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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锦上添墨
(章节居然弄错了,明日修改)
第十三章锦上添墨
要孩子是一个非常劳累的过程,虽然老夫老妻之间配合熟练水乳交融,却架不住尉迟灼灼一次想要两个孩子。
铁心源觉得自己很可能是一个昏君。
在和尉迟灼灼为要孩子努力了一夜之后,尉迟灼灼控制石峰山城衣食住行的事情,就好像被他忘记了。
铁心源记得自己好像要努力做到公私分明的,可是这个念头已经被许东升他们笑话了很久。
混到铁心源这个地步,家国就很难分清楚,至少,哈密国库里面的钱似乎还没有哈密王的私人库藏丰富。
自从哈密国做到了收支平衡之后,霍贤就毫不犹豫的将铁心源以前垫付给哈密国的钱,一笔笔的还给了赵婉。
使用国库里面的钱,要经过哈密国相府,御史台,和三司,不是一般的麻烦。
很多时候,铁心源宁愿直接从皇家宝库里支付,其中最大的一笔支出就是大宋版的国民医疗。
第二大的就是学堂建设和聘请先生的费用。
至于私下里赏赐文武百官,更是常有的事情。
只要不动用国库,即便是霍贤在接受皇家赏赐的时候都理直气壮,挑挑拣拣,丝毫没有担心宝库没钱这一说。
大王把自家的钱财泼水般的发下去,王后脸上却永远带着一副深不可测的笑脸,丝毫不在意花出去了多少钱。
所以,在很多时候,铁心源也非常的享受这种家国一体的便利,
仔细算下来,哈密王室的私产很多,虽然魔鬼地的玛瑙已经快要枯竭了,但是,挖地三尺依旧还是有很多玛瑙等着人们去寻找和雕琢。
黄金谷更是王室的一大财源地,那座不算大的山谷,如今变成了一座繁华的小城。
而哈密王室最大的一笔财源却是毛纺织业,在突破了初期技术上的一系列难关之后,哈密国出产的毛呢料子以厚实,保暖,可塑性高,名扬天下。
糖糖现在的主要生意就是从蜀中弄来大量的蜀锦卖给西域人,然后从哈密国弄数不尽的毛呢料子运回大宋两头赚钱,仅仅七年时间,糖糖已经是哈密,乃至大宋最大的绸缎衣料商人,仅仅是锦官城里,直接为糖糖供应丝绸的商户,就远远超过了官织造,数量达到骇人的六千两百户。
大宋皇帝赵祯向来不喜绸缎,却对毛呢料子情有独钟,不但自己穿,还下令后宫中的妃子同样使用毛呢料子,美其名曰暖和。
可以想象,平淡无奇的毛呢料子到了对衣着极度讲究的宫妃手里,很快就被穿出无数的花样,让民间喜好追随潮流的妇人们纷纷效仿。
一时间,毛呢料子的价格迅速超过了刚刚兴起的棉布,至于麻布,这东西如今更多的是用来运去藩国赚钱的。
到了石峰山城,大军基本上就进入了清香城防卫军的地盘,身体依旧壮实的铁三将军,早已在三十里外等候迎接凯旋的大王回京。
眼看着石峰山城从地平线上消失,铁心源长叹一声对尉迟灼灼道:“这本不该出现的。”
很显然尉迟灼灼对此有不同的意见。
“乱才好呢,只有乱了,我们才能发现哪里不合适,哪里需要改进。
灭掉不需要的,留下需要的,这样一来,这座城就能永远的为我哈密国带来好处。
如今我哈密国有雄兵三十万,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这时候有麻烦出现才好,我们也有能力来纠正。”
铁心源想了一下,指着意气风发的尉迟灼灼道:“我这大王就该你来当。”
尉迟灼灼莞尔一笑,倒在铁心源的怀里道:“不,有你我才有这种心思,没你,国家就算烂掉与我何干。
说白了,我就是一个女人,我只为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们活着。”
“啧啧啧,有钱人的口气就是不一样,只是不要跟婉婉学成不成?
家里已经有一个贵气逼人的超级贵妇,你就不能像以前一样温婉一点?”
尉迟灼灼幸福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道:“如果肚子里有了孩子,您放心,妾身一定会温婉的如同一只狸猫。”
一声低沉的号角声从马车外面传来,铁心源摸摸尉迟灼灼的小脸,不想打扰这个依旧沉浸在幻想中的女人,铁三来了,自己还是骑在马上见他比较好。
铁家兄弟现在越来越像西边的骑士了,遵守的礼仪甚至超过了以礼仪著称的儒家。
一旦被他们抓住铁心源懒散无礼的一面,不光是铁三会哇哇大叫,就连已经不愿意出门的铁一,铁二也会跟着大吼大叫。
现如今,凡是经过铁三调教的军队,干净不说,仪容根本就无可挑剔。
孟元直的大军回应了号角声,不一会,铁心源就看到了一片红色的海洋。
一个万人队的骑兵在西域不是很起眼,可是一支全部穿着铠甲,披着红斗篷刀枪如林的一万骑兵就很壮观了。
他们全部左手控缰,右手按在刀柄上,似乎一言不合就要拔刀厮杀。
铁心源回头看看孟元直所属,不由得撇撇嘴。
孟元直不满的道:“好看有什么用,大宋皇宫外面的大汉将军不比他们好看,能打仗吗?
有置办这套行头的钱,我还不如发给将士们,让他们高兴一下。”
铁心源趁着铁三还没有过来的功夫小声道:“人家也打过仗,好像也不差。”
霍贤跟在后面笑的如同一只猫头鹰,只要孟元直吃亏,他就喜闻乐见。
战马踩着舞步驮着以铁三为锋矢的一支小队伍高傲的走过来,铁心源就知道,自己又要开始阅军了。
为此铁心源重新检查了一遍自己的铠甲,并且将披风摆正,免得失去了威严。
匆忙间用明光闪闪的腕甲检查了一下尊荣,还不错,尉迟灼灼今早刚好帮他修理了短髯,看起来很有气势。
铁三握拳捶了一下胸口,然后,所有的将士就齐齐的敲打自己的胸甲,巨响如雷。
这是一群哈密国最忠诚的人,所以,铁心源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探出手去,和铁三重重的一击,而后他的这只手就被枣红马带着从所有站立在前排的将士胸口拂过,算是对他们敬礼的回应。
铁三从头到尾都跟随在铁心源的背后,雄壮的身躯就像是一堵墙。
值星官拖着长音下令,整齐的方队开始转向,最终由一个方队变成了一支长队。
“你好像又变得壮实了。”铁心源认真打量一下铁三道。
不等铁三回答,孟元直就在一边阴阳怪气的道:“连他娘的胡须都长出来了。”
铁三打不过孟元直,这是他经过无数次挑战之后得出的结论,因此,对于孟元直的冷嘲热讽他丝毫不在意,他知道这是嫉妒心让孟元直失去了往日的优雅。
“你要把你的食谱和练习方法告诉铁一和铁二,他们两个现在就跟两只老蝙蝠一样缩在狼穴里不出来,再这样下去对他们半点好处都没有。”
铁心源在跟铁一铁二,铁三他们说话的时候,更像是自言自语,他不需要他们回答,只需要让他们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孟元直咬牙切齿的道:“道家的养生术还是有些道理的,能让老铁的骨架重新变大,真是了不起。
我也练了,该吃的也吃了,偏偏屁用不顶,老杂毛还说什么老子精满自溢,需要泄,不需要补!”
铁心源再次看看铁三,满意的点点头,决定回到清香城就下令给鸿蒙子这个老道修建一座恢弘的纯阳观。
虽然不明白睡神仙陈抟的弟子为什么会喜欢侍奉吕洞宾,铁心源决定还是满足一下人家的要求。
想起这些事情,铁心源就有哭的打算。
当初自己带着孟元直,铁一他们在戈壁上苦苦挣扎的时候,全天下见不到一个雪中送炭的人,现在,哈密国终于繁荣昌盛起来了,锦上添花的人却数之不尽。
从石峰山城到清香城足足有两百四十里,自从哈密大量的修建了驰道之后,两者之间的距离就只剩下不到一百八十里。
如果人少,乘坐石峰山城到哈密城的四**马车,一天就足够抵达。
现在是三万大军行进,还有辎重拖累,就需要走足足两天。
眼看就要到清香城了,铁心源觉得好奇,因为向来喜欢给他惊喜的赵婉依旧没有出现。
“你出来的时候,婉婉在干什么?”铁心源好奇之下就问尉迟灼灼,很多时候,赵婉的惊喜往往会变成震惊而没有喜悦。
“带着所有宫娥侍女还有温泉馆的伊赛特人在给您准备凯旋归来的万舞。”尉迟灼灼恨恨的道。
“婉婉没有邀请你?”
“没有,说我长了一张狐媚子脸,大军看了不吉利。夫君——王后就是这么欺负我的。”
铁心源觉得自己很多嘴,就闭上嘴巴正襟危坐。
尉迟灼灼媚笑着钻进铁心源的怀里吃吃笑道:“夫君没力气了吧?
也不知王后今晚爬上您的床,会不会失望。”
铁心源重重的在尉迟灼灼的丰臀上打了两巴掌,尉迟灼灼却嘿嘿笑着,得意的缩在马车角落里,用指头绕着头发学着赵婉说话的口气道:“夫君您怎么了?” 第一十四章建设人心
第十四章建设人心
三角形被誉为是最稳定的形态,可是,不适用与男女之间,铁心源身为最下面的那条边线,努力支撑着两个强大的女怪物早就不堪重负了。
这是一个从将军到奴隶的过程。
男人最值钱的时候就是没成亲之前。
而再美,再温婉的女子成亲之后也会露出开屏孔雀的后面。
成亲之后男女间最后一点私密都被突破之后,放眼望去只剩下满目的疮痍。
或许是太熟悉的缘故,不论是男人女人,都把最真实的一面给了自己最亲近的人。
而把优雅美丽,睿智谦让给了旁人。
老婆娶得越多,这种失落就越多,如果没有这种失落,那么,那个或者多个女人就不是老婆。
在回家的路上,还没有看见清香城,首先就看见一片蔚蓝的水泊。
五月底的水泊倒映着天上的白云,平静无波,铁心源看到水泊就不由自主的笑着摇摇头。
在沙漠戈壁地区挖一个巨大的水池子是一件极度过分的事情。
更何况这个水池子被挖的如同一个小型湖泊就更加过分了。
最过分的却不是这个水池,而是水池上飘着的七八艘巨大的画舫。
画舫是楼船模样,其中雕龙画凤金光闪闪的那艘三层楼船就是铁心源家的。
船头上的那条做昂首嘶鸣状的五爪金龙纯粹是赵婉与众不同口味的产物。
至少,它在西域明媚的阳光下金光闪闪,将王室的权威与威势展现的淋漓尽致。
在它的两边分列着六艘楼船,一样的金碧辉煌,只是没有雕龙画凤。
孟元直解散了军队,将士们收拢了武器交给前来迎接他们的辎重营,然后就迫不及待的赶去水泡子边上,准备观看难得一见的皇家舞蹈。
赵婉的扇子舞铁心源早就见过,说实话,远远看可能还不错,近处观看则漏洞百出。
七里坡陵园的左边,原本就是一块很大的洼地,那块土地上满是盐碱,风一吹白花花的盐碱就飘的满世界都是。
或许是清香城的城主黄元寿觉得盐碱掉进了自家的饭碗,然后就在某一天早晨,发动了清香城乡老会。
主要的议题就是如何解决清香城外的盐碱问题。
宋人,汉人有丰富的治理盐碱的经验,很快就得出一个非常正确的结论,那就是水洗。
自从哈密人不再为吃饱肚子发愁之后,清香城里的宋人就对改变自己生存环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们在所有能栽树的地放栽树,在所有能种草的地方种上草,为了让自己种的树木和花草有足够的水来浇灌,他们甚至用火药炸开了一条山岭,把另一条不算大的小河引到了清香城外面。
河水最终灌满了七里坡大坑,然后那些满含盐碱的湖水又被引水渠远远地引到了更远处。
河水肆意的流淌了两年,七里坡附近终于有大片的芦苇可以生长了。
最终形成了现在的模样。
霍贤对这一幕持支持态度,铁心源提出用王室的钱来办这件事,竟然被霍贤给拒绝了。
后来经过刘攽的解说,铁心源才明白,国相这样做是有道理的。
总之一句话——人不能闲着!
霍贤这是在变着法子驱使百姓干活。
铁心源当初一门心思的要让所有追随他的人都有肉吃,现在,清香城的百姓家里,谁家吃饭的时候会没有一两样肉菜?
在为吃肉奋斗的日子里,人们可以迸发出极大的劳动热情,什么样的困难都挡不住他们要吃肉要穿暖的决心。
目的达到之后他就不知道要干什么了,不仅仅是他不明白,百姓同样也不明白。
霍贤知道,所以他就不计成本的在清香城外弄出了这个诺大的湖泊。
仅仅看了一眼水泊上的楼船,铁心源就把目光重新投注的七里坡上。
如果说这座不该有的水泊代表着哈密国的富庶,那么,这绵延七里的墓碑群,就代表着哈密国精神上的富足。
哈密国每一次对外战争都能给哈密国带来无穷的好处,而在富足的背后,所有的牺牲都被安放在这片山坡上。
这一次,同样有超过六千个新的墓碑又要被竖立起来。
七里坡上香烟袅袅,弥漫了整座山坡,密密麻麻的墓碑被香火笼罩,有着说不出的肃穆。
七条画舫在水泡子里面排成了一排,马上就响起了靡靡之音,无数盛装女子鱼贯而出,在画舫上翩翩起舞。
赵婉站在最前面,拿着两把巨大的羽毛扇子左右晃荡,看起来很美。
今天也就是凯旋日,赵婉站在台子上蹦跶霍贤没有说什么,换一个时间地点,霍老头一定会暴跳如雷的。
那里会像现在这样捋着胡须啧啧称赞。
枣红马知晓铁心源的心思,站在水泡子边上观看了一阵子女主人蹦跶,就驮着男主人去了七里坡纪念碑那边。
回家的将士们观看美人跳舞看的如痴如醉,尤其是左右两边画舫上那些没穿多少衣衫的温泉馆女侍,更是时时引来阵阵狼嚎。
赵婉的歌舞更多的是在安慰那些为国征战的将士,铁心源不需要这样的安慰,这里所有的人其实都是在为王室的繁荣而努力奋斗着。
这一幕是他们该得的。
用欢乐来掩盖悲伤这是国家经常用的手段,如果欢乐不足以掩盖悲伤,那就用肃穆的环境来引导悲伤,最终利用死去的英灵来激发活人的士气。
抛开国王这个身份,铁心源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死亡使者,自从他来到哈密这块土地上之后,这些年战死掉的人数恐怕是前一百年战死人数的总和。
七里坡,绵延七里,如今,被密密麻麻的墓碑遮盖的严严实实,这里安葬着哈密国四万七千三百二十一个战死的将士。
陵园里面很干净,原先的黄土已经被石板给覆盖了,没有石板的地方则种满了松柏。
铁心源每年都来这个地方,每年都会缅怀一下逝去的将士,顺便再送来一些新死的英魂。
这一次送来的有些多……
沿着石阶而上,越高的墓碑则代表着战死的将士身份越高,战功越大。
这些年哈密国从没有高级将领陨落的事情,战死的将士最高职位也不过是校尉而已。
在校尉墓碑群的上面,还有一座孤零零的墓碑,这座坟墓不像别的墓一样与地面齐平,而是起了一个高大的半球型堆土。
墓碑也足足有其他墓碑的两个大,上面阴刻着王芳之墓四个大字,每个字都有人的头颅大小,被朱砂镶嵌之后,就显得格外醒目。
王芳是一个小兵……
他的父亲是胡杨城的一个小吏,勉强认识几个字,从入伍到死也不过半年时间。
可是,他战死之后,被哈密人高规格厚葬,诺大的哈密国没人说一个不字。
一个驱赶着着火的装满了火药弹的马车狂奔了十几丈救了一整条街道的人,确实有这个资格。
他如果不把着火的火药马车赶走,其余的十几辆满载火药的马车一旦殉爆,哈密城那条街上的百姓不知道会死伤多少。
站在军队的立场上,这件事不算太大的事情,哈密国制造的火药本来就不是一个性能稳定的东西。
在运输的过程中,爆炸不是一次两次了,如果加上大宋的火药殉爆案子,这个数目会多的让人感到麻木。
火药爆炸不是重点,军队损失得起拿点火药,按照运输条例,王芳在发现火药有爆炸危险的时候,第一要做的就是发出警告,而后迅速远离,等火药爆炸之后再去收拾残局。
可这一次,马车正在闹市中行走,虽然是晚上……
王芳死了,被火药炸的粉身碎骨,拉车的两匹马也同样下场。
事后,他的队正甚至都找不到一块骨头好给他下葬。
站在国家的立场上,王芳做的很好,甚至因为他的壮举,一向对军队感情淡漠的原回鹘人现在的哈密人,第一次表达了对哈密军队的敬仰之情,只因为那条街道上居住的全是原回鹘人。
枣红马停下脚步,铁心源跳下马,抱起拦住马头的铁乐重新上了马。
这孩子跟他哥哥铁喜完全不同,从小话就少,见到铁心源这个父亲,也只是狠狠搂抱着父亲的脖颈,却连一句讨人喜欢的话都不说,连父亲或者爸爸两个字都不叫。
他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趴在父亲肩头看后面的世界,相比铁喜的少年老成,铁乐显得非常孤僻。
“以后要多和别人说话。”
“嗯!”
“以后不能看不起先生,不能觉得先生教的东西都是错的。”
“那不成,您说过,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
铁心源苦笑一声,拍拍儿子的后背道:“爹爹觉得这句话说错了,对错没有绝对。”
铁乐双手撑着父亲的肩膀瞅着父亲道:“刘攽先生说人如果没立场,那是在和稀泥,成不了大事。”
铁心源被儿子幼稚的话语逗笑了,拍拍他的小脑瓜指着王芳的墓碑道:“你觉得这位英雄如何?”
铁乐瞅瞅王芳的墓碑道:“母后说这里埋了好几万人,您最看重的其实只有这一个。”
铁心源笑着点点头道:“我不是不看重别的英魂,故意抬高王芳的功绩。
完全是因为,王芳的壮烈,才代表着爹爹治理哈密的功绩。
这是第一位有据可查的自发为陌生人牺牲的哈密公民。“ 第十五章不一样的铁乐
第十五章不一样的铁乐
对铁心源而言,教育出一个好儿子比治理成功一个国家更加的让他自豪。
事实上铁心源更愿意把更多的时间花在家里,而不是用在治理国家上。
他有一个很好地宰相,也有一群很合格的志存高远的年轻官员,这对他的偷懒行为给很有帮助。
至于军事方面更是不用他劳心。
哈密国的军队全部掌握在铁心源最信任的兄弟们手中,如果他连这些人都不能信任,这个世界上将不会有信任这个概念了。
不论在人格魅力还是威望上面,铁心源都是毫无争议的哈密国之王。
信任和信用这两个东西一旦形成了风气,就会迅速的传播到天边,现在,没人再提铁心源曾经是一个马贼的事情了,更没有多少人能够回忆起,铁心源曾经给这片土地带来了多少伤痛和流血。
铁乐从铁心源的怀里下来的时候,衣衫已经有些发皱了,这孩子立刻局促不安的用手扒拉,希望能把褶皱抚平。
铁心源的眉头立刻就皱起来了,这是赵婉的教导正在儿子的身上发挥作用。
有着严重长子论倾向的赵婉,在养育铁乐的时候对这孩子非常的不公平。
自诩看过无数史书的赵婉认为,只有学会规矩的二王子才是一个好王子。
只有一个知书懂礼的二王子将来才不会跟自己的哥哥成为生死仇敌,最终酿成可怕的事情。
铁心源不想指责赵婉,事实上,一个宋代妇女能有这样的眼光见识已经很了不起了。
于是他就重新抱起铁乐,将他坐在脖颈上,父子二人很快乐的开始为王芳的墓碑清理灰尘。
正在舞蹈的赵婉没有在人群里看到丈夫早就没有跳舞的心思了,强忍着继续跳了一会,就趁着队形转换的功夫回到了后舱。
看到笑的如同一只狗一样的尉迟灼灼,赵婉的怒火就不断地往天灵盖上窜。
满怀怒火的接受尉迟灼灼给她卸妆,更衣,等全身都清爽了,就指着地上的跳舞衣衫要尉迟灼灼换上,继续拿着扇子去前面跳舞。
“啊,姐姐,您的衣衫太大了,小妹穿上会掉下来。”
赵婉咬着牙道:“就算是光着,你也要上去把这曲酬劳功臣的万舞跳完。”
尉迟灼灼瞅瞅满屋子的侍女大方的点点头,就迅速的换上赵婉脱下来的衣衫穿上,用一条细带子勒住腰身,这一勒,她纤细的腰肢和丰隆的臀部彻底的显露出来。
然后夸张的在赵婉面前扭扭腰臀,然后吃吃笑着就拿着扇子领着一队侍女上了甲板。
“妖精!”赵婉恨恨的道。
旁边白发苍苍的张嬷嬷笑道:“纳妾纳色,这是道理,她要是不美,您这个王后脸上才没有光彩呢。”
张嬷嬷在哈密国地位比较特殊,很多时候她都是代表哈密王太后出现在一些场合上的。
这么多年以来,已经变成了铁家的一份子,这种场合也只有她敢回赵婉的话。
赵婉冷着脸道:“她竟然偷偷的跑去了石峰山城。”
张嬷嬷笑道:“存了一些私心,老身以为她更多的是想给大王献媚,先期讨好一下大王,免得她在石峰山城干的那些事情让大王不高兴。”
赵婉皱皱眉头道:“说起来石峰山城的事情还是我起的头,只是没想到最后能被这个妖精干的这么大。”
张嬷嬷宠溺的拉着赵婉的手道:“这样做就对了,不管对错都应该是您这个王后决定马车的方向,至于能跑多快,就是王妃的事情了。
王妃很聪明,知道这件事有待商榷,如果大王生气,板子总会打下来的。
只是板子无论如何也打不到王后您的身上,不论是不是您起的头,板子最终会打在她身上。
您不必生气,咱们哈密王家后宫的局势已经很清楚了,不可能再有什么新人进来了。
您跟王妃是真正的一家人,不论您喜欢不喜欢她,都是这个样子。”
经过张嬷嬷的一番解说,赵婉发现自己没那么生气了,就东张西望的找儿子铁乐。
铁乐的随身侍女赶紧上前道:“回禀王后,二王子这时候正在大王身边,二王子要奴婢告诉您,不必担忧。”
“在他父亲身边就好,这孩子总是不愿意说话,真是愁死人了。”
赵婉松了一口气,她从未让自己的小儿子离开过她的视线,确定他的位置之后,就决定去看看那父子两。
赵婉过去的时候,远远地看见那枣红马在墓碑边的草地上溜达,那父子两人却躺在柔软的草地上,似乎正在谈话。
她给了侍卫一个严厉的眼神阻止了他想要禀报的冲动,很好奇,赵婉很想知道那两个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男人到底在说什么。
“你妈妈绝对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你说的那些困惑都是她爱你的各种表现。”
赵婉对丈夫轻柔的声音很敏感,她最喜欢他用这种似乎带着一点懒散的语调和她说话。
“你感到辛苦,感到困惑这都很正常,当年你奶奶对待你老子我的时候可没有这么温柔。
大多数都是用棍子来说话的。”
“我喜欢棍子!”铁乐倔强的声音传来。赵婉很想笑。
铁心源砸吧一下嘴巴道:“儿子,等你挨了揍之后,你就会发现棍子一点都不可爱。”
“爸!我能骑马是吧?”
“没错,我儿子不会骑马可不成!”
“爸!我能练习骑射是吧?”
“可以练习,可是骑射功夫需要等你再大一点能熟练骑马之后才成。”
“嗯,我晓得了,可是妈妈不让!他总是要我读书,要我读什么《孝经》。”
“没问题啊,儒家十三经啊,是正经学问。”
“可是孩儿读完卧冰求鲤之后觉得那本书是在胡说八道,如果故事是真的,那个王祥就是天底下最恶心的傻瓜!”
铁心源翻身一只手撑着下巴侧身瞅着儿子道:“何以见得?”
铁乐翻翻眼睛整理一下语言道:“光着身子趴在冰上就能把冰块化开?”
铁心源同样翻翻眼睛,他忽然发现小儿子的行为很像他,就苦笑着道:“不可能,如果冰块小还有可能,冰块大的话,先死的是人。”
“就是这样啊!”铁乐欢喜的拍拍手。
铁心源狐疑的道:“你试过?”
“被妈妈骂了一顿!爸,就很小的一块!”
铁心源瞅瞅儿子比划的大小不置可否,如果换了他奶奶,估计会挨一顿揍。
桃子大小的冰块也敢揣怀里,也只有他这种无知无畏的孩子能干的出来。
“总之,书里的故事全是骗人的,我问过水叔叔,水叔叔说那人是傻逼!”
“不要说脏话好不好?王室说脏话被人听见不好。”
“孩儿又不对外人说。”
“好吧,只限于爹爹,你妈那里就算了,她要是听见会活活气死的。
告诉你啊儿子,当初爹爹在读《孝经》的时候也有过疑问,又一次跟你奶奶说了之后,你猜你奶奶是怎么做的?”
铁乐没吱声瞪大了眼睛等父亲说他的故事,想听听父亲的遭遇跟自己是不是一样。
铁心源笑着摸摸儿子的圆脑袋笑道:“没什么好期待的,你爹我不出预料的被你奶奶揍了一顿,家里的那根棍子你看见了吧,就是那根棍子。”
“后来您读那些故事了吗?王祥的后妈对他那么差,他还对她好,孩儿总觉得很生气。”
铁心源再次摸摸儿子的圆脑袋,这一次是儿子故意把脑袋放在一个很合适他抚摸的位置上,他如何能不摸。
“儿子,爸爸告诉你啊,这个故事确实听起来很愚蠢,可是,这么明显的愚蠢,你以为别人看不出来?
房玄龄这个人你知道不?“
“知道,一代贤相,就跟霍爷爷差不多。”
“你觉得这样的人是傻瓜吗?”
“怎么可能!”
“这就对了,你认为的这个很傻逼的故事,就是房玄龄亲自收录进《晋书》里面,最后传扬开来的。”
“啊?”铁乐表示非常惊讶。
“这种大人物做事不是看故事傻不傻,而是看有没有用处,既然他郑重其事的收录进了《晋书》就说明这个故事是很有用的,至少,对于我们王室统治天下是很有好处的。
人人都用这种行为去感化对方,比如王祥的那个后妈,国家自然就太平无事了。
所以这本书还是要读,以后还要讲给别人听,至于自己就不要那么干了。
你要是那样弄来一条鱼给爹爹治病,只要爹爹没死,会先把你打个半死。
还有,儿子,要是爹爹遇到这样的后妈,一般会把那个后妈打的连她妈妈都认不出来。”
铁心源说完话见儿子的小嘴巴张的老大,就笑嘻嘻的摸出一块牛肉干塞进他嘴里,觉得对儿子的教育很成功。
好些规矩制定出来都是给百姓看的,至于王室,谁要是相信谁就是傻瓜。
铁乐觉得爹实在是太贴心了,嗷的叫了一声就扑进怀里,父子俩哈哈大笑着抱在一起在草地上翻滚。
直到一双漂亮的牛皮蛮靴出现在眼前,父子俩才讪讪的松开。
赵婉低头看着满身草芥的父子俩,柔声道:“你看看,弄成这样子一会怎么迎接百姓的欢呼?” 第十六章老婆与孩子孰轻孰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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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老婆与孩子孰轻孰重?
铁心源觉得自己没必要用奢华的铠甲华丽的披风来彰显自己的武功。
打通河西走廊,且让没藏讹庞连收复的心思都没有,这本身就是无上的荣光。
战场上火炮轰鸣之后的硝烟,用最残酷的方式昭显了哈密国军队的强大。
如果哈密国能满足于一个河西走廊,在没藏讹庞看来这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更何况,三路出击的大宋军队,正在疯狂的压缩西夏人的生存之地,这是百年难遇的好机会,赵祯如何肯放过、
这一次,他们不消灭西夏,拿下银夏二州誓不罢休,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每一个宋人都明白,只要拿下银夏二州,云中府就在眼前……拿下云中,幽燕就在眼前……。
头发有些散乱,还抱着儿子的铁心源即便是混在将士们中间,依旧招来了最大的欢呼声。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哈密国万岁……而后,这句话就出现在哈密国的每一次庆典上。
眼前这一道由军人组成的黑色洪流就是这个国家的骄傲,自从他们成军以来,从未战败过。
回家的将士们也自觉地挺直了胸膛,虽然没有武装,他们的气势依旧昂扬。
这一刻只要站在队伍中就已经是一种骄傲了,更可况走在最前面的猛士胸前还挂着一朵硕大的绸缎扎成的大红花。
铁心源觉得很傻。
可是,就连一向古板的霍贤都认为这是一个好东西,更不要说孟元直这些武将了,如果不是顾及自己大将军的身份,他也很想挂着大红花游街。
游街完毕,自然就是痛饮三军,一般情况下,哈密国的犒军大宴会进行整整三天。
在这三天里也是哈密国最糜烂的三天……代价很大,铁心源更想要这个国家百姓心中的那一份尚武精神。
归家三碗酒,每一个将士都有,人多,酒水自然算不得好,只是胜在浓烈,铁心源也不例外。
这三碗酒灌下去之后,归家的将士就醉倒了一大半,剩下的另一小半,也会醉淘淘的傻笑半天。
想要清醒的欢庆,要等明日酒醒。
三碗酒对酒精考验的铁心源算不得什么,他本来酒量就不小,碰上心情舒畅,三碗酒造成的眩晕,片刻就消失了。
铁乐今天一直跟着父亲,所以也混了三碗糖水,又被孟元直骗着喝了一杯酒,现在晕乎乎的趴在父亲怀里,谁拉跟谁发怒。
儿子黏父亲,这是好事,所以铁心源就一直抱着儿子,单手跟孟元直,铁一他们喝酒。
男人们喝酒,同样参加了欢迎仪式的妇人们一个个哈欠连天的守在另一座大厅里等自家的男人喝够了回家。
霍贤,刘攽,已经老了,喝了一会酒就已经醉眼惺忪的没法子继续,在老夫人的唠叨声中摇摇晃晃的向外走,一边走一边得意的对铁心源道:“老夫喝酒的本事可比永叔强的太多了。”
太熟了,铁心源甚至都没有起身送,扬声道:“欧阳先生自号醉翁,过几天他来哈密,你们有的是时间较量。”
刘攽大笑道:“什么醉翁,还不是醉的比较快,才用这名字遮丑。
等欧阳老儿来了,定要与他大战三百回合,他凭什么看不中我家孙女?”
絮絮叨叨中两个老家伙终于走了,喝酒的大厅里气氛顿时就热闹起来了。
孟元直,许东升立刻接管了方才两个老头的职权,开始满世界的行酒令。
铁一,铁二两个人的身体虚弱的厉害,终于陪不住这些喝酒当饮水的家伙,遗憾的站起来准备回去。
昔日强壮的铁一,铁二瘦弱的厉害,只剩下一副高大的骨头架子,皮肤紧紧的绷在骨头上,只有两只鬼火一般的眼睛还表示他们还活着。
张风骨六年前就断定他们活不过两年,六年多过去了,他们依旧顽强的活着,生命之火无论如何也不肯熄灭。
铁乐已经睡着了,铁心源就抱着他起身送铁一,铁二离开。
见铁心源眼中满是担忧,铁一笑着比划道:“我活的很有意思,死不了。”
铁心源犹豫了很久低声道:“你们真的不考虑找一个继子吗?”
铁二比划道:“如果死了,把我们埋在铁狐狸睡觉的地方,每年清明来看我们。”
铁心源习惯性的朝天山脚下望去,那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心很痛。
仰头看着明月艰难的道:“如果可能,就活着,我就这么几个亲人,一个都不想失去。”
铁一拍拍铁心源的肩膀,指指站在长廊尽头的赵婉然后就大步离开。
提起铁狐狸,铁心源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差,即便是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年,依旧如此。
一只狐狸能活这么久,已经是一个莫大的奇迹了,按理说没有什么好遗憾的,那只狐狸一生可谓享尽了人间富贵,即便身在西域,大宋皇帝赵祯都没有断绝过它振武将军的俸禄。
铁心源是眼看着狐狸一天天的衰弱,一天天的老迈,最终无力地张着嘴巴想要叫唤却发不出声音。
铁心源明白,狐狸不想死,是在哀求铁心源救救它。
富甲天下的哈密王铁心源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抱着浑身散发着恶臭的狐狸,枯坐着等他最后的时光来临。
最终狐狸眼中的最后一丝光芒也消失了,铁心源依旧抱着狐狸不肯撒手,他觉得自己也死了。
如果不是王柔花抽了儿子一记耳光,已经变硬了的狐狸可能会在他的怀里腐烂。
没人明白他对狐狸的感情……
王柔花也不明白……她只是认为狐狸是儿子养的一只宠物……却不知道对铁心源而言,狐狸对他来说就是与后世的最后一丝联系。
铁心源下意识的将儿子抱得紧紧的,赵婉想要接过儿子两次都没有成功,见他还瞅着天山脚下埋狐狸的地方,就轻声道:“又是谁在您面前提起狐狸了?”
铁心源身体抖动了一下,强笑道:“没有,就是忽然想起来了,走吧,乐儿睡着了。”
两人抱着孩子回到寝宫,在将儿子放到床上的时候,铁心源小心的给旁边的闺女盖好了被子,皱眉道:“你怎么又把蕊儿接过来了?
不是告诉你,不要让蕊儿离开她的母亲吗?”
赵婉哼了一声道:“这可就错怪妾身了,是母亲把她送回来的。”
铁心源的眉头皱的更深,叹息一声道:“这件事母亲做的不好,铁家虽然是王族,还没必要现在就动用皇家的那一套。
我喜欢这个家里少一些规矩,多一些人情味,母亲可以夺走尉迟的钱财,权力,唯一不能做的就是夺走她的孩子,这太残忍。”
赵婉有些委屈的道:“这是您的孩子。”
铁心源拉住赵婉的手道:“相比孩子,我更关心孩子他妈!”
赵婉愣住了。
铁心源笑道:“是不是觉得我是那个买椟还珠的傻瓜?你爹爹要了那么多的女人,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要孩子,我老婆不同,她们本身就是我的家人。”
赵婉沉默了很久,低声道:“明天妾身就把小蕊儿给灼灼送去。”
铁心源拉着赵婉出了孩子卧室笑道:“这可不是为难你,更不是为了让你难堪,而是本来就该这样做。
你想要闺女,我们努力生几个就是了,自己生的岂不是更加的贴心?”
赵婉叹息一声道:“您也就有驾驭两个老婆的能力,再多您会活活累死。”
铁心源嗤的笑出声来:“你这是在鄙视我?信不信我明天就弄几十个女人回来夜夜春宵?”
赵婉笑道:“您要是有这样的本事,妾身反而落得一身轻松,也不用跟灼灼怄气,到时候有的是人跟灼灼斗,我只要看着就行。”
“那完了,你以后不要给宫人们发钱了,发刀子比较好,算了,如果老子想要长命百岁,就只有娶两个女人的命。”
事实证明,尉迟灼灼的活干的不是很彻底,铁心源赵婉过了一个很愉快的夜晚。
事后,铁心源将之归功于自己身体的强大。
早上,铁心源一边督促子女练字,一边看大儿子从京城送来的信。
厚厚的一叠是这孩子的功课,满满的一大张白纸上才是这孩子写的家书。
原本还有孩子写给母亲跟祖母的信,在铁心源拿到信之前,就被他祖母和母亲拿走了,至于里面写的什么他不得而知。
这是一个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孩子,估计每个月写信就会用去这孩子的所有空闲时间。
好在这孩子喜欢用铅笔写信,这样比较节省时间,还能在一张纸上表达更多的意思。
有一点很不好,也很过分,这封信明显是被修改过的,上面有漂亮的毛笔字做了很多批注,一看那笔字就知道是出自赵祯之手。
赵家人的毛笔字都写的很漂亮,这是完全没办法的事情,他们家族似乎天生就会写字。
铁心源自认苦练了数十年的毛笔字还赶不上赵婉胡乱学得那手字。
从字迹上看,铁喜明显继承了父亲的基因,明明已经写了很多年的字,依旧摆不到台面上。
赵祯从不对铁心源说好话,这从批注上就能看出来,老皇帝对他这个骗他闺女,还谋夺他皇位的女婿半点好感都没有。
不过那些话虽然难听,却还是有一针见血的见解,至少,铁心源还是从上面看出来了大宋皇帝的思想之光。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七章开放与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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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开放与限制
赵祯不喜欢东京城有杂色人等,所以,没有同意一个叫做阿罗约的西方僧人建议,在东京修建教堂,他甚至认为唐太宗李世民同意大秦景教在中国传教是完全错误的。
当铁喜在皇帝给的考题中同意这个无害的教派在中国传播,被赵祯完全给否定了。
铁心源从皇帝的批阅中能感受到他的怒火,看样子,铁喜倒霉了。
铁喜之所以会选择这样回答问题,其实都是铁心源的错,很久以前铁心源就告诉儿子,当一个皇朝没有办法阻止一个教派在中国流行的时候,那就大度的接纳他,只是一定要把他们的交易翻译成华夏文字,并且用华夏语言来传播。
这样做有一个好处就是任何离开了故土来到中国的教派,在没有本土文化的滋润下,一旦没有了本国文字来支持,很快就会被汉家文化所侵蚀。
只要信教的人多了,就会有很多大德高僧用自己的理解来重新阐述教义,最终,这个教义会被大德高僧严谨的汉学基础给完全毁掉,最后变成一个奇怪的信仰。
中国人是固执的甚至是迂腐的,他们一般不是很喜欢接受外来事物,即便要接受,也必须经过改良。
赵祯最喜欢干的事情其实就是闭关锁国,如果真的可以无视大宋海量的外贸利益闭关锁国的话,铁心源相信,他会毫不犹豫的这样做。
他觉得中国什么都有……
铁心源给儿子回信,告诉他,一个闭关锁国的国家基本上就要开始走下坡路了。
皇帝最重要的品质就是有海纳百川的胸怀,要有强烈的自信,相信自己的判断,哪怕错了,也要坚持,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没有对错之分,哪怕是南辕北辙也要坚持,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坚持的路上会有不一样的风景和机会。
这样的告诫不适合小国家,小国家抵抗外力的能力太弱,错不起,一旦错了就有倾覆之忧。
对于一个由大宋和哈密国结成的强大的联合体国家,在铁心源超越这个时代所有人的眼光看来,不存在这样的危险。
在保证百姓可以安居乐业的条件下,怎么玩都有道理,即便是错误的,最后也能引领一波风潮,让周边所有的国家跟着一起犯错。
所有人的错误就不算错误了,相反,那是绝对的正确。
赵祯不过是大宋的皇帝,而铁喜注定将是大宋与哈密国两国的皇帝,他站立的高度是赵祯所不能企及的。
洋洋洒洒的写了七八千字,再抬头已经是下午时分。
尉迟文站在门口已经等了很长时间。
见铁心源抬起头,就抱着一摞子文书走了进来,放在桌案上给大王添了一些热茶。
秘书丞就是他现在的职事,是一个小小的四品官,受秘书监王成书管辖。
别人的官职都是越做越大唯有尉迟文的官职是越来越小,以前掌握宫禁与诏狱堪称是哈密国最有权势的几个人之一,现在则籍籍无名。
随着年岁越来越大,哈密著名的纨绔名单中也没有了他的名字,新来哈密的商贾与新近官员,对尉迟文这个名字非常的陌生。
只有很少的几个人清楚,这个类似隐姓埋名的少年,这些年处理的都是哈密国最艰难,最难以执行的政务。
写了很多字,铁心源感到疲惫不堪,仰面朝天靠在椅子背上闭目养神。
尉迟文取过大王刚刚写好的信件,一一摊开,免得墨迹未干污染了信件。
在这个过程中,他已经通读了一遍大王写给世子的信件。
“说起外来的和尚,咱们哈密也有很多天竺来的托钵僧,他们行脚天下希望受到君王的赏识。
其中有布鲁巴克虎穴寺来的两位尊者,希望能够觐见大王,并且有不菲的礼物献上。”
铁心源眼睛都没睁开,懒懒的问道:“有什么目的?”
尉迟文措辞一番之后道:“他们希望大王能够看在天下众生的份上,调停布鲁巴克与索南达杰活佛,阿丹王之间的怨隙。”
铁心源轻笑一声道:“已经晚了,撒迦活佛,哦也就是索南达杰活佛,已经拿了我们支援的大量武器,看样子不拿下布鲁巴克是不会罢休的。
同时,阿丹为了预防塞尔柱可能的侵扰,也会向富庶的南方前进,这个时候就算是佛祖复生也无法调停他们之间的矛盾。”
尉迟文点点头:“既然如此,微臣回去就把他们撵出馆驿,免得破坏我们与萨迦活佛,阿丹王的友谊。”
铁心源轻轻摇摇头道:“且让他们住着吧,等布鲁巴克被侵占之后我们再看看他们有没有其余的用处。”
尉迟文沉默片刻低声道:“世子属下不是老迈不堪就是桀骛不驯之辈,微臣自请入东京为世子臂助。”
铁心源睁开眼睛看看尉迟文道:“人手凋零才符合世子现在的地位,否则大宋奉行百年的强干弱枝政策就成了笑话,对一个皇帝使出咄咄逼人的手段不是一个好办法。
亲情才是攻陷大宋皇帝的无双利器,至于别的都是末节,如果世子身边真正缺少可用的人手,也该由大宋皇帝来指派,而非我们强加给世子。”
尉迟文点点头,只是有些失望。
铁心源继续道:“既然你已经在清香城待腻味了,不如出任一任知府如何?”
尉迟文抬头瞅着墙上硕大的哈密皇舆图摇摇头道:“毫无挑战性。”
铁心源坐直身子手指敲击着桌面道:“那就干点有挑战性的事情,比如成亲你以为如何?”
尉迟文像是挨了一鞭子,猛地站直身子惊恐的道:“微臣还年轻……”
铁心源重重的一脚踹在尉迟文的大腿上怒吼道:“你尉迟一族还剩下几个男丁?
你叔公尉迟雷这些年都生了一儿一女,你已经二十岁了,居然还有脸说自己年纪小?“
尉迟文迅速躲到一边吼道:“我又不是种马!”
铁心源被气笑了,指着他道:“一个常年夜宿青楼的人也有脸说自己不是种马?
你姐姐正在给你挑选,挑好了就入洞房,上次我忙着准备南征,没有催促你,现在正好做个了结。”
尉迟文痛苦的撕扯着头发道:“您这是乱命,微臣不能接受。”
铁心源嘿嘿笑道:“知道你中意丫头,可是谁让你自以为清高的把丫头往嘎嘎的怀里推。
哈哈哈哈,结果还真的推进嘎嘎怀里去了,现在人家连闺女都有了,你没指望了。
现在是不是很后悔?”
尉迟文面无表情的道:“朋友妻不可欺,您这样说不但不尊重我,更不尊重您的妹子。”
铁心源点点头道:“确实有点,既然如此,给你三天时间挑选,挑好了你姐姐就登门求亲,以你不可限量的前途,想必没人会拒绝。
要不然我下旨意也可以。”
尉迟文长叹一声道:“再给我点时间。”
铁心源笑道:“还要什么时间啊,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躲不过的,还不如来个痛快。
孟元直家的小闺女你觉得如何?今年正好十六岁,模样也不错,听你姐姐说还有一手好针线,茶饭是跟太后学的不会差,娶上就享福了。”
尉迟文努力的翻着白眼,不敢看铁心源,就孟元直老婆周氏那个性格能养出什么好闺女出来。
“不愿意是吧?要不许东升的四女儿你看如何?虽然说是小妾生的,身份有些不合适,可是你姐姐说了,那闺女一副好身板一看就是一个能生养的。
尉迟一族在哈密不缺少富贵,求个多子多福也是好的,你以为如何?”
尉迟文闷哼一声道:“大王,看在大家都是男人的份上您就饶了我吧,许东升的闺女?天啊,长得和她爹很像啊。”
“看样子铁三百的黄头发便宜闺女估计你是更看不上了吧?
哼,你姐姐今天去了彭礼家,听说彭礼的二闺女也到出阁的时候了,她这是帮你去看了。
三天,小子,就三天,三天过后,小心你姐把这几家的闺女都给你弄回来拜堂成亲!”
听到大王这样说,尉迟文反而平静下来了,学着铁心源的模样用手指扣着桌面道:“其实啊,娶谁都无所谓,我就是不太喜欢现在就成亲,拖累!”
铁心源喝了一口茶水笑道:“你要是什么拖累都没有,你以为我能给你大任担当?
就你这性子,又阴又毒,还狡计百出,全无节操,老子手里要是不拽着点你的尾巴,你能上天你信不信?”
尉迟文像是被踩了一脚尾巴跳起来道:“这都是你教的,其余的也是跟你学的。”
铁心源笑吟吟的道:“所以我才要捏着你的把柄才成,小子,我知道你一肚子的建功立业的想法。
想要建功立业,就要快点成亲,你一点把柄都没有谁敢给你大任?
一般人要是听到我这样说,就是一头猪都闭眼娶了,你还挑三拣四的。”
尉迟文痛苦的闭上眼睛好半晌才睁开眼睛道:“好吧,就三天!”
铁心源见尉迟文答应了,就笑眯眯的撵他离开,等尉迟文走到门口的时候才淡淡的道:“大雷音寺的佛女你想都不要想!”
尉迟文脚下一个趔趄,探手扶住门框才没有摔倒,他万万没有想到铁心源会这样说。
想要回来分说一番,就听铁心源嘴里吐出一个“滚”字,只好无奈的离开。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八章愤怒,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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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边的菜地菜蔬产量高,她就认为今年哈密国东边的粮食长势就好,相反,如果西边的菜地糟了灾,比如被虫子咬了,鸡吃了,铁乐铁蕊祸祸了,她就认为哈密国西边的粮食会遭灾。
整整十年里,灵验了一两次,她就对菜园子征兆深信不疑。
“最中间的那颗茄子干枯了。”
王柔花停下脚步,指着一颗蔫不拉几的茄子对儿子道。
铁心源钻进菜地,一把就把那颗已经枯黄的茄子苗给拔掉了,随手丢在路边道:“那里有个老鼠洞,茄子根被咬断死了。”
王柔花点点头道:“明天就平一下那个坑,把老鼠灌出来,听说你明日要看大光明咒舞?”
王柔花的话语转换过快,铁心源一时没有领悟过来,疑惑的道:“没有啊!”
王柔花看着儿子道:“大光明咒又叫毗卢遮那佛大灌顶光真言,乃是七大度亡咒言之一,最能安抚亡灵,超脱极乐,配上莲花舞效果更好,你想为战死的将士们举行法会吗?”
铁心源不解的瞅着母亲道:“没有啊,将士安葬自然有军中法度,如何会用其他的法子。”
王柔花皱眉道:“既然如此,你见玉莲香所为何事?”
“玉莲香?谁啊?”
“你不知道?”
“娘啊,我哪里知道什么玉莲香,听起来像是歌姬的名字。”
铁心源是不是在撒谎,王柔花自认逃不过她的法眼,见儿子确实不知道就解释道:“两年前,仁宝活佛举行了莲花法会,为世人祈福。
特意从蜀中请回来一个极具佛性的女子,专门在法会上作佛舞,为娘看过几次,确实不错,一举一动都宝相庄严,如同飞天下凡,眼中更是清澈如水,如此纯净的女子为娘还是第一次见。
今日午后,尉迟氏来找我,说你要见这个女子,所以,为娘就来问问你见她做什么?”
铁心源皱眉道:“这个死女人,竟然告状。”
王柔花摇摇头道:“如果是别的女子,为娘定会呵斥尉迟氏一顿,但是,事关玉莲香,为娘觉得还是专门找你问问为好。
如果你被她的艳名所动,以为娘之见,还是就此罢休为妙,佛女虽说地位崇高,终究是一个摆设,如果我哈密王与佛女有了沾染,定会让大雷音寺的地位得到极大的提升,这是不对的。
至于尉迟文,你再给他寻一门好亲事就是了,这个玉莲香不宜与我王室有过多纠缠。”
王柔花的话说的很是干脆,看样子她根本就没打算跟铁心源商量。
如果是国事,她自然不会这么霸道,现在是家事,这种事她自然有一言而决的权力。
“这个女人怎么回事,居然能让母亲对她如此看重,说到底,也不过是半个出家人而已。”
王柔花再次摇头道:“话不是这么说,任何一门不论多么不起眼,只要走到极致,都很不简单。
那个玉莲香的舞蹈为娘看过,就得了干净二字,舞衣婆娑真正如仙女下凡。”
铁心源瞅着母亲见她一本正经,就慨然道:“既然如此,孩儿不见她就是了。”
话说完,见母亲的眼角抽搐一下,铁心源立刻就决定回去打烂尉迟灼灼的屁股,或者还有赵婉的。
至于尉迟文,铁心源觉得还是给这家伙娶徐东升的丑女儿对他就是最大的报复了。
告别了有些失望的母亲,铁心源怒气冲冲的回到了寝室,却一个人都找不见,不论是尉迟灼灼还是赵婉都找不见,问过侍卫才知道她们两带着孩子们去了狼穴。
“让许东升来见我!”
铁心源吩咐之后就静静的坐在书房处理本章,他很想知道这个女人凭什么能说动母亲,赵婉,尉迟灼灼,尉迟文这四个自己最信任的人联手来帮她。
一身酒气的许东升是被人抬来的,铁心源让人给他灌了七八碗醒酒汤才把他给弄醒。
凯旋的庆典依旧在继续,这时候喝醉酒不算过分。
许东升狠狠地用井水洗了脸之后,脸色蜡黄的坐在铁心源对面有气无力的道:“大王想知道什么?”
铁心源似笑非笑的看着许东升道:“玉莲香!”
许东升疑惑的道:“一个佛女而已,据说长得很像菩萨,一颦一动都有让人忘却俗事烦恼的功效,平日居住在大雷音寺,老臣也只是听说并未见过,还说有时间见识一番。”
“仁宝活佛最近有何动态?”
许东升敲敲发懵的脑袋搜索枯肠道:“仁宝活佛自从两年前回了一趟蜀中第一丛林大圣慈寺带回一队佛女,平日里就在大雷音寺诵经礼佛,并未外出。”
铁心源沉思片刻,手指敲着桌子道:“撒迦果然与仁宝闹翻了?”
许东升摇头道:“看来是这样,实际怎么样没人知道,老臣这里听到的消息都是大概,可能一类的。
您也知道,大雷音寺里我们并没有刻意安插人手,大部分消息都是安插在撒迦身边的人传递过来的。”
在许东升探究的目光中,铁心源笑道:“可能是我想多了。这事不该问你。”
一头雾水的许东升走了,铁心源沉默了一会,忽然觉得很累,甚至觉得干什么都很没意思。
有一种想要脱光了裸奔的冲动。
想要下令杀掉那个叫做玉莲香女人的怪心思在心里如同毒龙一般上下翻腾。
狠狠地喝了一大口水,才慢慢的平息下来。
哈密王改变了这个世上所有的事情……
母亲想要更多的孙子,赵婉想要一个更大更安稳的国家,尉迟灼灼想要一个人掺乎进来分担她遭受的火力,仁宝与撒迦的双簧演的很好……甚至,尉迟文都想用这个该死的女人来讨好哈密王……
安寝的时候赵婉尉迟灼灼都回来了,铁心源第一次没有起身和她们说笑,躺在锦榻上睡得很沉。
天亮的时候,赵婉伺候铁心源穿衣洗漱的时候,好几次欲言又止。
铁心源笑道:“不用说,我明白,这是我一心想要当哈密王该付出的代价。
我很久以前就说过,没有人能够在不付出代价的情况下轻易成功。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赵婉抿着嘴道:“我们只是……”
铁心源不等赵婉把话说完就打断,他实在是不想听任何解释,他宁愿赵婉依旧是那个站在皇城上傻笑的女子,或者是一个眼中容不下其余女人的妒妇,也不愿意她变得如同大宋皇后曹氏一般——那不是夫妻!
“我受不了三个女人……”
枣红马在后山草原上狂奔,狂风呼呼地从铁心源的耳边掠过,长长的鬃毛敲打在铁心源的胳膊上啪啪作响,马尾更是被枣红马抖得笔直。
大雷音寺的山门很快就到了,枣红马放缓速度踩着台阶上了山门,铁心源不等知客僧通报,就骑着马走进了山门。
他浑身散发的戾气,即便是隔着很远,仁宝活佛也感受的清清楚楚。
他本身就是一个六识散发的人。
一个白衣女子挽着懒人髻站在远处的平台上,看不清面目,身姿煞是好看,尤其白衣被晨风吹得飘起来的时候,真如壁画上的飞天几欲飞走。
一柄单管手铳被铁心源从鞍袋里掏出,抬手就朝那个美丽的影子开火。
这是哈密国的第一柄手铳……响声很大。
火药催发了弹丸,最后沿着枪膛飞出,过短且平滑的枪膛无法控制弹丸多久,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而远处那个美丽的影子却缓缓倒地……身姿同样优美。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九章特别的药丸
第十九章特别的药丸
对于那个女子如同折翅的天鹅一般倒地的做法,铁心源非常的欣慰,这是一个聪明的女子。
哈密国制造出来的手铳说句实话,铁心源失望之极。
这东西打五丈远之后一般就没有什么准性可言,在距离至少五十丈远的距离射击,就算是那里站着一头大象铁心源也没办法打中。
手铳的轰鸣声很大,甚至有些刺耳,一下子就惊动了整座寺院。
站在雪松下的仁宝活佛却不在此列,这个该死的老和尚修炼到现在,即便在他耳边响炸雷,也不能让他的心湖起半分涟漪。
“大王要杀了玉莲香?嗯,一定是这个女子的过错,哈巴儿,将玉莲香投入后山深涧,不可为外人看到。”
一个正在劈柴的胖大喇嘛应诺而起,几个纵跃就上了高台,扛着那个柔弱的女子迅速的向后山狂奔。
铁心源满意的点点头收回手铳,跳下战马站在仁宝活佛的面前道:“撒迦到底要干什么?”
仁宝双手合十施礼道:“阿弥陀佛,他不过是一个想建立佛国的妄人而已。”
铁心源叹息一声道:“十几年的时间,你们改变的太多了,比如这一礼,这一声佛号,都不过是你们的工具罢了,或许这恢弘的寺庙,高高在上的慈悲佛陀在你们心中也只是一个工具。
一个没有佛陀的佛国对你们还有意义吗?”
仁宝再次双手合十口宣佛号,见铁心源没有继续往下说,只好苦笑一声道:“地狱里人更加相信佛陀,地狱里人也更加的向往佛国。
那些已经摈弃了肉身痛苦的人就会看见佛国,那些真正想要看见佛国的人也会看见佛国。
万千法门,殊途同归,最终归于我佛国。”
铁心源不想在这里用拗口的话继续跟仁宝商谈,丢开枣红马的缰绳,背着手来到那颗雪松底下,拍打着树干道:“怎么就谋算到我的头上来了?”
仁宝慈祥的笑道:“如何能是算计,这是关爱,你的妻子告诉我你在睡梦中大喜,大悲,有大恐惧。
你的母亲告诉我,这是你从小旧有的毛病,她甚至回忆说,从你一岁起就有半夜惊醒的习惯。
我的王,你来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你的心底到底隐藏了一头怎样的怪兽。
难道说您过人的智慧和远见都来自这头怪兽吗?”
铁心源愣住了,疑惑的指着哈巴儿远去的方向道:“你说那只是一颗药?”
仁宝盘膝坐在树下笑道:“父母亲,夫妻爱是最亲密的关系,中间没有足够的空隙来容纳一个外来人。
好在,你的母亲,你的两个妻子,你的学生,他们爱你,担忧你,害怕你被怪兽吞噬,所以,挣扎着挪开了一点空隙,好让老僧将一颗药放在你的身边。”
铁心源暴怒的心一瞬间就平复了,整个人也变得更加平和,微微笑道:“妇人之见!”
这一切都没有逃出仁宝的法眼,他疑惑的道:“如此说来,大王知晓自己的恐惧由来,也知晓心中那头怪兽的来历,否则您不可能这样平静。”
铁心源轻蔑的瞅瞅仁宝傲然道:“大丈夫提三尺剑,立不世功,建万世基业,开百代之先河,胸中自然有一颗一往无前之心,何惧之有?”
仁宝慨然叹道:“哈密王自傲的本事确实天下无双。”
解开了心结,铁心源发现自己看所有的人都有了一层彩色,就连天空都显得格外的蓝。
虽然仁宝的话有讥讽之嫌,他只当是赞美。
晚上做梦何种事情确实一直有,他不想忘记以前的事情,在每天睡觉之前都会回忆一番,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很正常,只是睡梦中说出来的一些话赵婉跟尉迟灼灼他们听不懂而已。
对于一个宋朝人,自然无法理解什么**,资本主义,股票,铁路,飞机,坦克,原子弹一类的东西,只会执着的认为他着魔了。
“哈密国难道与活佛心中的佛国不相符吗?这里百姓安居乐业,官员各司其职,工者有其事,耕者有其田,阡陌交通,商贾不绝于道,鸡犬相闻,老有所养,幼有所育,虽然还达不到夜不闭户的程度,总有一日总会达到的。
撒迦活佛为了那个破佛国,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明明是一代高僧,却不得不为了一些物资向我俯首帖耳失去尊严。
还不如就留在哈密国,这里有最美的寺庙,最诚心的信徒,也有支持他的国王,为什么就不能在哈密国弘扬佛法,等待佛法大盛之后再将佛音传播到四方?”
仁宝活佛笑了,指着铁心源道:“你真的允许我教在哈密国自由传教?“
“既然是这样,为何大雷音寺会在你狼穴的后山,而金光寺会被你修建在大雪山上?
哈密城外的虎狼坡就有一块很好地平地,正好用来修建寺庙大王以为如何?”
铁心源摇头道:“哈密国最重百姓,所有最好的地块要优先发展农业,工业,商业,而后才轮到楼堂馆舍的建设,活佛不觉得将寺庙修建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更能激发信徒崇信的信心吗?
天山顶上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仁宝对于铁心源的无耻早就习惯了,闻言叹息一声,抬头瞅着白雪皑皑的天山,再次叹息一声,就肃手延客,意思让铁心源自己随便逛,他不想奉陪。
心结没有了,铁心源对大雷音寺也就没有什么兴趣了,更对那颗药没有任何的兴趣。
喝饱了水的枣红马带着一嘴巴的水渍在铁心源的披风上擦擦嘴,然后用脑袋顶顶他的肩膀,示意刚才跑的不过瘾,出去继续跑。
安全驾驶的概念铁心源上辈子就有,刚才只是失去了理智,现在既然什么事都没有,自然不会跟枣红马在草原上发疯。
孟元直一直都在为枣红马叫屈,差点就说这匹马抵辱于奴隶人之手了。
明明一匹可以日行千里夜走八百的宝马,落在铁心源的手里只能跟驽马一个速度,这就是对宝马的最大侮辱。
来的时候怒气冲冲,半个时辰就杀到了大雷音寺,回家的时候却用了整整两个时辰。
主要是铁心源不知道回去之后怎么跟赵婉,尉迟灼灼解释他昨晚和清晨表现出来的冷漠。
有时候,夫妻间打架都比冷战好。
现在好了,从昨晚到清晨是个人就能感受到铁心源满腔的怒火,至于在大雷音寺用火铳轰击绝世美女更是一种类似禽兽的一种表现。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这句话很久以前铁心源把它当课文背诵,现在,他觉得如果有一天脑子要是抽筋了,这一幕绝对会出现。
他的怒火算是表露出来了,别人的感受一定不会太好……
路再远,只要移动总会走到尽头。
下午的时候铁心源还是被枣红马带回了王宫。
瞟了一眼王宫,那里鸦雀无声,就连平日里嘈杂的知了叫声也彻底消失了。
平日里,在宫门口站立的侍卫,会有意无意的躲进门楼的阴影,今天不一样,八个侍卫穿着重铠手握长矛,肃立在大太阳底下,虽然汗水已经浸湿了地面,依旧一动不动,真的如同雕塑一般。
“换班,卸甲!”
铁心源进门的时候淡淡的吩咐一句就进了宫门,他明显的听到身后有松一口气的声音。
穿过长长的甬道铁心源就下了战马,枣红马早就饥渴难耐,自己去马棚寻找食物跟水去了。
这是如今唯一不畏惧铁心源的生物。
皇帝的行踪一般很难瞒过别人,更别说按照哈密国律令,王后是一定要时时掌握大王去向的。
所以,这个时候,铁心源在大雷音寺用手铳轰击那个美女的事情赵婉已经知道了。
这本身对赵婉来说就是一个非常非常严厉的警告!
如果赵婉确实存在把美人往铁心源床上送的想法,铁心源觉得这样做很有必要。
现在麻烦大了。
赵婉送来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颗药,是一个妻子在关心丈夫安危的情况下送来的一颗良药。
虽然这颗药丸的样子奇怪一些,活色生香一些,说到底她依旧是一颗药。
铁心源听说过皇帝吃药的状态,赵婉以前没少告诉丈夫她老爹吃药的样子。
什么撞见一只乌鸦,就需要在晚上睡一个处女啦,什么快要病死了就要选好几个绝色美人冲喜啦,什么喝一碗药需要无根水送服,什么想要一碗药起效果就需要龙须凤发来当药引子啦。
反正,在赵婉这个受过最正统皇家教育的女人看来,那个佛女就是一颗药丸,一颗能让丈夫平心静气睡一个好觉的药丸。
铁心源装作一副完全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的样子进了后宅。
先是教导了铁乐一会功课,改正了这孩子写的一篇文章,文章说不上好,反正满篇都是拍父亲马屁的话。
**岁的孩子说这样的话多少有些生疏,看样子他母亲没少在一边耳提面命。
至于铁蕊就更加可爱了,这孩子就是铁心源的命根子,眼看着孩子被打扮的花团锦簇的从房间里跑出来,铁心源脸上的笑意就怎么都掩饰不住。 第二十章倔强的玉莲香
第二十章倔强的玉莲香
抱着,搂着,扛着,怎么都亲不够。
短胡须有些扎人,铁蕊用力的推父亲的脑袋,不准他亲脸,都已经快要哭了,铁心源却哈哈大笑,越发的得意。
随着铁心源的笑声从屋子里传出来,肃静的王宫似乎一下子就变得轻松起来,逐渐有一点人声从四面八方传出来。
该吃饭的去吃饭,该干活的干活……
大王没回来,王宫的午饭就没法子吃,除过两个孩子经不起饿,早早吃过之外,诺大的王宫直到现在才开始吃饭。
午饭很丰盛,平日里铁心源一家五口人的饭菜也就六个菜一个汤,今天,饭菜堆了一桌子。
平日里在饭桌上是绝对主角的赵婉,今天怯生生的,尉迟灼灼也只是一个劲的给两个孩子夹菜,一句话不说。
饭桌上的气氛沉闷的厉害。
当铁心源吃掉赵婉夹过来的一只鸡翅膀,擦擦嘴道:“我没事。”
赵婉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涩声道:“可是……”
“我晚上老是说梦话是不是?”铁心源不想让赵婉继续内疚就打断她的话道。
“白天睡觉也不安稳。”
“有时候会坐起来,甚至站起来满屋子乱跑!”
“还有一次把妾身都踹到床下去了。”
“还唱歌……还听不懂。”
“很吓人……”
铁心源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睡着之后竟然干了这么多事。
以前就觉得赵婉睡觉不老实,满床乱跑,尉迟灼灼倒是安稳,就是喜欢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像是缩在蚕茧里的蚕,一直以为是自己在照顾她们,没想到自己睡着之后会是这种场面。
“大月亮起来的时候您甚至会学狼叫!叫上两嗓子,然后倒头就睡,眼睛都绿油油的。
还说要把一个叫做慈禧的老妖婆全家弄死丢臭水沟里,要把日本全部弄死,岛上种满稻子……”
“这不可能!”铁心源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这是真的!”赵婉,尉迟灼灼言之凿凿。
“找个和尚待在您的房间里念经您一定不愿意,所以妾身才跟母亲,灼灼商量了这么一个办法。那个玉莲香确实不错,看起来安安静静的还常年侍候佛爷,身上一定沾染了佛性,晚上睡在您身边,定能让您平心静气。”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铁心源觉得这就是一笔烂账。
“您是入魔了,千万不敢打搅,更不能提醒。”说起这事赵婉的眼泪又哗哗的流下来。
“您还发脾气,昨晚不理我,早上像是要吃人,还用炮轰玉莲香,现在,玉莲香还在尖叫。”
铁心源摊摊手道:“你看,那个玉莲香还是不成吧,一把手铳就把她吓成那个样子,晚上我要是化身为狼,嘿嘿,就她那个样子老子能生吞了她。
指望她救我,纯属扯淡。
对了,你们把我说的那么可怕,晚上还怎么敢睡在我身边的?”
赵婉擦擦眼泪道:“你是我夫君……”
铁心源不说话了,端起酒杯要赵婉尉迟灼灼和自己碰一下杯子,然后一饮而尽。
“爸爸,晚上我跟您睡!”
铁乐放下手里的鸡腿认真的对铁心源道。
“我也要跟爸爸睡!”坐在铁心源怀里的铁蕊同样抬头看着父亲。
铁心源亲昵的用额头摩擦一下闺女的脑门笑道:“好啊,今晚我们全家睡一起,闺女,你要看好爸爸,千万不敢让爸爸晚上丢人。”
“是尿床吗?”铁蕊天真的问道。
赵婉,尉迟灼灼一下子就哈哈大笑起来,就连平日里如同一个小大人一般的铁乐也笑的直不起腰。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很快就传到王柔花耳中,她无奈的摇摇头,对现在的儿子,她也毫无办法。
玉莲香就坐在她的面前,低声抽泣着如同一只无助的羔羊。
这样一个我见犹怜的小娘子儿子居然无动于衷,还用手炮轰击她,想到这一幕,王柔花也不知道自己该为有这样意志坚定的儿子自豪还是伤感。
“你要理解,他是王,还是一个开国君王,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接受别人怜悯的。即便我是他的母亲也是一样。
他要的是掌控天下,不允许别人背着他干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哪怕这样做是对他好,身为一个伟大的君王,他有自己的骄傲,认为自己可以统治天下,可以战胜任何磨难。
这是他的骄傲,我们无意中冒犯了,有这样的结果不足为奇。
玉莲香,就算你有割肉饲鹰的佛门心态,他一样不会接受的,对一个王来说,他最担心的是失去自己的骄傲,而沉沦魔道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
玉莲香,就这一点,你要明白!”
玉莲香掀开面纱露出那张吹弹得破的面容,上面挂满了泪水,目光却出奇的坚定。
“大王病了,小女子有信心治好他。”
王柔花脸上浮现一丝笑意,点点头道:“他对你开火,只是在吓唬你,那支手铳老身知道,就是一个花架子,声响骇人却没有实际的用处。
告诉你,我儿的箭法老师是一个射雕手,虽然称不上百发百中,却也算是一个合格的武士,他如果想杀你,用弩弓要比用手铳强的太多了。”
“大王是在考验我的心志!”玉莲香很倔强。
王柔花笑道:“既然你有这样的心思,那就看你的造化了,老身能做的就是将你送到我儿身边。”
说着话招招手,张嬷嬷就来到王柔花身前,王柔花对张嬷嬷道:“送去王宫,充任驾前女官。”
张嬷嬷点头,随即向外走去,玉莲香向王柔花施礼之后就随张嬷嬷走了出去。
玉莲香刚走,泽玛就嗑着瓜子从帘子后面走出来坐在王柔花面前道:“她一点希望都没有。”
对于惫赖的泽玛,王柔花似笑非笑的道:“:何以见得?你以前尝试过?”
泽玛毫无羞涩之意的点头道:“是啊,在我还没有倒霉之前尝试过。”
王柔花笑道:“没结果?”
泽玛尴尬的道:“如果有结果,您的孙子或者孙女绝对不会只有三个。
您的儿子不是对美丽的女人没有兴趣,他是怕麻烦,这与您的教诲有很大的关系。”
王柔花点点头道:“我儿若不是开国为王,老身不会允许他纳妾!
既然开国为王,与社稷相比,老身的这点坚持就无足轻重了。
大宋皇家就是因为子嗣的缘故,如今才岌岌可危的,老身不想死后见了祖宗,因为一己之私让祖宗责罚。”
泽玛摇头道:“您高看这个玉莲香了,大王最重旧情,咱们哈密国最大的女掌柜都比玉莲香有机会。”
王柔花皱眉道:“那个寡妇?”
说完话就摇摇头,将这个念头甩出脑海,糖糖虽好,却不是一个甘为人妾的女子。
铁心源一家人吃饭用了很长时间,主要是说话调侃,玩闹的时间很长。
迟来的午饭吃完,基本上就到吃晚饭的时候了。
霍贤晚上要过来讨论继续建设天山路的事宜。
解决了家事的铁心源就去了书房等候自己的国相到来,哈密国每一次有重大建设项目出现,铁心源都非常的开心,尤其是这样的建设完全是在哈密国的能力范围之内。
他愿意在这个星球上留下自己存在过的痕迹,因此,他对修建那种可以长久保留的建筑或者人工工程充满了兴趣。
习惯性的翻看邸报,今天早上一怒离家,这些东西还都没有看。
内容都是些很有趣的内容。
耶律洪基废掉了他的王后萧观音,听说是萧观音给他戴了绿帽子。
铁心源很同情耶律洪基,为了减少后族干政的程度,居然毫不犹豫的给自己戴了一顶绿帽。
耶律乙辛和张孝杰干的不错,无中生有的利用皇后诗词诬陷皇后,除掉了皇后这个眼中钉,他们的手就能伸进渴望已久的北大王院子。
这一胡一汉登上了契丹国的政治舞台,对哈密国来说是很有利的。
至少,萧孝穆这个强硬的哈密死敌,被剥夺了军职,回了白马河放羊,这是一个很好的消息。
西夏国的消息也很喜人。
在大宋三路大军的围攻下,没藏讹庞居然还有空闲回到兴庆府弄死了自家的妹子,扶持了傀儡皇帝李谅祚上位,就目前的情况看来,这个李凉祚也活不了多久。
大宋延安府战役进行的一点都不顺利,在好水川故地,折老子再一次被西夏人擒生军打的大败,丢盔弃甲三十余里,六千七百名折家军精锐葬身好水川。
据说折老子自己也被西夏人的强弩射穿了臂膀,如今正奄奄一息中,严重的拖累了整个战役的进程。
这就是一群狼吃一块肉的坏处。
谁都想吃最肥美的一块,吃的速度太快了,结果被崩掉了牙齿。
这不是铁心源所能左右的,所以,他对着邸报感慨一阵子就丢到一边。
大宋军队现在就靠一口气撑着,只要不全军覆没,他们不会向哈密国提出任何出兵要求的。
现在,赵祯对九州一统的**那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第二十一章非尉迟文不能成事
第二十一章非尉迟文不能成事
许东升弄的情报网非常的不错,就哈密国目前的形势足够用了。
能弄到契丹,西夏跟大宋的秘闻不算本事,能弄到喀喇汗跟塞尔柱乃至昆仑山以西各国的秘闻才算是真正的本事,而许东升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这一点。
不知道这家伙用了什么办法,反正听说他手下有好几百纯正的神教徒正在为他所用。
为此他管辖的密谍司现在已经变得非常庞大,已经变成了哈密国中一个神憎鬼厌的存在。
最初的时候,密谍司的经费一半来自于王室,一半来自于朝廷拨款。
就密谍司现在的规模,以前的那点拨款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加上王室的资助也同样支撑不起这么大的一个摊子。
但是,密谍司偏偏迅速成长为一个独立的庞大机构,他们甚至对哈密国财政拨款没有过多的期望,更没有要求哈密王增加资助。
在这样的情况下,密谍司人员的俸禄反而是哈密国中最丰厚的。
尉迟文就曾经对铁心源说过,现在就算是将密谍司的所有经费来源全部掐断,密谍司一样可以运转自如。
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指控,尉迟文甚至要求铁心源再建立一个密谍司来平衡现有的这个。
这让铁心源很自然的想起了那个东厂,西厂,以及锦衣卫,这样做的后果很严重,是行不通的,没听说谁将国运全部寄托在恐怖组织身上,就能国泰民安。
铁心源相信许东升不会生出什么怪心思,但是,作为一个王朝,也不能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臣子的忠诚上。
忠诚是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东西,主要是他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而人的心思变换的永远都是最快的。
许东升要求对百官进行一定程度的监控,而铁心源却没有想知道臣子家晚饭菜单的心思。
所以,他要求许东升必须在近期交出密谍司的秘密文件,供霍贤,刘攽,孟元直,李巧四人审阅,同时,也会有来自将作营的大批帐房进驻密谍司重新审核密谍司所有的财物账本。
这一点,铁心源跟许东升说的很清楚,这不是要褫夺他的官职或者权力,而是要彻底弄清楚密谍司这几年到底发展到了一个什么程度。
哈密国对以上的四个人基本上没有秘密可言,铁心源该知道的,他们也应该知道。
一个国家所有的秘密掌握在一个人手里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审计密谍司这只是一个开始,一旦密谍司被审计完毕,哈密国大小六百七十二个部门将会逐一开始进入审计。
这是哈密国今明两年将要进行的一次大摸底活动,想要向世界要求更多,就首先要弄清楚自己有多少。
既然是全国性的大审计,许东升自然没有什么意见,至于为什么会第一个审计密谍司,他想的很通。
霍贤不是一个人来的,许东升也来了,后面跟着三四十个书吏,每人手里捧着一卷账册,显得非常的庄重。
不论是霍贤,还是许东升两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
铁心源邀请两人坐下之后,就拿起一卷账簿看了起来。
大概看了一柱香的时间,铁心源放下手里的账簿瞅着霍贤道:“还有遗漏的吗?”
霍贤拱手道:“密谍司大统领没有任何隐瞒,老夫与御史台,提刑司,军部看到的是一个完整的密谍司。
密谍司这十年来发展的很快,密谍包括外围雇佣的人手超过了一万七千六百余人。
这里面的人手良莠不齐,城狐社鼠无数,更有很多根本就该车裂于市的恶人也堂而皇之的混进来了。
大王或许不知道,我哈密密谍司不仅仅偷越城关贩运私货甚至还干起了杀人越货的勾当……”
铁心源点点头瞅着一脸委屈的许东升道:“有没有治理好那群人的法子?”
许东升喟叹一声道:“很难,至少需要时间。这些年以来,密谍司干的都是杀头的买卖。
能干密谍的人,节操就不可能高到那里去,想要别人给我们卖命,就要拿出真金白银来犒赏。
我们的钱不多,只能在其余的地方做一点补偿,时间长了就成了这个样子。
人数越来越多,消息也越来越灵通,对我哈密国的帮助越来越大,可惜,与我们当初建立密谍司的初衷却背道而驰。
这些年以来,我杀掉自己的属下甚至比敌人还多,可是黄金是黄的,眼珠子是黑的,只要黄金掉进眼珠子就再也拔不出来。
大王,老臣无能,还请大王遴选才智之士力挽狂澜。”
铁心源点点头又瞅着霍贤道:“国相府有什么章程没有?另外,孟元直,李巧怎么看?”
霍贤怒道:“孟元直和李巧只看效果,认为密谍司大统领干的不错,不仅无罪,反而应该嘉奖。”
铁心源笑道:“这就是说好坏参半喽?”
霍贤回头看了看一脸丧气的许东升,艰难的点点头。
铁心源把手里的卷本放下来,指着堆积如山的账册笑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有,这不稀奇,既然国相认为好坏参半,那就留下好的,去除坏的。
在不减弱密谍司战斗力的前提下,该车裂的就车裂,该砍头的砍头,该清除的就清除,该警告的警告,同时,该花大价钱的就花大价钱,该奖赏的奖赏。
先整顿一阵子之后再看看效果到底好不好。”
许东升咬着牙道:“这样一来恐怕会造成人心惶惶的场面,甚至会有人背叛。”
霍贤闷哼一声道:“该背叛的留不住,与其等他们将来对哈密造成更大的损失,不如现在就壮士断腕。”
许东升惨笑一声道:“这哪里断腕,纯粹是腰斩啊,微臣出身绿林,平日里结交的本来就没有多少好人,那些人信我,敬我才会千方百计的替我哈密国打探消息,现如今,我们要清除他们……微臣下不了这个手。”
霍贤起身戟指许东升怒道:“你乃是哈密国堂堂的军国重臣,如何还能与匪类为伍?
以前利用这些城狐社鼠也就罢了,如今怎么还执迷不悟,将国事与江湖义气相提并论?”
见许东升准备反唇相讥,铁心源摆摆手道:“一个国家有光明的一面,自然就会有黑暗的一面,这很正常。
我们这些人其实都出身草莽,这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哈密国年轻,所以才会出现层出不群的毛病,这其实是好事,证明我们的未来更加的多样化。
能把手探入到别人探不到的地方,因此,保留一些城狐社鼠并非坏事,只要我们能够积极引导,就能化废为宝,于情于理都是好事。”
霍贤听铁心源这样讲跺着脚怒吼道:“哈密国的国民本身就没有多少好人。老夫如果不纠枉过正,继续容忍那些明显不符合一个正常国家行事方式的人存在,哈密国将看不到将来,就算一个个出门都腰缠万贯,这样的国家也毫无信义可言,最终会成为一个马贼,或者山贼的大本营,大王也会沦落成一个坐地分赃的大盗。
此事万万不可行。”
铁心源苦笑道:“招安不行,整编也不行,在这个时候放弃所有人自然也是不成的,那样一来,我哈密就成了瞎子,聋子,这可不是好事。”
铁心源继续逼迫霍贤,因为他发现这个老家伙似乎胸有成竹,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
霍贤瞪了铁心源一眼,咬着牙对许东升道:“大统领不如辞官吧!”
“啊?”
铁心源跟许东升不约而同的惊叫,实在是没想到霍贤最后的解决办法会是这样的。
不过,两人很快就醒悟过来了,铁心源瞅着许东升道:“你想重新成为一个坐地分赃的大盗吗?”
许东升坚决的摇摇头道:“不想,不过,有人想!”
“谁啊?”
“尉迟文!”
铁心源狐疑的瞅着许东升道:“为什么会是他?”
许东升咬牙切齿的道:“因为只有这个家伙才能干出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
也只有他才能狠得下心来干出嘴上叫哥哥,腰里掏家伙的事情。
等他干了一任坐地分赃的大盗之后,剩下的人一定都能为哈密国出生入死而百死无憾!”
霍贤发了一通脾气,也出了一个剥离城狐社鼠以及绿林人士的法子之后,就坐在那里慢慢的啜饮茶水,似乎刚才那个暴跳如雷的家伙根本就不是他。
不过,看的出来,他也对尉迟文非常的有信心。
发现事情,立刻就解决事情是哈密国良好的风气使然。
尽管霍贤对许东升的工作很不满意,针对的也仅仅是他的工作,并不针对他个人对国家的忠诚。
有了解决办法之后,也就能迅速的与许东升一起考虑办法的可行性。
想要大王立刻拿主意这不现实,仅仅是三十几卷账簿,铁心源想要看完,就需要一个月之久。
尉迟文并非一个普通臣子,他不但是铁心源的学生,更是哈密国未来的重臣,对于他的安排,只有铁心源这个大王能拿主意。
送走国相与大统领,已是三更时分,昨夜完全没有睡好,打着哈欠回到了卧室,见赵婉靠在床头正在看书,就匆匆的洗漱了一下,一头钻进了被子。
手放在赵婉身上隆起的部位正要睡觉,朦胧间发现有人盘坐在床头正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第二十二章每个人都在变
第二十二章每个人都在变
在铁心源睡觉的时候他的床头不是没有过人。
只是那些年纪很大的嬷嬷与宦官看起来更像是雕塑,不论他们夫妻俩在床上干什么,只要没有危险,那些人就是雕像。
第一次有人在他睡觉的时候用囧囧有神的目光瞅着他,这还是第一次。
他讪讪的准备将手从赵婉的胸脯上抽回来,赵婉却一把按住他的手道:“早些睡觉,明日你还要要听一天的政务呢,没有精神可不成。”
铁心源拉拉毯子盖住肩膀,小声在赵婉耳边道:“她怎么来了?”
赵婉看了一眼坐在床头软塌上的玉莲香轻笑一声道:“母亲送过来的女官。”
铁心源蹭的一声就从床上跳起来,用毯子裹着身体直接钻到里间去了,他决定,今晚跟儿子睡。
铁乐对父亲的到来欣喜若狂,被父亲搂着睡这还是他人生中的第一遭。
刚开始的时候还把小小的身体缩的小小的,被父亲粗暴的搂在怀里之后,他就干脆钻进了父亲的胸怀。
“爸爸,你怎么过来了?”
“爸爸晚上会做梦,需要我儿子帮爸爸镇压梦魇。”
“妈妈不成吗?”
“女人屁用不顶!”
“哦,我会帮爸爸的。”
“那就一起睡,一起进入梦乡,我们父子在梦里斩妖除魔!”
“遵命!”
……
“爸爸,我睡不着!”
“快点入睡,爸爸已经进入了战场!敌人还有一刻钟抵达战场!”
铁乐用力的在自己脑袋上捶两下,看样子这孩子迫切的想要跟父亲一起作战。
事实上铁心源也没有了睡意。
就刚才惊鸿一瞥的功夫,他才明白母亲,赵婉,尉迟灼灼她们坚持的愿意,更明白仁宝活佛的底气所在。
一女人如果长得跟佛像一样,行为神态也像菩萨,就让人对她生不出任何亵渎之心。
仁宝活佛为她不惜跋涉万里之遥从蜀中把她请过来,如果没有一点过人之处是完全不可能的。
在大宋,佛门不但有钱,还非常的有实力,更有势力,从大宋亿万人中挑选出来一个这样的女人估计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现在,这个女人出现在他的床头,让他如何不感到胆战心惊。
付出的越多,要求的也就越多,这几乎是一个真理,铁心源不敢想象大雷音寺在献出这个女人之后,会提出怎样恐怖的条件。
铁心源第一次觉得自己做错了,白天在大雷音寺的时候趁着没有看清楚,该用强弩射击那个女人的。
更鼓响了四下的时候,铁乐彻底睡着了,这孩子即便是睡着了,一只手也紧紧的揪着铁心源的睡裤,一脸的坚毅,看样子在睡梦中很是沉着,有一些勇士的样子。
不能让儿子一人在梦里孤军作战,铁心源努力的不去胡思乱想,用毯子盖住儿子跟自己的身体,打了一个哈欠,也跟着睡去了。
天亮的时候,赵婉坐在儿子的床头瞅着一大一小两个熟睡的男人觉得很幸福。
小脑袋男人缩在大脑袋男人怀里,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而大男人则睡得四仰八叉,呼吸悠长。
恼人的阳光透过玻璃窗钻进了屋子,赵婉皱皱眉头就起身将窗帘的缝隙彻底的合上,屋子立刻变得昏暗。
挥挥手,端着水盆毛巾,牙刷牙粉的侍女就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率先睁开眼睛的是铁乐,他一动弹,铁心源也就醒来了,铁乐怔怔的瞅瞅父亲,见父亲冲他做鬼脸,立刻就回路一个明白的眼神,这样铁心源甚是欣慰,自己的儿子果然聪明,这一点很像他。
有些小秘密只能两个人知道,第三个人知道了都不算是秘密。
赵婉无语的瞅着两个把脑袋栽进水盆准备把自己淹死的男人,拿了两条毛巾等着他们抬起头。
憋气憋得差点死掉的俩个人到底还是弄翻了水盆,洗脸水弄湿了精美的地毯,两人却相视大笑。
直到吃早饭的时候两人依旧嬉闹不绝,大人没有一点大人的样子,孩子也没了早先的矜持。
铁心源吃掉手里的烧饼,指指书房方向对儿子道:“我要去干活了。”
铁乐也擦擦嘴巴,指指小书房方向道:“刘先生在等我。”
铁心源起身笑道:“那就中午再见,我们俩要好好地谋划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铁乐郑重其事的点头,然后父子俩就各奔东西。
中间没有留给赵婉任何说话的机会。
赵婉瞅瞅丈夫,又看看儿子,探手抓着尉迟灼灼的胳膊用力扭了一下道:“你没吃过饭吗?”
尉迟灼灼似乎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放下手里的包子笑道:“反正我的床头不要任何人。
姐姐,事情好像不对头,大雷音寺就在昨日向呢料作坊定了一万两千匹呢料,运送目标很耐人寻味。”
赵婉皱眉道:“吐蕃西边?”
尉迟灼灼摇头道:“大宋!蜀中!”
“蜀中从不缺少毛呢料子,糖糖运去蜀中的料子足够那里的店铺卖两年的。”
“这有什么问题?我们把东西卖掉之后管他拿去干什么?”赵婉非常的惊讶。
尉迟灼灼抬头看看赵婉委婉的道:“您是大宋的公主,被您的父亲宠爱,被您的母亲宠爱,天生就高高在上,嫁给夫君更多的时候是一种恩赐。
虽然您不这样认为,可是,地位上的不相等,造成了这样的一个事实。
即便是我们骄傲的夫君,恐怕在内心深处也觉得欠您的,觉得如果不对您好,就是在伤害你。
所以,您在很多时候都能随自己的心愿做事,不论顺心不顺心,至少您还能向夫君发脾气。
小妹我就不一样了,身为一个亡国的公主,如果不是夫君,尉迟一族就会灭族,我们全族都欠夫君的恩情,正好和您相反。
您跟夫君两个人,一个是真正的天潢贵胄,一个机智无双,对小妹来说,就是两棵参天大树,小妹不过是树林里面的藤蔓,只有攀援在您和夫君的身上才能疯长,才能见识一下天空的滋味。
这就是我们的不同。”
赵婉傲然道:“当然是这样的,你说这些做什么,和仁宝购买呢料有什么关系?”
尉迟灼灼叹息一声道:“因为夫君觉得大雷音寺有阴谋,所以妾身也就觉得大雷音寺有阴谋,即便是没有,妾身也要找一个阴谋出来安在他们的头上!”
赵婉想了一下道:“那就努力去找,不过,夫君如果去你那里安寝,记得要把玉莲香带过去。”
“姐姐,这不成的,夫君为了躲避那个女人被逼的跟小乐儿睡了,小妹怎么会干这种让夫君难受的事情。
说到底,您的福运简直就是天生的。
明明夫君已经受不了您的安排,对您一肚子的意见,您却偏偏会收获更多。
您看看今天早晨夫君跟小乐儿的样子,他们父子两从没有像今天这么亲密过,这样再过一段时间,小乐儿那个阴郁的性子很可能就会被夫君扳过来。
您的收获可真是太大了。”
赵婉怒道:“我这是为夫君好!”
尉迟灼灼起身优雅的擦拭了一下嘴角,附在赵婉耳边轻声道:“夫君曾经说过,他最恨那些打着为他好的旗号让他难过的人。”
赵婉顿时陷入了迷茫,等她清醒过来,尉迟灼灼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个装聋作哑的张嬷嬷依旧在慢吞吞的喝着小米粥。
铁心源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已经彻底的精疲力尽了。
书房里的一群男人如同一万只鸭子在他耳边聒噪了足足两个时辰。
果然啊,只要不动他们的奶酪,什么都好说,大家其乐融融的一起喝酒说笑。
一旦开始对他们进行摸底,评判然后重新分配利益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愿意退让一步。
哈密国的利益阶层基本上已经各就各位,就在大家准备撸起袖子为自己的利益集团捞更多好处的时候,霍贤开始审计每一个部门,这样一来,大家原先按照哈密国早先的陋习设定的一些不怎么合乎法度的东西将要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自然众说纷纭。
铁心源知道,这个时候再用和稀泥的法子是行不通的,霍贤已经拼了老命在为哈密国着想,他无论如何都应该支持到底。
一想到哈密国这种新型国家的小改革都如此的艰难,铁心源就非常的同情自己的老岳父。
庆历新政失败是必然,成功才是怪事情。
他更同情正把大宋国内搅得翻天覆地王安石,这家伙在大宋可没有霍贤在哈密国的威望,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受罪呢。
赵婉今天殷勤的很可疑!
不仅仅铁心源受不了,铁乐更受不了,眼看着母亲把一只鸡腿放在他的饭盘里,就坐立不安。
自从他学会自己吃饭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母亲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谁的就是谁的,每个人都只能吃自己盘子里分配好的东西。”
今天这只红烧鸡腿,是母亲从她盘子里捞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