路少坐车。”
说着话拉住了铁蛋要拜下去的胖身体,反手抽了一巴掌,铁蛋笑嘻嘻的跟着王柔花去了隔壁屋子。
“源哥儿真的打赢了西夏人?”刚才还平静如水的王柔花一进屋子就急忙问道。
铁蛋哈哈笑道:“八万人,八万西夏人都被源哥儿包了饺子,逃走的连三千都不到。”
王柔花捋捋胸口长出了一口气道:“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契丹人两支兵马,一支被堵在沙漠里,一支被堵在天山北面,没了西夏人这支奇兵,他们只有败退的份,您看着,再有一半个月,阿大和孟元直一定会有好消息传过来。”
“真的?”安顿好孩子的赵婉掀开门帘就进来了,正好听到铁蛋那番话。
王柔花笑道:“只要平安,比什么都好。源哥儿要你来是要接我们回去吗?”
铁蛋笑道:“是的,不过不是现在,源哥儿希望您过了二月再动身,一来那时候道路还没有解冻,比较好走,二来等您和嫂嫂到了哈密,正好是春暖花开的好时候。”
再有三个月就能回哈密,赵婉听了很高兴,想起儿子的事情又有些不放心,就问道:“喜儿的事情,源哥儿有没有什么话交代?”
铁蛋认真的道:“大王说,求来的东西他不要,咱们哈密有自己的计划,不用被人指使的团团转。”
“燕云地……”
赵婉刚说三个字就被王柔花一声厉喝给打断了。
“这件事源哥儿有他的考虑,军国大事也不是我们这些妇人能参与的。”
铁蛋见赵婉有些委屈,就在一旁笑呵呵的道:“大王说了,接下来的三年,又是我哈密养精蓄锐的时候。”
王柔花笑着点点头,她觉得儿子这样做很好,哈密国最大的弱点就是根基不稳,这时候强行出兵,开疆拓土,未必是好事。
再说了,哈密国出兵燕云,或者西夏,大宋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这中间应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解决。
赵婉也知道这是急不得,遂压下急迫的心情问道:“你遇到欧阳发了吗?”
铁蛋点点头道:“我们是在渑池县遇到的,他身边人手不足,我又给他加派了一些护卫。”
王柔花点头道:“欧阳先生有大功于我哈密,照料好他的子嗣平安,是我们该做的。
你从我这里出去之后再走一遭欧阳府,把哈密这两年的变化跟先生好好说说,顺便听听先生对哈密的看法。”
铁蛋抱拳道:“大王有这方面的吩咐,还让我带来了一些哈密特产给先生,大王还有一封给欧阳先生的信。”
王柔花没有留铁蛋,她相信儿子在信里和欧阳修应该有很多的事情要谈。
目送铁蛋离开,赵婉就匆匆的打开他带来的一个木头盒子,从里面挑拣出七八封厚厚的信函,对母亲告罪一声,就急急火火的回自己的房间了。
张嬷嬷笑道:“也不知他们夫妻间有多少话要说,那么厚的一叠纸。”
王柔花瞅着盒子里剩下的一封信,撇撇嘴苦笑道:“这还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铁蛋在欧阳修家盘恒到夜半才疲惫的离开。
老夫子对哈密国这两年发生的大小事情全都问了一遍,也听了一遍。
他更关心哈密国的民生发展,反而对刚刚发生的那一场大战兴趣不是很大。
他从来都不喜欢征战,即便是哈密大胜,他的兴致同样不是很高,在他看来,人杀人,不论是正义的还是非正义的,都不对,这个世界本来就不该有战争这个恶魔的存在。
半夜时分,冰雨终于变成大片的雪花落了下来,枯坐在书桌后面的欧阳修,终于提起了毛笔,听着簌簌的雪花,大笑一声,就提笔疾书。
致哈密王书:
西域一别,两载寒暑,迹虽南辕,心犹北顾。
同济诸人,自西域而得大鹏之翅,高飞远走者有之,潜首耕读者有之,更有苏轼酣眠高楼,每每帝王侧顾,却言欲作酒中仙,无意劳形于案牍之间,此辈之疏懒,无可逭矣。
老夫年迈,意欲绣虎雕龙成不世之雄文,却累于才思衰竭,提笔临山望海唯余嗟叹一声。
欣闻大王虎视龙咆阵斩西夏狂人乞遇勃勃于瀚海之滨,决西夏八万悍将于死羊滩,京观浩大,平山齐岳,老夫闻听尚双股战战,遑论蛮夷之辈,经此一事,隗明氏终不敢北顾也。
忆昔三载泮游,日与圣心相左迕。若走马斗鸡,飞鹰逐狗,无益之事,无时无之,至今思来尤觉汗颜,倘有微薄芹献,有益于哈密国者,也属因人而成事者也。
大王足下岳岳,尤拔于十百千仞之上者,乃俯首蒿莱,托墨于我,修尤是感激。
大王以哈密之百年事详询,修老迈之躯何敢言军国大事,大王素有观叶落而知秋之才,又有高瞻远瞩之胸怀,当自决之。
老夫虽不到耄耋之年,也尝听闻——乳虎啸谷自不可稍有顾盼,雏鹰展翅自不可夺腾飞之志。未尝听闻,囚形之虎,锁脚之鹰可成王者也。
今犬子发久慕大王雄风,意欲为大王足下奔走,此子虽然驽钝,却心性纯良,又经六年磨勘,州府之事大可托之,想来尚堪一用。
老夫年迈,万里奔走恐有性命之忧,唯扶藜杖静观庭前花开花落,含饴弄孙自得其乐,再不闻江湖之事,朝堂案牍,得享永年已是侥天之幸,何敢妄求青史留名。
大王气吞万里如虎,弹指间封狼居胥,汗青留名自是理所当然,修自当为大王鼓呼。 第七十七章咸肉和盐巴的故事
第七十七章咸肉和盐巴的故事
东京城里的百姓对哈密最直观的认知既不是神奇的老花镜,也不是可以照人毫发的镜子。
而是肉!
没错,哈密国对大宋输出最多的就是各种也样的肉食,东京人只要吃完各种各样美味的肉食之后,嘴里说出的第一句话一定是——狗日的哈密人真会吃。
肉食这种高热量,高蛋白的食物在任何时候都是食物中的贵族。
不但游牧民族喜欢吃,农耕民族更是对这东西趋之若鹜,相对富裕的东京人尤其喜欢吃肉。
吃一顿羊肉对于大宋皇帝来说都不是一件轻易的事,皇帝曾经半夜饥饿,想要让厨子做一碗羊肉汤来吃,最后都犹豫良久,担心朝臣说闲话,就忍着饥饿睡觉了,更不要说百姓了。
羊肉在一般情况下就等于美食。
街头的说书人动不动就用皇帝每天都吃羊羔美酒的传说当噱头,来引诱更多的人羡慕皇帝的生活。
谣言这东西没法说,皇帝喜欢吃羊肉的事情传着传着就传成皇帝不但白天吃羊肉,晚上也吃,一天要吃八只羊,这样算下来,皇帝只要睁眼睛就屁事不干没整天抱着一只羊腿在啃,跟皇帝喜欢用金锄头锄地有异曲同工之妙。
西水门每日半夜要运进来百十船宰杀过肥猪,百十船活羊,源源不断的满足着大宋人对肉食的渴望。
与东京城供不应求的肉食需要相比,铁心源就对肉食头痛的快要炸开了。
哈密国控制着西域成百上千个游牧部落,这些穷鬼部落除了牛羊,战马之外,再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跟哈密国做货物交换了。
西域人一般都是拿牛羊当钱来用的。
这个传统已经流传好多年了,你给我一只羊腿,我给你一斤盐巴,你送我两头牛,我把闺女嫁给你的傻儿子,官府要收税?容易,牵出一头牛,拿着刀子问税吏想要那一块,现割不啰嗦,契丹人对一个牧民一年征收的税费就是一条牛腿,你哈密国不能拿走他一整头牛吧?哈密王这个国王不错,给点税能理解,拿走了就快滚。
哈密国对农民只征收秋税,对牧民只征收冬税,哈密国内的蚕长势不好,土地也只能一年一收,也就没了春夏两税。
秋税征收过后,瞅着满仓满谷的麦子,哈密官员看的喜笑颜开。
降霜之后开始征收冬税,哈密官员瞅着满世界的动物尸体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这么多的肉食,总要快点消化掉才好,霜降之后哈密国就开始结冰了,还不用担心肉食坏掉,可是,这么多的肉食,属于半农半牧的哈密人根本就吃不完。一旦开春,那将是一场灾难。
幸好哈密国产盐巴,巴里坤湖就是一个巨大的盐池。
盐巴这东西在西域除了是一样调味品之外,它还是一种重要的保存食物不至**的物资。
于是,每年冬天,哈密城就成了一个诺大的屠宰场,风干的,盐巴腌渍的,熏制的,肉食混合着香料的味道能弥漫哈密城一个冬天。
这一幕被游历哈密国的西方学者称之为奇迹,麻城都是肉食的场面甚至出现在他们的诗歌,和书籍里,让全世界的人齐齐流口水,并感慨这座城市的富裕。
作为高级食物,契丹西面的穷鬼们吃不起,兴庆府里的西夏人想吃,哈密人不给,至于西域人,他们倒是对这些美味的食物很感兴趣,可惜,他们能拿来交换这些美味肉食的东西依旧是鲜肉……
于是,大宋人就成了哈密国倾销肉食的唯一市场,整整一个冬天,运送肉食来大宋的驼队,车队,商队络绎不绝,蚂蚁搬家一般的将哈密国的肉食送到大宋,然后再被大宋的屠夫们送上千家万户的餐桌。
今年的肉食尤其多。
屠杀了两个亲近契丹的部族,他们的牛羊自然全部成了肉食,哈密国在清乡的时候,还搂草打兔子的抢劫了很多契丹牧人,再加上大军出征,国内的肉食消费严重低下,霍贤自然就把剩余的肉食趁着冬日肉食不会**的好时机,全部运到大宋换取国内需要的好东西。
赵婉一次次的将铁喜从羊腿或者牛腿上拖下来,这孩子喜欢吃肉,虽然没有几颗牙,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趴在堆积如山的肉食上啃咬。
铁蛋是一个打前站的,他身后运送肉食来大宋的车队能连接到青海。
每年这个时候,只要铁蛋铁大掌柜进了东京城,就证明一年一度的肉食拍卖会将要开始了。
王柔花背着手走在摞的高高的肉山边上,不时地让侍从从肉山里抽出一根羊腿,嗅嗅是不是已经变质了。
咸肉煮在锅里,切好放在盘子里自然是无上的美味,如果堆积在一起,那味道就非常的难闻,至少,赵婉已经呕吐两次了,如果不是有口罩这东西,她根本就没有胆量走进这座山一样高大的尸体堆。
她是被王柔花硬给拉来的。
检查完货物,王柔花就带着赵婉坐在货场的木屋里喝茶歇息。
远远地看着忙碌的铁蛋,王柔花瞅着脸色苍白的赵婉恨铁不成钢的道:“尉迟灼灼倒是很想来干你现在干的事情,你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铁喜满身都是咸肉的味道,如果不是因为是亲生的,赵婉绝对会把这个娃娃丢的远远地。
“她喜欢?既然她喜欢,等孩儿回到哈密,就把她的寝宫安置在肉堆里,让她喜欢个够。”
“净说傻话,这些肉都是哈密百姓一年劳作的果实,能给哈密人带来期盼的富足生活,到了你嘴里怎么就成了累赘和厌物?
婉儿啊,你从小就锦衣玉食得过活,整日里接触的不是名士鸿儒就是琴棋书画,百姓生存之艰难,你是看不到的。
姑娘的时候啊,不接触,不理睬这些没有错,为娘当年开店铺卖猪肉的时候,如果有你这样一个闺女也不会让你去接触这些,活色生香的闺女整天和肉食打交道岂不是成了屠户?”
赵婉解下口罩无奈的道:“孩儿现在是人妇,就要接触这些东西。”
王柔花瞅了一眼赵婉喝了口茶问道:“刚才看了那些咸肉,你发现什么端倪了没有?”
赵婉又想呕吐……刚才那场面她根本就不敢回想。
“唉,你呀,难道就没发现咸肉上裹了厚厚一层盐巴?”
“盐巴?咸肉上如果没了盐巴岂不是要坏?”
“话是没错,可是盐巴也太多了一些,你难道就没有发现,你夫君不但是在卖咸肉,同时也在卖盐巴吗?
盐铁官营是国策。大宋不准贩运私盐,这是重罪,按理说哈密的盐巴根本就进不到大宋来。”
赵婉听母亲这样说,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源哥儿是在卖咸肉,没有卖盐巴。”
王柔花满意的拉着儿媳妇的手轻轻拍一下,这孩子虽然被皇帝给养坏了,本性还是很聪慧的。
“母后,您能看出其中的端倪,大宋难道就没有几个明眼人看破咸肉藏盐这个大漏洞?
还是说,从西北到东京的官府已经被源哥儿给浸透了?”
赵婉说这句话的时候,内心矛盾的厉害,一面为父皇感到悲哀,一面又为哈密龌龊手段的成功感到欢喜。
王柔花笑了一下拍拍赵婉娇嫩的脸蛋道:“下午进宫的时候把这事告诉你父皇。”
赵婉立刻摇头道:“这是源哥儿费尽心机才达成的,儿媳现在是铁家的儿媳,自然不能再心向赵氏。”
“尽管去,待人以诚才能以心换心,哈密国还用不着用这样的手段来赚钱。
盐铁官营,乃是大宋三司使衙门收拢国帑的重要手段,今天你挖一块,明日你再挖一块,诺大的一个大宋朝堂拿什么来维持。”
赵婉坚决的摇头道:“不行,这会影响咸肉的贩卖,哈密国出产的咸肉只有大宋才能全部消化,万一我父皇震怒,咱们哈密的咸肉卖给谁去?”
王柔花笑道:“你去说了,就不会影响,你要是不说,就会影响。”
赵婉狐疑的瞅着婆婆小声道:“有人看破了,就要禀报我父皇是不是?
如果是这样,儿媳这就去找父皇认错,只希望我父皇千万莫要牵连过广。”
回到铁家小院子,赵婉带着儿子匆匆的进了皇城,王柔花瞅着赵婉的背影多少有些愧疚。
咸肉在哈密国不值钱,可是走了七八千里路之后就变得非常昂贵。
铁蛋他们为了摊薄咸肉的成本,只能把主意打在哈密不值一文的盐巴上。
宋人的盐巴很贵,如果只卖咸肉,高昂的价格宋人百姓未必能消受得起,如果给咸肉上裹上厚厚的一层盐巴,把盐巴当咸肉卖,成本就会摊薄很多,然后再把咸肉的价格降下来,如此一来,大宋百姓自然就对咸肉趋之若鹜,买肉不仅仅是买肉,也等于买盐巴。
正如赵婉猜想的那样,这件事干不下去了,官盐销量连续三年崩塌式的下滑,极大的影响了盐税,三司使已经坐不住了。
官府如果不闻不问,百姓自然不会把这件对自己只有好处没坏处的事情告知官府。
如今官府既然下文询问了,自然有人把咸肉的秘密说出去,也自然会有御史言官上书皇帝,紧接着三司使就会下来查收那些咸肉。
单远行这些年在富贵人家埋下的钉子终于起了作用,把咸肉的事情一直压着,整整压了三年,如今,终于压不住了。 第七十八章咸肉与燕云地
第七十八章咸肉和燕云地
人情在国家的运作中,一般起着很重要的作用。
尤其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很容易导致另外一个不相干的占很大的便宜。
哈密国和大宋第一次咸肉交易不过一万六千斤,其中盐巴就占了一半。
那时候,密谍司,三司使就已经禀报了哈密国向大宋东京贩运私盐这个事实。
那时候的赵祯比较大度,对于女婿和女儿的这点小心思一笑了之,告知三司使曰:“小节尔。”
第二年,哈密国与大宋的咸肉交易就已经超过了十五万斤,其中私盐五万斤。
时值女儿怀孕,赵祯对于这个小外孙的渴盼超越了对私盐的重视,三司使上奏的文书被他瞅了一眼之后就留中不发了。
第三年,由于大宋拿下了河湟地,哈密国与大宋之间的交易再无羁绊,当年的咸肉交易已经超过了五十万斤,其中,私盐就有十万斤之多。
这一次三司使并未上奏哈密国疯狂贩运私盐事,原因就在于黄河改道,山东的产盐地遭受灭顶之灾。
东京缺盐巴,官员们默认了哈密国贩运私盐的举动。
第四年,哈密国与大宋的咸肉交易破天荒的达到了百万斤之多,哈密国堪称举全国之力,在向大宋贩运咸肉,这一年,东京盐税少了两成之多。
三司使多有怨言。
第五年……两百三十万斤咸肉,咸肉已经泛滥东京道。东京道的盐税减少三成。
今年是第六年,如果说前三年的咸肉交易对东京城的好处大于坏处,一点点私盐不足以让三司使动怒。
那么,后三年,咸肉的交易已经在动摇大宋的盐铁官营这个基本制度了。
对于哈密国来说,真正贩运私盐也不过只有三年,在咸肉交易规模没有达到百万斤的时候,那一点私盐交易产生的利润不足以让铁心源动心。
赵祯的桌案上就放着一支干瘪的咸羊腿。
王渐用小刀子轻轻地从那支羊腿上往下刮盐巴。
不得不说,哈密的咸肉做工一向地道,一支八斤重的咸羊腿几乎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盐壳子,王渐从那支羊腿上生生的刮下两斤四两盐巴。
这让守在一边的赵婉面红耳赤。
赵祯轻笑一声道:“商家子就是这般不大气。”
说着用小刀切下来一小块咸肉放进嘴里慢慢的品尝,好半晌才笑道:“味道不错,就是太咸了。”
王渐偷看了一眼赵婉小声道:“老奴命尚膳监用此咸肉做羹汤,仅仅两小片,羹汤不但鲜美还不必添加盐巴。”
“三司使怎么说?”
王渐弯腰施礼道:“曾公亮上本,意欲以贩运私盐事,擒拿不法商贩铁蛋,这批咸肉应该全部入库。”
赵祯似笑非笑的瞅着女儿道:“我儿意下如何?”
赵婉盈盈拜倒低声道:“请父皇开恩。”
赵祯呵呵笑道:“怪不得世人都说闺女就是岳翁家里的家贼啊,我天家也不能幸免。”
早就弄清楚是非曲直的赵婉有些委屈的道:“如果仅仅是咸肉,价格太高,东京人吃不起,如果降价,哈密国有会有很大的亏损。”
赵祯点点头道:“唔,有道理,自家吃亏何如让老父亲吃亏,朕的闺女想法没错。
先是粮食,后来是军械,然后就是奇巧之物,再后来就变成了咸肉,接下来还有什么?
赵婉,一次都拿出来,免得你们鬼鬼祟祟的让朕看的生气,你们也难受。”
赵婉见父亲似乎真的生气了,想要辩解两句,又咬咬牙,从带来的包袱里面取出一片毛料递给了王渐。
赵祯眨巴一下眼睛,拍着额头叹息道:“还真有,这又是什么?说清楚,即便是想让你父皇我吃亏,不妨就说清楚,让你父皇吃亏也吃在明处。”
“这是用羊毛织成的毛料。”
“嗯?”
赵祯愣了一下从王渐手里取过毛料,随手撕扯一下,又包在手上感觉了片刻,抬头看着闺女道:“打算卖多少钱?比之丝绸几何,棉布几何,麻布几何?”
“一匹毛料比麻布贵些,比棉布相仿,比丝绸便宜。”
赵祯看着手里的毛料点点头道:“不错,很厚实,也结实,如果裁剪成衣服,比棉布暖和。
王渐,传尚衣库主监。”
王渐领命出去了,赵祯就躺在锦榻上,逗弄刚刚睡醒的铁喜,看不出喜怒来。
赵婉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今年运来的咸肉足足有三百万斤,运送到东京的只有不到八十万斤,其余咸肉,在进入大宋疆域之后就迅速的被各地的商贾运送到其余地方。
入川者有之,入两湖者有之,最远可以抵达东南三郡。
抄收东京的几十万斤咸肉虽然让哈密国肉痛,却还能从其余两百余万斤咸肉交易中收回本钱,最怕的就是父皇一声令下,禁绝咸肉交易,这样一来,哈密国堆积如山的咸肉就没了出口,这才是最大的麻烦。
“朕有时候说了也是不算的,中枢的那些老臣有多难缠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夫君铁心源在他们手里的吃的亏还少了?怎么还是这种记吃不记打的贼样子?
这种便宜占一点也就算了,还打算长期的干下去,这就是在挑战那些老臣的智慧和耐心了。
莫说大宋和哈密现在还是两个国家,即便是哈密是大宋的一道或者州府,这样做你看看,照样有御史言官会弹劾你,损人利己之事怎么可能长久?
还一国王侯呢,这点事都看不明白?”
赵祯训斥了赵婉一顿之后,把铁喜交给了宫娥抱走,赵婉经常拧铁喜的屁股让他大哭,从而达到她不可告人的目的这种事已经干过很多了,赵祯今天准备好好地教训一下自己的闺女,不给她利用外孙的机会。
赵婉眼巴巴的看着儿子被宫娥拿走,又见父亲目光凌厉,只好沮丧的耷拉下脑袋。
“咸肉的利太薄,哈密国中有近一半的国税就是这些肉干,亏不起。”
“亏不起也要亏,世上的事不如意者十有**,哪来的事事如意这样的说法。
你以为你父皇很喜欢给契丹,西夏给岁币吗?你父皇的内衣破旧了都是皇后缝缝补补穿了又穿的,有那些钱,给你父皇添置几件舒服的内衣不好吗?
还不是没办法吗?
肉干用来付国税既然不妥,为什么不换一种?”
赵婉尴尬的道:“那些牧民,除了肉就是奶,您让源哥儿拿什么换?
而税赋又不能不交,总之这是一件没办法的办法。”
赵祯呵呵笑道:“既然是没办法,那就想一个办法出来,你哈密国没办法,大宋人才济济,总会想出一个好办法来的。”
赵祯见闺女有些发急,就摆摆手继续道:“不会没收你们的咸肉,却也不能让你们损害大宋的利益,至于你们是占便宜还是吃亏,要看明日朝会如何裁决。
现在赶紧滚出皇宫,给你的属下下令,立刻停止销售这些咸肉,等章程下来之后遵照执行吧。”
赵婉不情不愿,又没有办法,只好怏怏的出了皇宫,站在宫门外停留了良久,直到雪花快要没过脚面了,才沿着宫墙回到了铁家小屋。
王柔花听了赵婉的叙述之后,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笑吟吟的对赵婉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孩儿出宫的时候,听王渐传话说,哈密咸肉被课以重税是一定的。”
王柔花大笑道:“为娘让你进攻向陛下坦诚此事,本意就不在那些咸肉上。
这些咸肉对于哈密国来说虽然是一项很重要的收入,可是,归根结底,这些咸肉是哈密国凭空多出来的一项收入。
这些牛羊肉都是来自那些游牧部落,你也知道,游牧部落里的牧人,还算不上我哈密的子民,只是出于对我哈密国的敬畏,主动缴纳的赋税,是他们买平安的钱。
只要这些咸肉在大宋换来的物资能与哈密子民制作咸肉的工费,以及运输的费用相等,我们就不吃亏。
我们现在不是商贾,而是王侯之家,只要哈密百姓通过制作咸肉,运输咸肉有事做,有工钱拿就是大好事。
与这些咸肉相比,为娘更看重的是陛下对我儿的态度,咸肉的事情,我们做的很过分,只要陛下还对我哈密有情,就不会赶尽杀绝。
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赵婉听了王柔花的话猛地吃了一惊,脸色变得煞白,颤声道:“莫非是燕云地……”
王柔花郑重的点头道:“正是此事,为娘才会难为你去办咸肉的事情。
如果陛下对咸肉公事公办,那么,哈密国在燕云地的事情上同样会公事公办,不牵涉任何私情。
如果陛下对处理咸肉一事上留有余地,带有私情,那么,哈密国将来在处理燕云地的事情上,也就会对陛下留有余地,带有私情。
婉儿,说实话,为娘更希望陛下能在咸肉一事上做到公事公办,而不是留有私情。
这世上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偏偏你夫君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这是他做人的方式。”
赵婉的身子软软的倒在锦榻上,她到现在才明白什么是尔虞我诈,什么才是朝堂争锋,什么才是两国交往。
她觉得自己身体空虚的厉害,往日熟悉的婆婆这一刻竟然是如此的陌生。
“母亲,我想回哈密了,咱们能不能尽快出发?”
王柔花笑道:“逃避什么?你将来也是要做这种事情的,你是王后,不能什么事情都依靠你夫君。
一切按照计划走,二月份,我们就启程回哈密。”
“还有三个半月啊……”赵婉呻吟出声。 第七十九章稳操胜券
第七十九章玩命的野蛮人
“帝王家就是这个样子的。”
铁心源丢下手里的文书对尉迟灼灼道。
“我以为我可以塑造出一个平民化的王室,现在看来完全不可能。
自从我自立为王的哪的一天,我就不再是人了,而是一个王,王这个东西根本就不能算人,
更多的时候他是一个权力符号,人性在这个符号中占据的比例很少,或者说根本就不存在。
告诉你,别看你和我整天过着没羞没骚的日子,哈哈,其实和你没羞没骚的过日子的是哈密王,不是铁心源。”
尉迟灼灼笑吟吟的道:“这么说,昨晚趴在我身上半宿的人是哈密王,不是铁心源?”
铁心源抬头看看房顶道:“是的。”
尉迟灼灼探手摸摸丈夫的额头,不太烧了,就没好气的道:“没你这样给自己捡绿帽子戴的。”
铁心源长叹一声道:“白马非马,梦蝶非蝶,辩证唯物主义这样高深的学问你不懂。”
尉迟灼灼掩着嘴巴笑道:“公孙龙的白马非马,庄子梦蝶的事情我都知道,就是不知道你说的那个叫做什么辩证什么主义的。
不用说就知道是你编造的。
您这个人啊,什么都好,就总是喜欢说瞎话,为了让自己的瞎话变得真实,每次都拉一些大家的话混淆着一起告诉别人,让别人根本就弄不清楚您的虚实,不知道的还以为世上真有那么个道理。”
被人拆穿了,铁心源懊恼的打叫道:“你会后悔的,一定会的,你这是在羞辱真理。”
尉迟灼灼站直了身子叹口气道:“好吧,就算您说的对,您现在给妾身解释一下,这只按在我屁股上的手,是属于哈密王的,还是属于铁心源的。”
铁心源没有收回手,还故意捏了两下,**的笑了一下道:“有什么区别?”
尉迟灼灼一巴掌打掉那只安禄之爪道:“如果是哈密王的,妾身就要保护自己的清白,剁掉这只爪子,再把您拖去喂狗,然后妾身伏剑自杀以全名节。
如果是我夫君铁心源的手,妾身就要问问夫君这样摸可还顺遂,要不要妾身换个更顺手的姿势。”
铁心源想了一下道:“还是铁心源的手比较合适,要不你现在就……”
“就什么就,满世界的族长,长老都在等您接见呢,您收了那么多牛羊,战马,总要表示一下。
现在啊,好好地款待一下这些族长,长老,挑几个顺眼的赏赐一下,妾身安排的这顿饭食废了很大的力气。”
尉迟灼灼说着话,就把披风给铁心源披上,细心地系好带子,然后就把他推进了漫天的大雪中。
哈密国的食物非常的丰盛,长条案几上的各种食物堪称堆积如山。
十余种馕饼,几十种烤肉,五颜六色的蜜饯果子,把十几个长条案子堆积的满满当当。
温热的酒水倒进巨大的玉瓮,然后就沿着一条洁白的玉石水槽流淌了下来,酒浆融化了玉槽上的一层白雪,那些坐在长条桌上的人,只要拨弄一下玉槽上的转珠,就有酒水倾注在白玉杯中。
酒色碧绿,竟然是中原都难得一见的竹叶青。
以著名的河东道名酒杏花村为“底酒”,保留了竹叶的特色,再添加砂仁、紫檀、当归、陈皮、公丁香、零香、广木香等十余种名贵中药材酿制而成。
酒色泽金黄透明而微带青碧,有杏花村和药材浸液形成的独特香气,芳香醇厚,入口甜绵微苦,温和,平顺,余味无穷。
因为铁心源不喜此酒苦涩,哈密酒匠就添加了冰糖、雪花白糖、蛋清等配伍,再次酿,使该酒具有性平暖胃、舒肝益脾、活血补血、顺气除烦、消食生津之多种功效。
冬日饮宴最好,喝一口全身暖洋洋的,几乎让人忘记了身处寒天腊月。
加了糖的烈酒,铁心源是不太喜欢的,只是尉迟灼灼喜欢这个酒的颜色,觉得用来招待人最好不过,王府中才会存有大量的这种竹叶青酒。
铁心源坐在最高处,瞅瞅台子下面那些乌七八糟的野人,叹了口气举杯道;“诸君饮甚!”
那些穿着奇装异服的族长,长老们,齐齐的举起酒杯学着喊——饮甚。
因为话语不同,语音自然就长短不一,听起来乱七八糟的,只是这些人喝酒的动作倒是齐刷刷的,整齐划一。
坐在铁心源下首的泽玛一张脸蛋羞愧成了一块红布,她刚刚还对铁心源说,她训练了这些人五天的礼仪,应该能彰显一下哈密国的风流。
“我早就绝望了。”
瞅着那些亡命的往嘴里塞东西灌酒的西域野人,铁心源对这群人能把一场超豪华的宴席弄成土匪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场面一点都不意外。
西域难道就没有知书懂礼的人吗?
这个答案是肯定的,有,而且还有好多。
只是自从哈密国崛起之后,这些人就不见了踪影。留下来的就是这群只知道放牧,吃饭喝酒的酒囊饭袋。
泽玛往铁心源身边靠靠,娇笑着道:“这样的部下其实才符合大王的要求,您说是吗?”
铁心源往嘴里丢了一颗葡萄笑道:“你是说你家大王我只配支使一群蠢蛋?”
泽玛连忙道:“妾身说这样的人好管理。”
铁心源懒懒的道:‘我其实想挑战一下高难度的,手下如果全是这样的家伙,总有一天我也会变成这样的,这就叫做久居鲍鱼之肆久而不觉其臭。”
泽玛学着赵婉的样子捂着嘴笑道:“妾身……”
铁心源见泽玛喝了酒之后有点媚眼如丝的样子连忙道:“你该说微臣,或者下官都好,就是不要自称妾身,另外,你的嘴巴大,笑起来很漂亮,不要遮掩。”
泽玛的脸色立刻就变得有些委屈,低声道:“微臣是一个残花败柳……”
铁心源怒道:“你不是残花败柳的时候我也纠正过你七八遍,另外,别人一旦残花败柳了一般都会躲起来不见人,你倒好,自从伤好了之后,哪里消停过一天。
这四个字放在被人那里是羞辱,你倒是把这四个字用的淋漓尽致,遇到过不去的坎,就拿这四个字作伐通关,你以为国相就没有向我埋怨过你骄横跋扈的事情吗?
老天爷,你给你爹娘在山下修宅子我没意见,只要你家有钱,我管不着,可是啊,你家兄弟是个样子的人你会不知道?你打算把他父子三人送进军营弄死,然后好接受你大雪山一脉的财产?”
泽玛依旧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
铁心源咬咬牙道:“好吧,好吧,你兄弟和他两个傻儿子可以进军营,可是只能进城卫军,休想进入老子的野战军营。”
泽玛立刻破涕为笑张嘴道:“校尉!两个!”
铁心源看着泽玛叹口气道:“其实我更愿意给你土地和财产来安慰你。”
泽玛摇摇头道:“没本事,就算您赏赐了再多的土地和财宝都没有用,没能力守住财富的时候,财富反而会害了她们。
妾身蒙大王怜惜,这时候要是再不趁机给他们弄些历练的机会恐怕以后就没希望了。”
铁心源闻言皱眉道:“你怎么从来都不考虑一下你自己?你是吐蕃女儿,不是我们宋人闺女,追求自由快活才是你的本性,而不是把自己的性命拴在家里人身上。”
泽玛忽然愣住了,直愣愣的瞅着铁心源看了好半天,把铁心源看的心里发毛,正要问她的时候就听泽玛道。
“大王已经稳操胜券了?”
“什么稳操胜券?”
“微臣是说,我哈密国与契丹人的这场战争中,您已经稳操胜券了?”
铁心源奇怪的道:“为什么会这样问?”
“如果不是您稳操胜券了,您哪里有心思来琢磨微臣的这点小心思?”
“你说这事啊,萧孝穆已经退出沙漠过冬去了,北方的野人也已经在有秩序的后退,看样子战事要结束了。”
“您不乘胜追击?”
“追击?”铁心源苦笑一声,端起自己一点都不喜欢的竹叶青一口喝干,引得台子底下再次传来一阵鬼哭狼嚎一般的“饮甚”之音。
“我以前以为野蛮人会被活活的冻死在这个冬天,结果,人家只穿一件破皮袄,光着脚就能在雪地里狂奔三十里地,孟元直被两个野蛮人围住,鏖战了整整半个时辰,才剁下来了一个野蛮人的手臂,自己却被另一个野蛮人一箭射中肩背,如果不是铠甲好,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成问题。
知道孟元直是怎么受伤的吗?”
“您说鏖战……”
“鏖战个屁,如果那两个野蛮人一个个上,孟元直能一次杀他们一百个,可是,这两个野蛮人一个用锤子,一个用弓箭,用锤子的野蛮人宁愿被老孟剁掉一条膀子,也要给另一个射箭的野蛮人制造机会,老孟就是这样差点被人弄死。
老孟说,玩命的人见多了,就是没见过一万多人一起玩命的。
火药弹的威力你是知道的,你见过宁愿把火药弹死死抱在怀里炸死一个,也要让同伴继续冲锋的人吗?
这样的人天山北面有一万多个,哦,现在剩六千多了。
仗打到现在,该停停了。
再不喘口气,我觉得先崩溃的可能是我们。” 第八十章会计谋的野蛮人
第八十章会计谋的野蛮人
战争从来就没有容易的,何况是三面作战。
大军每行动一次,都是金山银海堆出来的,尤其是哈密军队更是如此。
在这个世界上,越是原始的军队,他的运行成本就越低。
野蛮人只需要带着刀子和自己强悍的身体就能发起一场战争。
西夏人只需要一点简单的物资就能千里奔袭,打哈密国一个措手不及。
至于契丹军队,他们就需要一段时间来做准备,筹备了足够的物资和财力之后,才有可能发动一场战争。
哈密军队的物资是最复杂的,各种不同型号的火药弹,各种用途的火油弹,不同的环境要用不同的弩箭,甚至换要准备一些特殊的带有毒药的弩箭。
火器的运输很要命,一旦出差错,不用敌人攻击,自己就能弄死一大堆自己人。
真正的战争是从八月份开始的,而哈密国的军备却是从三月份就已经开始了。
正因为沙漠中有完备的工事,充足的粮草以及足够的取暖之物,这才让哈密军队在沙漠严酷的环境中坚持战斗三个月之久。
铁心源表面上对战事表现的漫不经心,只有天上的明月见证过,铁心源到底渡过了多少个无眠的夜晚。
每签发一份文书,哈密国积存的财富就少了一分,每一支运输队伍离开清香城,或者哈密城,这些本应该用在改善民生上的财富就被送去了战场,然后被毫无意义的损耗掉。
霍贤知道这场大仗对于哈密国意味着什么,因此,他穷搜国库,哪怕不要俸禄,也要保证前线的将士衣食无缺。
将作营整整一年,将所有的精力全部投入到武器的制造当中,各种非常赚钱的民营财源,全部停止,仅仅是这一项,就让哈密国损失了两成的国帑收入。
只是,这场仗不能不打……
安抚这群族长头人的晚宴,消耗掉了哈密国三千枚银币,这是铁心源从母亲的库房里取出来的。
这样的宴会根本就吃不饱,铁心源结束了饮宴之后,就坐在书房里美美的享受一大碗汤饼,汤饼上面有厚厚的一层肉臊子,面条筋道,羊肉汤滚烫……
铁心源吃的汗流浃背,一大碗羊肉臊子汤饼吃完之后,他就显得有些茫然。
人生还有什么追求?
好在霍贤很快就把他从一种虚无的满足中拖拽回来。
“孟元直在天山北麓的状况不是很好,那些野蛮人藏在冰雪中,偷袭了孟元直的辎重营……抢走了辎重营留存的一千四百个火药弹,六百七十枚火药弹,另外,弩箭,粮食,损失无数。”
铁心源仔细的看了伤亡报告和损失记录之后,叹口气将两份文书丢在桌案上道:“这是什么世道啊,连野人都知道偷袭了。
还阵亡六百八十七人……”
“孟元直大怒,已经追下去了……”
“老孟这是做什么?怒不兴兵的道理难道他就不知道?他非要把手里的几个兵将全部折损完毕才甘心?”
霍贤皱眉道:“既然野蛮人已经开始撤退了,他只要缓缓跟着,监视他们离开也就是……”
铁心源打断霍贤的话道:“不是这样的,对于野蛮人就要一次打怕,打死,否则他们会对抢劫哈密这种事上瘾。
孟元直的做法没有错,有错的是是他太麻痹大意,没有想到野蛮人也会用计。
既然老孟已经追上去了,就命冷平王胄他们保护好老孟的左右两翼。“
霍贤咬咬牙道:“搜索前进!宁可慢一点也不能轻敌冒进。”
铁心源点点头道:“就按照相国的意思去下令吧,最迟十天之后,我就会乘坐雪橇抵达天山北路。”
霍贤楞了一下道:“大王准备亲征?”
铁心源摇摇头道:“帮他们看好后路,顺便补充物资,仗打到现在,我们越发的损失不起了。”
霍贤没有阻拦铁心源,在与西夏人的战斗中,铁心源表现出色,霍贤现在已经慢慢认可铁心源有带领大军出征的资格了。
天山路上的堡垒中,还存有大量的储备武器,因此,铁心源从清香城出发,只需要轻骑快马赶到天山城,然后换乘大型雪橇,就能穿过茫茫的天山路,最终抵达天山北麓。
天山城的大雪撬是将作营的一项新发明,类似于陆地行舟,在冬雪消融的日子里,将作营的匠师们就在天山路峡谷两侧的山崖上,镶嵌了大大小小上千枚铁环。
每个铁环上都栓了铁链子,只要将铁链子拴在巨型雪橇上,雪橇上的人只要转动辘轳,铁链就会拖拽着大型雪橇向前移动,一道铁链结束,就会接续下一条铁链,如此反复,大型雪橇就会在厚厚的雪层上碾压出一条足够结实的雪道,后面无数的小雪橇就会沿着这条被碾压出来的雪道,源源不断的将物资和兵马运送到天山北麓。
等铁心源带领的一万骑兵抵达天山城的时候,压路的大型雪橇已经出发三天了,铁四在天山城准备了很多雪橇,等待铁心源的到来。
用铁索雄关来称呼天山城一点都不夸大。
这座堪称哈密国第一军事要塞,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显得格外雄伟。
青色的高大城墙需要仰视才能一窥全貌,两段的城墙与陡峭的山脊相连接,如同一座高山横在峡谷中间。
清香城建设了三年,哈密城建设了三年,而天山城从铁心源准备建国的时候就开始投入大量的人手建设,至今已经足足建设了七年。依旧没有完工。
雪花从城墙的顶端跌落,最后堆积在城墙根上,每日向外清运这些积雪,就已经是一项浩大的工程了。
每一个站在天山城城墙下面的人,都会自觉不自觉地感到震撼。
就是这些城墙挡住了来自北方的寒风,让强劲的寒风飞上高空,从而让那些寒风最终不能通过峡谷得到加强,最终不能形成令哈密人谈虎色变的黑风暴。
低沉的阴云就像是压在这座城池上面,城墙上树立的几十座高大的风车,正孜孜不倦的将采运来的巨石提上高高的城墙,好让这座城墙继续无限制的向上生长。
铁心源的骑兵队伍穿过巨大的城门,铁心源沿着长长的台阶走上了城墙。
这里寒风呼啸,人站在城墙上几乎站立不稳,只能拉着一个个铁环,才能在城墙上艰难的走出一条直线来。
碉楼里炉火熊熊,铁心源依旧感受不到多少暖意,透过瞭望孔透进来的寒风将炉火吹得火星四溅。
“不是已经安装玻璃窗户了么?怎么还是这副样子?将士们是人,不是钢浇铁铸的,经不起这样的寒风。”
铁四微微的摇摇头,马上就有胥吏上前禀报道:“启禀大王,玻璃窗户春夏秋三个季节很有用处,唯独这冬日里没有什么用处,大雪会黏在玻璃上,最终变成寒冰,瞭望孔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铁心源瞅了一眼胥吏道:“那就想办法加热玻璃,或者在玻璃外面加装刷子,总之,让冰雪不能覆盖玻璃为要。”
胥吏还想再分辩一下,铁四朝他摆摆手,就邀请铁心源下去,大雪纷飞的日子里,留在这里完全是在遭罪。
铁心源知道自己不该这样直接质问这种小事情的,之所以说了,不是因为担心战士的身体才提出改进办法。
而是因为,他发现碉楼里的值班的将士人数很少,诺大的一个碉楼里面,只有区区六个人看护,这是非常不妥当的,当年一片云进攻清香城的时候,就是让山魈把绳子背上山崖,最后让人沿着绳子爬上去,差点毁掉了清香城的城防。
在这个世界里,机械力量并不昌明,因此,人的肌肉力量就得到了长足的发展。
天山北麓的那些能在冰天雪里穿着单薄的衣衫依旧纵掠如飞,重创以悍勇闻名西域的孟元直,铁心源不觉得这样高大的一座城墙能够难得住那些彪悍的野蛮人。
只有内心不自信到了极点的人才会修建这样高大的一堵墙。
霍贤就曾经这样说过铁心源,如果不是因为哈密国需要这些城墙来减弱狂风,他早就向铁心源建议停止修筑这样的城墙。
只有胆小的伊赛特人才会这样干。
回到铁四的住处,铁心源忧愁的看着挂在墙上的巨大天山北路地图。
因为他发现,在天山北麓,哈密军和那些野蛮人已经完全混战在了一起。
不知为什么,正在向北逃窜的野蛮人忽然停留了下来,不再向北走,在两天前,已经和追击的哈密军队完全混战在了一起。 第八十一章野蛮人的悲哀
第八十一章野蛮人的悲哀
哈密国的初级文明和绝对的野蛮碰撞之后,胜负难料。
铁心源知道人的意志力会在某种状况下爆发出极为恐怖的力量,没想到,他第一次见识这种力量,却出现在野蛮人的身上。
一个野蛮人宁愿用自己的生命为同伴制造杀死敌人的机会,这说明这群野蛮人对于分工合作达成目标这种事情已经非常的习惯,并且熟练。
这也说明,这群野蛮人来自一个高度团结的一个族群。
这对哈密来说不是一件好事情,一般情况下,数量达到万人的这种野蛮人群体,他们会自动诞生出一个强大的王国来。
铁心源至今还记得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这个说法。
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胡说八道来的,而是非常有道理的,那些野蛮人还没有摆脱蒙昧思维,他们深深的知道,个人力量是没有办法面对严酷的大自然,更没有办法在严酷的自然环境中生存下来。
因此,在他们的生命中,族群的利益大于一切,包括个人的生命,如果在牺牲个人生命能够保证族群生存的话,他们将毫不吝惜自己的生命。
这样的族群,天生就是一支组织严密的军队,一旦被武装之后,将很少有敌手。
不过啊,这一次很奇怪。
野蛮人为什么会和哈密军队纠缠成一疙瘩?这对他们非常的不利。
从前线传来的消息印证了这一点,哈密军的大包围圈正在形成中,只要再有两日,就能彻底关死这些野蛮人向北的退路。
搞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整个事件就像一个已经得手的盗贼在将要逃走的最后一刹那跌了一个狗吃屎。
孟元直和冷平,王胄手里的军队想要彻底的一口吞下这些铁心源暂时放下探究这个原因的想法,留在天山北路的风雪中,等待后援军队被雪橇一**的全部送过来。
冬日里穿过大雪封山的天山路,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洪荒巨兽一般的大雪撬,在将积雪碾压平整之后,以后的运输方式就极为快捷。
由挽马站在雪橇上围着辘轳转动,雪橇就跑的飞快,一程接一程,与步行的速度相似,甚至还要快一些。
铁二代替铁四镇守天山城,铁四则率领着本部人马,抢在铁心源之前快马增援孟元直。
带着满肚子狐疑的铁心源在两天后也抵达了黑山山口。
大雪覆盖了荒原,只露出一些枯黄的野草在北风中瑟瑟发抖。
孟元直站在荒原上,冷冷的瞅着不远处的山坳,山坳里有几道青烟刚刚伸出山坳,就被冷风给吹散了。
黑山一带水量充沛,即便是晴空,天空中也似乎有冰渣子掉下来,不一会,孟元直披风下伤痕累累的铠甲又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寒冰。
“大将军,野蛮人这一次无论如何也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了。”冷平从孟元直的身后闪出来,笑道。
孟元直继续瞅着山坳,淡淡的道:“十六天前,我也是这样对大王说的。
我且问你,找到白马将军和耶律敬的踪迹了吗?”
冷平难堪的拱拱手道:“斥候已经追出去两百余里,依旧不见白马将军和耶律敬的踪迹。”
孟元直猛地转过身死死的看着冷平道:“既然没有找到,你为何还留在这里?”
冷平张张嘴,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说,拱手施礼之后就继续派人去找消失的契丹人了。
带着皮帽子穿着皮裘将自己打扮的如同一只狗熊的王大用笑呵呵的道:“大帅,寒天腊月的,两百里斥候追踪范围已经是极限了。
再有几个时辰,大王就会到来,不如听听大王怎么说,我们再做打算不迟。”
孟元直对武将非常的严苛,却对王大用这样的文臣非常的尊重,闻言苦笑道:“我败了,几乎丧师辱国,无颜见大王。”
王大用跟着叹息一声道:“大帅不必自责,辎重营战损,这是我们谁都预料不到的事情。
要说有责任卑职这个军司马才是罪魁祸首,毕竟,辎重营乃是属下的部属。
谁能想到在这种滴水成冰的日子里,竟然还有人可以把自己埋在冰雪中两个时辰之久。
事后,卑职也带着人重新检查了战场,大帅有所不知,能从雪堆里跳出来袭击辎重营的野蛮人毕竟是少数,还有更多的野蛮人被活活冻死在冰雪中。
现在,大帅已经把这些该死的野蛮人困在黑山口,他们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只要再围困他们几日,这严寒就能把他们全部杀死。
大帅,稍安勿躁,再有两天,我们什么仇都报了。”
“白马将军和耶律敬未见踪迹,如何能算得上圆满,你我都清楚的知道,这些野蛮人不过是一群没脑子的武器,白马将军和耶律敬才是使用这些武器的人。
我们做事不彻底,大王才会冒险越过天山路来我们这里督战。”
“冒险?”
孟元直苦笑一下道:“大用兄是读书人,不知边塞冰雪的可怕,天山路两边尽是高山,山上落满了冰雪,那些冰雪极不结实,稍有动静大雪就会顺着山坡滚落。
大王大队人马从山谷经过,人喊马叫的,一个不稳妥,就有奇祸发生。”
王大用愣了一下,马上笑道:“大王聪慧举世无双,这样的小问题难不住他,这不是平安过来了吗?
卑职以为,大帅现在首先要弄清楚这些野蛮人为何会突然停下来,白马将军和耶律敬为何会在一夜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才是大事,大王到来之后,一定会问询的。”
孟元直摇头道:“不必,这个问题交给大王来解开比较好。”
就在两人谈话的时候,一队斥候快马来到孟元直身边,为首的骑士单膝跪地道:“启禀大将军,野蛮人有使者过来了。”
孟元直疑惑的道:“你怎么知道来的是野蛮人使者,难道你能听懂罗斯人的话?”
斥候首领连忙道:“卑职不懂罗斯人的话,却能听懂契丹话,一个躺在担架上的老罗斯人,说的就是契丹话,他说自己是罗斯人的族长莫西列夫.奥列格。”
孟元直和王大用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道:“传罗斯人族长来大帐。”
半个时辰后,四个雄壮的罗斯人满怀悲愤的抬着一张担架走进了孟元直的中军大帐。
军医立刻上前,仔细的检查了担架上的那个大汉之后,小声的对孟元直道:“火器伤,火毒入骨,溃口又被冻伤,已经没救了。”
孟元直来到奥列格身边居高临下的瞅着脚下这个堪称破破烂烂的野蛮人沉声道:“你是罗斯人的族长?”
会契丹话的斥候首领重复了孟元直的问话。
奥列格张开肿胀的嘴巴虚弱的道:“我就是罗斯人的族长莫西列夫.奥列格。“
“白马和耶律敬哪里去了?”
奥列格听到孟元直问白马和耶律敬,虚弱的身体抖动了好一阵子才淡然的道:“他们已经走了,五天前就已经走了,沿着黑山小路回契丹了。”
“你们被丢下了?为什么?”
奥列格扭头瞅着孟元直大帐墙壁上悬挂着的几枚火药弹眼泪就缓缓流淌了出来……
“什么?”匆匆到来的铁心源听完孟元直的叙述之后,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孟元直苦笑道:“就是这样,野蛮人抢走了咱们的火药弹和火油弹,不会使用,就学着我们将士的样子将火油弹的引信点着,见火花四溅,一时好奇就忘记丢出去了……”
同在大帐里的王大用已经笑得喘不上气来,铁心源却相对的要平静许多。
野蛮人在和孟元直作战的过程中吃够了火药弹和火油弹的亏,得到火药弹和火油弹之后自然是要摆弄一番的……出这样的灾难一点都不奇怪。
别说野蛮人,就是对火药有很深认知的大宋人也经常无意中弄爆火药,死伤一点都不比这些野蛮人少。
野蛮人唯一做的比较愚蠢的地方,就在于,他们的独臂英雄奥卡非要在首领聚集的地方检验这些火药弹和火油弹。
五十多颗火药弹,十几颗火药弹被引爆之后是个什么场面铁心源能想象的到,奥列格能活下来,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九千多人的野蛮人在和孟元直进行了两个月的艰苦战斗,早就减员过半,大部分野蛮人又被严寒严重的冻伤了,火药弹爆炸之后,野蛮人最后的一群精锐也被这次强烈的爆炸炸的尸骨无存。
在这种状况下,白马将军和耶律敬,立刻就有了决断,在第一时间丢弃了这些已经没有多大利用价值的野蛮人,带着缴获的剩余火药弹和火油弹迅速脱离了战场。
只要能把那些火药弹和火油弹安全的送回契丹国,他们认为自己就没有失败。
毕竟进攻哈密国的主力是萧孝穆而不是他们,按照战略原则,野蛮人已经吸引了哈密国大量的军队,将他们死死的拖在天山北麓两个多月。
对他们而言,任务已经完成,至于损伤了一些罗斯人,不论是白马将军,还是耶律敬都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第八十二章来自子弹的威胁
第八十二章来自子弹的威胁
孟元直亲自辨认了,那个挟长弓让自己狼狈不堪的武士,现在就像是一个破玩偶躺在羊皮堆里,艰难的喘气续命,至于另一个被他砍掉一根膀子的猛士只留下了一颗烧焦的人头和半条腿……
“可惜了……”
孟元直这声感叹由衷而发。
一个在战场上威猛无敌似乎永远都打不死的汉子,仅仅因为一时好奇,手里握着引发引线的火药弹想多看一会……就变成了目前的模样。
再好的武艺和身手,在火药弹面前都成了一场笑话,一个能让王大用这些手无缚鸡之力人的笑话。
孟元直听铁心源说过,哈密国的这些火器,不过是火药最原始的几种应用而已,即便是火炮也算不得什么真正的战场之王。
他无法想象铁心源描述中天崩地裂的火炮轰击场面,更无法想象无法熄灭的火油弹可以在一瞬间抽干空中所有氧气,让火油弹覆盖范围里的人窒息而死的模样。
他最近一直在练习如何躲避一种叫做子弹的东西,他虽然不知道子弹是什么,只知道这东西可以杀人于无形,听到火药爆破的声响之时,就是武士毙命之刻。
孟元直可以躲过近距离射出的羽箭,铁心源说这不够,必须要躲过神臂弩近距离射击才有希望躲过子弹。
孟元直穿着铠甲试过,差点出人命,大腿上多了一个两寸深的洞……
野蛮人的英雄奥卡以一种玩笑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奥列格雄鹰一样孤傲的儿子,如今就剩下一口气,一旦这口气喘不上来,生命同样会结束。
哈密人军队开始庆祝这一场伟大的胜利,孟元直却坐在火堆边上,一碗接一碗的往肚子里灌酒。
铁心源的面孔被篝火烤的通红,隔着火堆对孟元直道:“火器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孟元直把碗里的就泼进火堆,他喝的是烈酒,篝火的火苗一下子就窜起三尺高。
“火器是一种新的杀人方式,它杀起人来更加的方便快捷,还不分对手的身手高低。”
铁心源喝完碗里的酒笑道:“总会出现杀起人来更加方便的武器,这条路人们还没有走完,你看着,以后一定会出现一颗炸弹,就杀死十几万人的武器。”
孟元直嘿嘿笑道:“既然如此,那还打个屁的仗,你扔一颗炸弹,我扔一颗炸弹,大家全部死光去求,倒也痛快。”
铁心源哈哈笑道:“真到了那个时候,除非出现疯子,否则这世上反倒没有仗好打了。”
孟元直醉醺醺的站起身,指着黑漆漆的荒原道:“都是贱皮子,非要弄到大家都死光才开心。”
说完就醉倒在了羊皮上。
孟元直喝醉了,铁心源就不能再喝酒了,身在军营,必须有一个清醒的首领。
寒月升空的时候,冷平陪着铁心源一起巡视大营,枣红马蹄子踩踏在碎石上声音非常的清脆,在这个寂静的寒夜里传出去老远。
铁心源知道这家伙是故意的,好好地软土地不走,非要走乱石滩,马蹄子踩踏在碎石子上火星四溅。
“大王,等哈密战事平息之后,末将是否能走一趟大宋?”冷平犹豫了很久才说出琢磨很久的想法。
铁心源摸摸枣红马那只完好的耳朵,安抚了它一下对冷平道:“你有家眷在大宋?”
冷平点点头道:“您也知道,末将以前是杨令公麾下的一个旗牌官……”
铁心源阻止了冷平的话笑道:“想回去就回去,说这么多做什么,你觉得哈密给你的多,却不知这些都是你该得的,即便你一去不返,也不用觉得亏欠哈密什么。”
冷平连忙道:“末将准备将家眷接回来。”
铁心源奇怪的道:“我记得你好像没有家眷啊。”
冷平一张脸涨的通红,跳下战马单膝跪地道:“请大王治末将隐瞒之罪。”
铁心源大笑道:“当初来哈密的时候莫要说你,即便是本王也没有预料到哈密会有现在的局面。
一切都是硬着头皮死撑,你担心家眷隐瞒不说,也是人之常情,待阿大将军那里有了分晓之后,你就可以回一趟大宋,正好把太后,王后接回来。”
冷平心头一暖,只觉得血往脑门上冲,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大王的眼中竟然是一个可以托妻献子之人。
铁心源也不等冷平站起身,就催马前行,冷平跪了良久打了一个激灵这才清醒过来,跳上战马就快速追了上来。
这一次不再跟在铁心源的身后,而是一马当先,在前面领路。
尉迟文小声对铁心源道:“不是让铁蛋和我叔爷护送太后和王后她们回来吗?”
铁心源看了尉迟文一眼道:“再多一个有什么?”
尉迟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觉得大王说的很对,两千多人的队伍,多一个不管事却很有战力的人确实不错。
巡视完毕了自家大营,铁心源就来到了圈禁罗斯人的地方,一群群衣衫褴褛的罗斯人依偎在火堆旁瞪着眼睛瞅着漆黑的夜空发愣,气氛沉闷的似乎能攥出水来。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一座破旧的营帐里传出来,冷平见大王有进去的意思,就掀开帘子率先走了进去,巡视完毕之后才邀请铁心源进去。
奥列格躺依旧躺在担架上,枯瘦的只剩下一双大眼睛,死死的盯着进门的铁心源看。
在他的身边,是一个脸色惨白的俊秀少年,他的胸口无力地起伏着,呼吸断断续续的,似乎随时就能死去。
帐篷里的气味非常难闻,铁心源掏出一方手帕捂着口鼻瓮声瓮气的道:“你想让这个年轻人活下来?”
奥列格剧烈咳嗽一阵勉强抬起头道:“你可以拿走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只求您给我的伊戈尔一条活路,我向至高的神灵发誓,罗斯人会永远记得您的恩情。”
铁心源听了奥列格错误百出的契丹话,皱着眉头问冷平:“这个少年人的伤势如何?”
冷平道:“军医看过,已经给他换了药,也灌了汤药,主要是他全身烧伤严重,能不能活下来要看阎王爷收不收他。”
铁心源转过头对奥列格道:“他的伤势很重,我不是神灵并不能保证他能活下来。”
奥列格蠕动一下满是血口子的嘴唇绝望的看看自己昏睡的儿子,长出了一口气道:“哪怕能让他多活一天……”
铁心源摇头道:“我们是敌人,奥列格你不觉得你的要求太多了吗?”
“我的部族里还有无数的牛羊马匹,和驯鹿,也有很多美丽的珍宝,以及皮肤如同牛奶一样的白皙的美女。
只要您将我送回罗斯,这一切都是您的。”
铁心源听完奥列格说的话,笑着离开了帐篷,对冷平道:“死到临头依旧贼心不死,全部处理了吧,明日我们班师回天山城。”
冷平握紧了手里的刀子轻轻地点点头,然后就恭送铁心源离开。
眼看铁心源已经走远了,冷平就招来了一千弓弩手,弓弩手校尉借助明暗不定的火光再一次瞅了一眼冷平,见将军挥动了手臂,就立刻下令道:“全体都有,标尺三,仰射……”
天亮之后,孟元直揉着疼痛的脑袋走出帐篷,只见大军已经开始收拾行囊,似乎正在准备开拔。
招来了身边的亲卫问道:“现在就班师吗?”
亲卫笑道:“大帅,是大王下的军令,再有半个时辰,咱们就要回天山城了。”
孟元直皱着眉头瞅瞅罗斯人所在的方向问道:“那里怎么没了烟火?”
亲卫诧异的道:“死人用不着啊!”
孟元直长吸了一口气冷冽的空气,剧烈的咳嗽了一阵,好久才慢慢平复。
“谁执行的?”
“冷平将军。”
孟元直点点头道:“知道了。”
眼见亲卫走进帐篷开始收拾行囊,孟元直依旧站在那里发愣。
能下达屠杀令的只有铁心源!
杀死野蛮人这件事孟元直没有什么意见,只是不知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孟元直找到铁心源的时候他正在喝稀饭,黄澄澄的小米粥冒着热气,喝起来一定很舒坦。
“多喝点小米粥暖暖胃,你昨晚喝太多酒了。”
孟元直坐在铁心源的对面,端起饭碗喝粥,一大碗浓粥下了肚子,就有一股热气从腹中升起,浑身暖洋洋的。
“我昨晚下令清除了那些罗斯人,会不会影响你在军中的权威?”
孟元直摇头道:“全哈密的军队都是大王的,孟元直所属也是如此,大王为何会有此一问?”
铁心源拿筷子敲敲粥碗道:“因为我发现你在犹豫,所以我就帮你下了这个决心。
罗斯人贼心不死,且野性难驯,从契丹人决然的抛弃他们你就该知道契丹人也对他们抱有很强的戒心。
这种有希望可以建国的部族不能留,一旦留下将会后患无穷。”
孟元直又装了一碗小米粥放在面前看着铁心源道:“子弹真的可以轻易地杀死我?”
铁心源考虑了一下认真的道:“在你不防备的时候,近距离杀死你的机会高达八成以上。
比神臂弩在近距离射杀你的可能还要高很多。”
“这东西容易制造吗?”
铁心源摇摇头道:“将作营火枪试验做了不下两百多次,依旧差强人意,现在拿出来,我觉得跟烧火棍差不多,至于能杀死你的子弹,我觉得我这辈子估计看不到它出现的可能。
如果你想知道子弹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以去将作营自己看研制过程,不用老是问我。我以前就说过,哈密国对你没有秘密可言,你这是被大宋皇宫那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那一套弄昏头了。
总觉得自己位高权重,又功高盖主,老子就一定要干掉你,放心,你不用养寇自重,我最近还没有干掉你的打算,你要是再叽叽歪歪的,即便是子弹没弄出来,老子用八牛弩也能干死你。”
孟元直端起碗喝了一口粥道:“八牛弩还弄不死我,你该用火药弹试试。”
“哼!”
铁心源用手帕擦拭了嘴巴,愤怒的将手帕丢在桌子上转身离开。
对于铁心源的愤怒,孟元直表现的非常淡定,丢掉手里的空碗,端过粥盆,用马勺挖了一勺子浓粥,就着咸菜美美的喝了起来,他觉得他一个人喝完这七八斤浓粥没有什么问题。 第八十三章寒潮
第八十三章寒潮
冬季的荒原是孤寂的,冰雪覆盖了大地,就算是喜欢晒太阳的旱獭也不会经易的爬上地面,躲在北风吹拂不到的地方,或者小心的吃着储存的草籽,或者饿着肚子睡觉。
狂乱的气流统治着天空,即便是强悍的兀鹫,也只能在高空盘旋,在没有发现明确的目标之前,不会轻易落下来,在低压气旋之下,沉重的兀鹫一旦落地,想要飞起来非常的困难。
谁活着都不容易。
说到底,满世界的辛苦就是为了糊口,谁都不例外。
大军回撤的速度很快,此前进要快的多,只要是踏上了回家的道路,再远也不是什么问题。
冷平勤快的厉害,大冷天的在大军前后奔走不休,浓密的胡须上满是白霜,辛苦的行军对他来说已经变成了一种乐趣,一种可以向大王表示忠心的乐趣。
世有八苦,生、老、病、死、爱离别、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帝王就是利用这些人类的苦痛来进行他的统治的。
铁心源以前不会这些,自从成了帝王之后,控制人生八苦的手段就无师自通了。
从这一方面来讲,皇权好像是真的是天授。
火器的快速发展让孟元直感到了无限的恐惧,当他发现唯一能够自持的武功逐渐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之后,他就对自己占据了哈密国独一无二的地位产生了疑问。
哈密国是一个才能决定位置的地方,如果一个小兵手持大王所说的那种枪就能干掉一个高手,那么,这个高手在军队中重要性就变得毫无意义。
在皇宫中生活了半辈子的孟元直一直认为,权力在于制约,自己在武道上达到了巅峰,那么,哈密国就应该有相应的遏制措施出现才正确。
对一个臣子来说,有制约的权力才是安全的。
可是,当一个能遏制他的东西出现之后,他却感到无比的惶恐。
与其说这种恐惧来自于火器,不如说这样的恐惧来自于王权的压力。
国家日渐强大,铁心源的工作重心就从普通百姓转移到官员身上了。
随着国家发展的更加强大,铁心源关注的人就越少。
这是一定的,开国的时候,铁心源会蹲在地上和百姓们一起吃饭干活。
后来就只和一些特定的人一起吃饭工作,直到现在,别想想找铁心源一起吃个饭基本上就是一种恩遇了。
现在,孟元直,铁一他们以及霍贤这些人可以随时和铁心源一起吃饭,等再过几年,铁心源注定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能一起平等的吃个饭的人就只剩下,赵祯,耶律洪基等寥寥几人。
寒冷的天气里行军对所有人都是一种折磨,枣红马不止一次的想把湿润的鼻子塞进铁心源的斗篷里,早哈密居住了这些年,早就没有野马吃苦耐劳的本性了。
孟元直看铁心源给枣红马戴口罩的行为,像是在看蠢货,强忍着没有出声,直到铁心源在一个巨大的口罩上剪开两个大洞,把口罩兜在枣红马的长脸上,才出声道:“这,没必要吧?”
铁心源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笑道:“子非马焉知马之所需?”
孟元直牙痛般的吸了一口凉气道:“战马不能宠溺,再这样下去,它就无法上战场了。”
铁心源白了孟元直一眼:“你们给过我冲锋陷阵的机会吗?”
孟元直扫视一眼正在行军的将士们道:“在我们还没有死光之前,你确实没有冲锋陷阵的机会。
另外啊,让你冲锋陷阵是将士们的灾难,敌人的幸福,阵斩哈密王的荣耀,一定能让敌军的士气高涨十倍,因此,你留在清香城照顾好将士们的家眷,给我们准备好足够的物资,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
铁心源无言以对。
“白马将军和耶律敬拿走了很多火药弹和火油弹,您为什么不着急?”孟元直没话找话,他不想看到铁心源的那张长脸。
铁心源戴好兜帽侧着脸避开寒风瞅着孟元直叹息一声道:“我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怎么还是这幅鬼样子?”
孟元直笑道:“我既然认定了你君王的身份,就一定要把你当做一个君王,我伺候过皇帝,如果我真的不在意君臣的名分,才是真正的取死之道。”
铁心源笑道:“这么说话就对了,我知道我将来一定会成为我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
现在,还没有到那个程度,还需要老友交心,还需要各种关怀,等我成了那种人之后,一定会告诉你。
所以啊,你现在不用胡乱猜测,等我通知你就成,这样多简单啊。”
孟元直大笑一声道:“好,一言为定,我等你通知。”
铁心源认真的看着孟元直道:“我一定会通知你。”
“现在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不担心白马将军和耶律敬了吗?”
铁心源笑道:“我巴不得契丹人丢弃自己的骑射功夫来和我比拼火器呢。
火器好使唤不假,杀伤力大也不假,前提是你首先要学会驾驭这种东西,我们现有的火药性能极为不稳定,操作过程稍有不慎就会伤害到自己。
这个世界上对火药最了解的人是谁呢?是我们,我们清楚地知道火药的优点和缺点。
知道如何在作战中避开火药的杀伤力,知道如何利用火药的缺点对敌人展开进攻,更知道火药未来发展的方向。
因此,如果契丹人抛弃了自己早就习惯了骑射作战,改用火器,对哈密国来说是天大的福音。”
“你现在真的不介意火药流传出去吗?以前,你可是把这东西看重的如同眼珠子一样啊。”
铁心源叹口气道:“都已经交给大宋了,那里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我听说,火器在大宋禁军都还没有装备,却早早地装备在海船上了。
现在啊,摆在我们面前的道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尽快的研发新一代火药武器,永远走在别人前面才是硬道理。”
孟元直笑道:“小喜儿到底能不能成为大宋的储君?”
铁心源嘿然笑道:“喜儿能不能成为储君,在于我们,不在于大宋朝廷。
我们这一次全面击败了契丹和西夏,喜儿成为储君的可能性就超过了一半。
如果我们能够继续保持胜利的姿势,哈密国一如既往地富庶,喜儿成为储君的可能性就超过了八成。
如果我们能够灭掉西夏,夺回燕云地,喜儿成为储君的可能性就十足十了。
因为到了那个时候,大宋对我们看法会从看不起变成绝望和恐惧,喜儿继位大宋皇位,就会变成士大夫们的另外一种胜利。”
“什么胜利?”
“大宋吞并哈密国的胜利。”
“这算哪门子的胜利?”
“怎么不算,你以为汉人的原始图腾从一条难看的蛇变成一条威风凛凛的龙,中间不知道融合了多少其它部族的图腾,最后才有了现在的模样?
你能确定我们大蛇族在对外的每一次融合扩张都是胜利者?
能把其它部族演变成大蛇族才是他真正厉害之处。不管他是联姻,还是战败被融和,总之那些曾经强大的种族没了,我们传承下来了。
至于用什么手段就不必细细考究了。
存在的才是道理,不存在的全是悖论,就朝中那群极度现实的人,他们哪里会冒着全面战乱的风险和我们过不去,到时候,他们会找出正确的法理来支持喜儿上位的,这种事他们才是大行家。”
“皇族……”
“既然大宋是在与士大夫共天下,我们……嘿嘿……”
“嘿嘿嘿嘿……”
孟元直很多时候还是识情知趣的,只要他觉得你和他在一个阵营里面,对方的死活他基本上是不理睬的。
戴上口罩的枣红马似乎有点小兴奋,巨大的蹄子踩踏在冰雪上咯吱作响,步伐变得越发矫健,还不时的小跑一阵,如果不是孟元直骑术精湛,根本就没办法和铁心源并辔而行。
即便是骑兵,带上车队一上午深一脚浅一脚的也就走了三十里地,道路难走是一方面,加上天气实在是太冷了,下马推车的军卒皮靴只要沾上冰雪,不一会就会冻伤脚。
孟元直不得不下令歇息,点火烧热汤。
天空变得雾蒙蒙的,空中全是半凝结的水雾,这些水雾不是被太阳蒸发出来的,是气温过低,从空气里凝结出来的,轻飘飘的浮在半空专门害人。
在西域生活过很久的西域人,也记不得什么时候有过这般寒冷的时候。
有帐篷跟没有一样,点着了火炉,帐篷里依旧呵气成冰,火苗子窜起来两尺高,依旧感受不到多少暖意。
孟元直从外面走了一趟回来之后脸色很难看,轻声对铁心源道:“问题大了,将士们冻得受不了,已经开始用火油弹烧荒取暖了。”
铁心源吃了一惊,连忙走出帐篷,就看见一股股的浓烟正在升腾,好大的一片灌木丛,已经变成了一个火海。
“烧荒取暖问题不大,这样的天气里,不会有荒原大火,只是动用火油弹问题很大,这是军法不允许的,这说明将士们已经冻得顾不上军法了。”
“我们的保暖之物可还充足?”
孟元直摇头道:“每人都有保暖的棉衣和睡袋,只是抵御不了这样的寒潮。”
“你有什么办法?”铁心源直接问孟元直。
孟元直摇头道:“没有太好的办法,大家只能硬扛着走回天山城,我担心减员的情况会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