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踪谍影全文阅读 第219分节
第二千二百七十章 翻箱倒柜
老腊肉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猥琐和世故的样子。
他的语气变得从容，充满了自信。
这个人，这个样子，就是孟绍原想要的！
“为什么没有及时上报？”孟绍原却板着脸说道：“如果被那个凶手抢先一步找到裴沁住处，并且销毁了里面的证据呢？”
“没有必要，长官您也知道没有必要。”
老腊肉却平静的回答道：“我是准备明天再汇报的。凶手如果知道裴沁住在哪里，早就已经去过了。
如果和您说的一样，凶手时间匆忙，他现在也不知道裴沁的具体住处！”
孟绍原又笑了，笑的非常开心。
能够有这样的部下，是自己的幸运。
他举起酒盅里的酒一饮而尽：
“走！”
“去哪里？”
“先去看看政木之见交代了没有，然后，咱们去裴沁的住处！”
孟绍原站起身子说道：“我想，他总会给咱们留下一点什么的！”
……
审讯室里，王南星也在加班。
里面的味道很是让人不舒服。
行刑手正在那里休息，吃宵夜。
王南星在那大口大口抽着烟。
政木之见都已经没人形了。
“处长。。”
王南星和两个行刑手全都站了起来。
“坐下，你们休息吧。”
孟绍原走到政木之见的面前。
政木之见睁开了被鲜血遮得模糊的双眼，居然咧嘴朝孟绍原笑了一下。
“何苦呢？”
孟绍原这么问了一句。
“我是……帝国的勇士……我绝不会屈服的……”
政木之见喘息着说道。
“是啊，帝国的勇士。”孟绍原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我要是被抓了，不知道能不能像你一样熬过去。可是你招不招，对我来说意义已经不大了。
我正在找那个把你们串联起来的人，但你没用，因为你也不知道这个人在哪里。老实告诉你，我已经越来越接近真相了。”
政木之见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你没有说谎，对吗？”
“没有，你能够看得出来。”孟绍原很认真地说道：“我现在准备跨出这最后一步，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政木之见沉默了一下：“如果见到了这个人，请告诉我他是谁，因为我也很想见到他。”
“好的，我可以向你保证。”孟绍原郑重其事地说道：“但是我也需要你答应我，当你知道你的顶头上司是谁，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那个时候你再保密已经没有意义了。”
政木之见在那沉默了一会，然后，艰难的点了点头。
“把他放下来，给他治伤。”
孟绍原在离开审讯室的时候说道“等着我，我将给你真相！”
……
这是一件很滑稽的事情。
一个日本间谍，居然要自己的敌人，却帮自己找到自己的顶头上司是谁。
这让人有些无语。
可是，从这点上，“山工作”的确做到了最大的完美。
一个小组被端，不会让整个组织崩溃。
老实说，孟绍原也从“山工作”中学到了不少。
裴沁住的冒皮皮巷，在重庆方言里是“冒失”的意思。
这个名字有点意思。
据说当初有个军阀，想学着古代皇上微服私访，到了这里，因为交流上的问题，和这里的人起了严重的冲突，被整条巷子的人围了起来，还差点被打了。
还好这个军阀有点肚量，也没有过分计较，只是说了一句“全都是冒失失的”。
从此后，这条巷子就叫“冒失失巷”了。
这里住了不少的小贩。
一进来，便闻到了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和鸡屎鸭屎臭味。
很难闻。
孟绍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长官，就是这里。”
老腊肉把他带到了一间破旧的屋子前。
老腊肉一脚便踹开了门。
“谁啊，这半夜的。”
对面有人不满的叫了一声。
“警察办案，闭嘴！”
老腊肉很不客气的说道。
果然，再也没有声音了。
屋子里面一片漆黑。
老腊肉打亮电筒，找到了油灯。
“长官，您凑合着点吧。”
老腊肉一边点着油灯一边说道。
屋子里乱七八糟的，吃剩的食物放在桌子上。
“搜吧。”
孟绍原下了命令，自己则站在那里，仔细大量着周围。
老腊肉的经验再次得到了提现。
他不是像其他人那样，一进来就乱翻。
他找东西很有目的性。
没一会，他便找到了一把手枪，一些钱。
只是，这些东西对案子似乎毫无用处。
孟绍原却对桌子上的饭菜有了兴趣。
一只碗，一双筷子，就放在那里，没有洗过。
一个破破烂烂的碗橱。
碗橱上挂着一个筷筒，里面插着几双筷子。
“老腊肉。”
孟绍原忽然说道：“裴沁好像也不怎么爱干净。他又是一个人住在这里，你说，他在筷筒里放几双干净的筷子做什么？”
老腊肉立刻反应过来。
他一把摘下筷筒，用力朝着地上一砸。
一个底部的夹层被砸开。
一张卷成一团的纸条滚了出来。
老腊肉捡起：“长官。”
孟绍原小心的摊开纸条：
“7点10分，卖茶巷，云。”
云！
这是那个凶手的代号吗？
纸条上，还有一个符号，一个三角中画着一个叉。
老腊肉举着油灯凑了过来：
“这个字写得好奇怪？”
“是用左手写的。”
孟绍原几乎不暇思索说道。
然后，他举起纸条，凑在油灯下左看右看，似乎想要看出一点什么来。
“纸条，左手写的字，好像依旧没有什么线索。”
老腊肉嘀咕着：“这家伙也倒霉，好不容易跑了出来，却遭到了刺杀。”
“杀人灭口。”
孟绍原顺带着说了一句。
老腊肉还在那里自言自语：“这个小组，就他一个外逃了吧？长官，你说，凶手是怎么联络上他的？”
“他们肯定有自己的联络方式。”
孟绍原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下来。
脑海里的东西，好像渐渐的出现了。
凶手……追杀……联络……
小组。
他之前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寻找线索的时候，脑海里总是有些隐隐约约出现的东西。
但他无法捕捉到。
孟绍原忽然问道：“老腊肉，你见过胆子大的人吗？”
“见过啊。”
“可你一定没见过那么胆子大的。”孟绍原笑了：“明天，你帮我去盯一个人，记得，盯紧了！”
第二千二百七十一章 幽灵浮现
忙碌了大半个晚上，孟绍原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回去。
一回去他倒头就睡。
快睡到中午的时候才起床。
时间，已经过去一天半了。
他却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中午的时候，找了家饭店吃饭，还拉着李之峰一起喝了点小酒。
回单位的时候，正好和从食堂出来的王南星打了一个对脸。
王南星捧着饭盒一边走一边吃，急匆匆的。
“王南星，做什么啊，不再食堂里好好吃饭？”
孟绍原叫住他问了声。
“那个政木之见。”王南星嘴里塞着饭菜，含糊不清地说道：“我看他有点动摇的样子，我准备再提审他一次，看能不能挖出什么口供来。”
“那么着急做什么？”孟绍原笑嘻嘻的：“稳重，稳重。”
“得嘞，您稳重吧，我这心急火燎的。。”
孟绍原也不在意，一眼看到那边有人在下棋。
他走过去凑近了看。
老话说观棋不语真君子。
问题是，孟绍原不但在别人下棋的时候喜欢指指点点的，而且他还是个臭棋篓子。
两个下棋的，也是碍着他是孟处长，全都忍着他。
“走炮啊！”
孟绍原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一架炮，你大优！”
下棋的老方有些疑惑：“走炮不好吧？”
“听我的。”孟绍原信誓旦旦：“输了我给你十块钱！”
老方拿起炮来一架。
对面的看了孟绍原一眼：“您走好了？”
“走好了，输不了！”孟少爷信心高涨。
“将，杀棋！”
“啊？孟处长，哎，孟处长，别跑啊，十块钱呢？”
……
孟绍原好像真的很无聊。
他半天的时间里，都在左逛逛，右逛逛，还不断骚扰着那些有几分姿色的女同事。
吴静怡几次看到，都没做声，可从外面办完事回来，看到孟绍原居然还在和一个女同事调情，实在忍不住了。
把他拉到一边：“还剩下几天了？”
“快了吧？”
吴静怡简直哭笑不得：“那你在做什么？”
“我在工作啊。”孟绍原一脸的无辜。
“工作？牛这样是工作？”吴静怡简直是无语了。
可是，孟绍原却是振振有词：“反正我也不够时间破案子了，为什么不了解一下员工们的日常工作？”
“反正我也不够时间破案子了。”
当孟绍原说出了这句话，吴静怡却忽然死死的盯着他：“你，已经破案了？”
没人比吴静怡更加了解他了。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就意味着，案件距离告破已经不远了
“哪有？”
孟绍原还试图否认。
吴静怡却笑了一下。
孟绍原却忽然变得正经起来：“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吴静怡跟着他进了办公室。
“关上门。”
“出什么事了？”
吴静怡一看到少爷这脸色，已经猜出有重要的事情要发生。
孟绍原沉默了一下：“我要回上海一趟。”
“什么？”吴静怡大吃一惊：“回上海？绍原，你离开上海有一段时间了，那里现在具体情况是什么，你一无所知。
你知道上海的日特有多恨你，你贸然回去，一旦出现任何意外，将会是无法挽回的损失！”
孟绍原心里对这些再清楚不过了。
上海现在什么样了？
自己不知道。
那些特工们中，有变节的吗？
也不知道。
自从自己回到重庆之后，按照情报原则，除非紧急情况，否则上海方面应该尽量避免减少和重庆总部的联系。
无论是留在上海继续战斗的赵云，还是夏侯惇这些人，距离上一次他们和重庆联系，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了。
一天的时间，就足够发生太多的事情了。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
难道告诉吴静怡，这是大小姐亲自让自己办的事？
“我暂时不知道。”孟绍原坦然说道：“可你别忘了，我是上海王！”
上海王！
吴静怡不知道有多少时候没有听过这个称呼了。
她张了张嘴，想要劝说，可是少爷决定的事情，谁能够劝他回头？
她只问了一句：“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
孟绍原断然说道：“这次我去上海，有特殊任务，我就让李之峰和两个卫士陪我去，这样一旦出现意外情况，我也方便行事。
重庆这里，也需要人，你留在这里帮我看着家。”
他在那里想了一下：“我去上海的事情，整个军统除了戴先生，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戴先生已经帮我想好借口了，巡视云贵川等地军务。
咱们还是老样子，我不在总部，由你代行指挥。”
“知道了。”吴静怡叹息一声：“上次，你在上海遇险，那么多人豁出命才把你救出来的。这次自己一定要小心，我们已经无法调动那么多的力量了。”
“我的运气，还算计不错。”
孟绍原摸了摸下巴：“我还是苏浙沪三省督导处处长，还有十多万的武装力量可以调动。再说了，魏云哲那些人，我也想他们了。”
“新任上海区区长王一心呢？需要通知他吗？”
“不用了。”
孟绍原摇了摇头：“他现在虽然是上海区区长，但还是我的部下，要是知道我去，有得他担惊受怕的了。”
此次，孟绍原却上海，除了帮大小姐救人，戴笠还另外交代给了他一项任务：
看一下上海的工作进展，以及各地的运行状况。
之前孟绍原坐镇上海的时候，戴笠可从来没有担心过。
外面有人敲门。
“进来！”
老腊肉走了进来，一言不发，把手里的一份文件交给了孟绍原。
“你全程盯着的？”
“是，我全程盯着的。”老腊肉苦笑了一声：“我做梦都没有想过，那个人会是他。这个人的胆子，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孟绍原笑了笑：“吴助理，想和我一起去拜访一个人吗？”
“谁？”
“幽灵！”
吴静怡一下站了起来：“幽灵出现了？”
“他没出现，可我找到了他。”
孟绍原平静地说道：“我见识到了那么多的特工，可像他胆子那么大，那么聪明的，还是第一次见到。我真的有些佩服他了。命令，李之峰立刻准备，和我一起出发。”
“是！”
“不要打草惊蛇，老腊肉，你先去给我盯着！”
第二千二百七十二章 清晨之舞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懒洋洋的铺洒在了重庆。
在山城，能够一大早就看到那么好的阳光真的非常难得。
“守仁堂”。
马兴忠是个生活很有规律的人。
一到5点30，他一准起来。
洗刷完毕后，他会在屋子外打一套五禽戏。
据说这是华佗传下来的。
他行医那么多年，周围的人个个都尊敬他。。
最初是看他打五禽戏好玩，后来慢慢的有人跟着学了起来。
渐渐的，和他一起打五禽戏的人越来越多了。
每天，马兴忠领头，在不大的场地上，都会有一群人在那和他一起打五禽戏。
五禽戏，锻炼身体，有益健康，又不像别的运动那么激烈。
所以你每天清晨，总会看到一群人，在那很安静的锻炼着身体。
今天，一样如此。
彼此见面，谁都不用打招呼。
反正是要看到马兴忠马大夫在那练拳，大家一起跟在他的身后锻炼也就是了。
如此的安静、和谐。
忽然，几个破锣一般的嗓子在扩音器的助威下，用又高亢又难听的歌声打破了这份平静。
他们，唱的是：
“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
练拳的人都被吓到了，纷纷停了下来。
更加诡异的一幕又发生了。
就看到一个人，带着自己的几个手下，用一种非常怪异的舞蹈，在那群魔乱舞。
你看, 领头的那个家伙，一会举着双手伸向左边, 一会高举双手摆动向右边。
紧接着半弯下腰, 两只手垂到膝盖处, 身子如同羊癫疯病人一般一阵乱抖。
身后的那些人，一个个手忙脚乱的跟着他做着这些动作。
那些唱歌的, 愈发唱的来劲了：
“我们要唱就要唱得最痛快。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
居然还有和声：
“留下来！”
什么啊！
这群人有病吗？
马兴忠和所有的人一个个都瞠目结舌，就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人跳着不知道什么稀奇古怪的舞蹈。
领头的那个人, 越跳离马兴忠越近，越跳越是开心。
当看清了他的面孔，马兴忠难以置信的说了一句：
“孟、孟处长？”
孟处长, 孟绍原！
军统局行动处处长，地表最强特工孟绍原！
“马大夫，乡亲们。”
孟少爷满脸红光, 大声叫道：
“跟着我, 跳起来！”
马兴忠哪里会跳啊？
孟少爷双臂不断摆动, 腰肢扭得倒还不错，竟然有几分妖娆的感觉, 就在马兴忠的面前边跳边说：
“马大夫，啊, 应该叫你藤吉信次。你说你到中国那么多年了, 嗨, 中国的文化你可都学会了啊。”
马兴忠看到周围，那些跳舞的孟绍原的部下，跳着跳着就把自己围了起来。
“孟处长, 请对我的身份保密好吗？”“马兴忠”藤吉信次有些尴尬。
“对, 保密，保密。”
谷荘孟绍原转了一个圈, 双臂一阵哆嗦：“昨天晚上, 我教他们唱这首歌教了大半个晚上了, 这帮笨蛋，好不容易才学会。歌虽然唱的不怎么样, 可你信不, 这个舞早晚能够风靡全国。”
“啊，是, 是。”
藤吉信次尴尬得的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接口了。
“就我这舞, 我不是和你吹，将来你们打拳的地方都得被我们给占领了。”孟少爷跳的愈发兴高采烈起来。
藤吉信次忽然脸色一沉：“孟处长, 该表演的，你也都表演完了，有什么事，我们进去说好吗？”
“好！”
孟少爷骤然停了下来，手一举。
所有的歌声舞蹈都停止了。
妈呀。
李之峰和老腊肉这些人同时松了口气。
李之峰这几个卫士也是倒了霉了。
昨天晚上，孟少爷忽然心血来潮，要教他们唱歌。
就是这首歌。
问题是，孟少爷自己本身五音不全，你再教别人唱歌？
还有老腊肉。
带人监视了这里一晚上，已经够疲惫的了。
孟少爷一来，却命令他们跟着自己一起跳舞。
这是什么和什么啊！
老腊肉累的气喘吁吁，还得负责驱散那些围观的人：
“闪了，闪了，警察办案，都散了。”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习惯，是警察办案，而不是军统办案。
吴静怡这时才走了过来。
实在不想和孟少爷这个脑子有问题的人一起发疯。
孟少爷皮笑肉不笑：“马大夫，咱们进去吧？”
藤吉信次一伸手：
“请！”
孟少爷没有动，而是由李之峰率先带人进入了“守仁堂”。
……
藤吉信次的妻子马赵彩第哪里会想到一大早居然有那么多的客人上门，有些手足无措。
藤吉信次却很平静地说道：“一会，你到亲家公那里，照顾一下咱们的外孙。”
“别啊，夫人就留在这里吧。”孟绍原笑了笑：“你们是夫妻，有些事情，妻子早知道晚知道早晚都是要知道的。”
马赵彩第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马大夫，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马大夫。”
孟绍原微笑着说道：“是你告诉你夫人，还是我告诉你夫人呢？”
“我自己说吧。”
藤吉信次一声叹息：“夫人，其实，我的真名不叫马兴忠。我叫，藤吉信次。”
马赵彩第一声惊呼：“你是日本人？”
她怎么可能想到，和自己朝夕相处了二十多年的丈夫，居然会是一个日本人？
“是的，你听我说完。”藤吉信次平静地说道：“我不但是日本人，而且还是一个日本间谍，我的代号是‘平川’，奉命潜伏在重庆。
二十多年了我一直都生活在恐惧中，每天都担心哪天会暴露。这次，我被唤醒，接到了新的任务，我很怕，担心牵连到你们。
可是，现在我不怕了，因为在接到任务后，我决定自首，什么样的后果我都能承担，为了，你们！我的妻子和孩子，还有我的外孙！”
“很感人，真的很感人！”
孟绍原认真的鼓了几下掌：“藤吉信次，日本人，资深潜伏间谍，因为家人，决定背叛组织，向我们自首。所以，我们的眼睛都瞎了。”
“孟处长，什么意思？”藤吉信次看着有些不解。
孟绍原一笑而道：
“你是个日本潜伏特务，因此，你给自己披上了一件隐形的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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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二百七十三章 剥丝抽茧
“毫不夸张的说，这是我所有见过的最厉害的一件隐形的外衣！”
孟绍原微笑着说道：“我们一直在找一个潜伏间谍，代号也许是‘云’，也许是什么别的。我们不断的在进行筛选，可是每次，都很主动的把你剔除了出去，或者说，我们从来没有想过是你。为什么？因为你就是一个日特潜伏特务。
这话听起来是不是有些拗口？我到现在还觉得不可思议。我们在找那个潜伏特务的时候，怎么可能会把一个已经暴露的潜伏特务算在其中？厉害，大胆，胆大绝伦，故意暴露自己的身份，来隐藏自己的另外一个身份。
包括我在内，都进入到了一个盲点，嗯，就是灯下黑。我们对站在自己面前的你，视而不见。。我们的大脑，自然而然的把你排除在外。你就这么很坦然的承认了自己的间谍身份，很坦然的站在我们眼前，可我们都瞎了，我们一个人都看不到你的存在！”
说着，他看向了老腊肉：“你想过会是他吗？”
“他妈的，就算回头再来一次，我都不敢相信是他！”老腊肉狠狠的骂了一声：“你说，你怀疑他是那个隐形幽灵的时候，我还不信，真的一点都不信。一个已经自首的间谍，怎么可能是间谍。”
这话，逻辑上不通到了极点。
一个自首的间谍当然就是间谍。
可他用间谍的身份，隐藏了自己另一层间谍的身份！
答案就在你的面前, 但你却看不到。
最好的隐藏方式：
我告诉你我是凶手, 你以为凶手已经被抓，急着去破解下个命案。
可你不会想到, 下一道更加复杂的命案，其实凶手还是之前的那个凶手！
藤吉信次摇了摇头：“我为什么要自首？自首了，万一我是自投罗网怎么办？”
“这两个答案，我都可以给你。”
孟绍原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我先告诉你第二个问题的答案。你太清楚军统的办事风格了, 我们抓到日特, 如果愿意和我们合作，一律优待。就好像我们的那些汉奸，是有很大利用价值的，更加不用说你这种自首的间谍。
我们真的上了你的当, 开始利用你, 企图引诱出其他日特。可当我想明白一些事情后，我知道，你一定是用某种联络方式，告诉大木妥辅, 你暴露了, 从而避免了他们踩进陷阱。
不，这个陷阱是你设计的, 你想让谁踩进来, 就可以让谁踩进来。”
他看了藤吉信次一眼，然后继续说道：“你为什么要自首？因为你一直都潜伏在重庆，为了确保自己身份的安全，你活的一直都很低调, 甚至我怀疑你刻意断绝了和其他组员的，联系。之前重庆日本特务机构的重建, 你有没有参与过？有，但你一直都是在暗中指挥。
为了不让自己暴露，你是煞费苦心。可是这一次，新组建的日特机构为什么会动用到了你？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你敏锐的察觉到了危险的到来。一个接着一个日特机构的被破获, 让你察觉到了巨大危险的到来。
我这个人的脸皮一向很厚, 不过这一次, 我决定脸皮再厚一次。你们称我为地表最强特工, 我的存在，对你们而言就是噩梦。
一旦新的日特组织再次被破获，你知道只要有我的存在, 你就有极大的机会会暴露。你考虑了很久, 决定实施一个大胆的计划，故意提前暴露自己。
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天才的计划，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被你迷惑了。那天，我在办公室里一个人待了很久，想要找到这个幽灵是谁。
但让我感到沮丧的是，无论我如何排除，我的脑海里始终都没有出现过你的名字。只是你的名字若隐若现, 我却始终捕捉不到，你能明白我当时的痛苦吗？”
那是孟绍原最煎熬的一段时间。
他觉得自己遗漏了某个人, 但却一直找不到这个人。
因为他当时真的没有哪怕片刻想到藤吉信次这个人！
“一直到我开始想到政木之见，和知道了裴沁的死后，我的脑海中一个名字, 逐渐的出现了，那就是你。”孟绍原缓缓说道：“你是一个潜伏间谍，那么多年了, 你为什么一直没有过任何的行动？
你说和你一同进入重庆进行潜伏的，一共有十个人，其中四个死了，两个失去联系，其他人呢？按照你的交代，我们在调查后，剩下的三个人，一个跑到了贵州，不知下落。一个混进了军队，在徐州会战的时候，倒霉的被你们日本人自己打死了。
最后一个，我们也找到了，病得快要死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我们确信了你的口供，而你这个小组，除了你，其实被瓦解了。你们为了确保安全，各个小组都是独立活动，彼此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但你这次被启用，说明还是有人知道你的。
既然知道你还在，为什么之前从来没有让你进行过任何的活动，在你的小组被瓦解后，为什么没有重新给你安排新的工作？如果说这些都只是我的怀疑，但其后发生的事情，却是你们彼此间匆忙合作，沟通不畅而造成的，这也成了你最大的破绽。
温敬呈死了，裴沁也被杀了，日本人对于暴露的汉奸，以及背叛组织的人，从来都不会心慈手软。你出卖了组织，为什么还能活到现在？如果说之前是我们对你的身份保密，日本人不知道，这还能够解释，但是当政木之见，就是我们的游丰明游副科长暴露后，这一切就明显的不合理了。
政木之见知道你叛变了，却熟视无睹。我猜，他是接到了指示，不要对你动手，尽管他不知道，给他下达命令的这个人，其实就是你。你当然也不想像那个倒霉蛋一样，死在自己人的手里。当我想明白了这一点后，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脑子里变得清晰了。
你，藤吉信次，就是那个隐形幽灵，你利用你已经暴露的身份，继续在幕后指挥一切。最可笑的是，包括政木之见在内的所有人，没人知道你才是他们的直接领导者！”
第二千二百七十四章 现场证据
“我已经猜到了你就是那个隐形幽灵，可是应该怎么证实我的这个判断？”
孟绍原似乎在那自问自答：“你不该杀裴沁的。”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特别观察了一下藤吉信次的表情。
毫无波澜。
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毕竟，是个潜伏二十多年的特工了。
他的经验丰富，完全能够掌控心理的变化，控制表情。
可是即便这样，孟绍原还是敏锐的发现他的嘴角极其轻微的动了一下。
这是一个典型的被说中心事，或者谎言行将被揭穿前的微表情。
孟绍原却只当什么都没有看到：“裴沁为什么一定要死？他是发现了你什么秘密，还是自身背负着重大的秘密？你知道他迟早会被抓到的，你必须要亲自出手。
啊，不对，因为手边没有可以利用的人，为了防止暴露，你只相信自己，其他的任何人在你看来都是不可信的。
可就是因为你的这份谨慎，最终让你露出了马脚。老腊肉，我和你说过什么？”
老腊肉立刻接口说道：“孟处长说，凶手根本来不及处理尸体。因为他的时间线是固定的，所以，在这样的判断下，孟处长就让我开始秘密跟踪调查你。。
你很注重养身，除了五禽戏外，每天晚餐后，你一定要出去散步一个小时。哪怕是雨天，你撑着伞也会出现。”
“不好意思，我冒昧的打断一下。”孟绍原开口说道：“每天散步是个好习惯，可是下雨天？正常人只会在家里散步吧？
你坚持每天这么做，是要让你周围的人习惯成自然，见怪不怪，而你，随时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去进行一些见不得光的秘密。好了，老腊肉，你继续。”
老腊肉笑了笑，又说道：“可是在几年前，却发生了一件谁都不想看到的事，在你散步的时候，你被几个早就盯上你的小流氓绑架了。
你堂客托了好多人，还找到了袍哥兄弟，并且出了一大笔的赎金，才把你赎了回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那以后，你夫人和你约定，一旦你规定的时间里没有回来，那就是出事了，你夫人会立刻去找认识的袍哥兄弟救你。
有一次，你出去散步，正好遇到一个老熟人，在那聊得投机，结果时间都忘记了，把你夫人吓坏了，以为你又被人给绑架了。
结果，你夫人立刻找到了之前的袍哥兄弟，满重庆的找你，这才发现是虚惊一场。我的调查，大致就是如此。”
“你夫人很爱你，就生怕你被伤害到啊。”孟绍原一声叹息：“可这，却成了你的软肋，你如果不在约定的时间内返回，你夫人又会兴师动众。老腊肉，又到你了。”
老腊肉就好像和他在唱双簧一般：“我试了一下从‘守仁堂’到裴沁遇到的地点，算上动手和往返时间，正好是藤吉信次每天散步的固定时间！”
孟绍原看向了藤吉信次：“我还需要继续说下去吗？我该称呼你为‘云’，或者是别的什么？”
“你当然可以继续说下去。”藤吉信次丝毫没有慌乱：“我承认，我是日本潜伏间谍，而且我也说了，我隶属于日本陆军情报机构对华第三情报工作组。
对于中国而言，我是一个罪人。但我深爱着我的家人，所以我自首了。你们现在就可以把我带走，我没有什么可以值得怨恨的。
可是，如果你们要这样的栽赃我，我拒绝承认。我没有杀过裴沁，我也不是你说的什么‘云’。”
“你以为你真的做的天衣无缝吗？你以为你真的什么把柄都没有落下来吗？”孟绍原冷冷说道：“你写给裴沁的字条，裴沁留在了他的住处，他大约也害怕自己遇害。
还有之后裴沁的尸体，在字条和尸体上，你知道我们发现了什么吗？”
藤吉信次没有说话。
孟绍原知道自己在进行一次赌博。
他必须要让藤吉信次亲口招供。
像他这样的老牌特工，也许和政木之见一样，受尽酷刑也不糊招认的。
而且，留给自己的时间也不多了。
孟绍原这时候做了一个很大胆的决定，他缓缓的说出了两个字：
“指纹！”
指纹？
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怔在了那里。
“指纹！你是当大夫的，应该也听过吧。”
孟绍原语气平静地说道：“每个人的指纹都是不一样的，世界上没有任何两个人的指纹是相同的，科学研究发现了指纹的两个重要特征，一是两个不同手指的指纹纹脊的式样（不同，另外一个是指纹纹脊的式样终生不改变。这个研究成果使得指纹在犯罪鉴别中得以正式应用。
太深奥了吗？那我说的具体一些。1898年，产生在孟加拉的一起行刺案，是世界第一例在法庭上以指纹治罪的案例。1902年，英国第一例以指纹作为呈堂证供。1904年，美国当局开始征求指纹数据。
还有很多利用指纹当证据的案例，我就不一一细说了，而在裴沁家中发现的那张纸条，以及裴沁的尸体上，我们都提取到了指纹。同时，我让老腊肉，在你给病人开的那些配方上，也提取到了你的指纹，经过对比，这些指纹都属于同一个人，那就是你！老腊肉，把东西给他看！”
老腊肉小心翼翼的从一只包里，拿出了几页纸，然后一一展现。
那上面，全部都是指纹！
全部都是老腊肉用自己的手指按上去的。
没错，指纹作为证据的技术已经出现了。
而且有很多给犯人定罪的成功案例。
可是在国内，这门技术并没有被引进。
除了英美发达国家，全世界的大部分国家也都没有出现指纹技术。
一直到了20世纪2060年代，由于计算机可以有效的处理图形，人们开始着手研究利用计算机来处理指纹。
从那时起，自动指纹识别系统在法律实施方面的研究和应用这才在世界许多国家展开。
孟绍原可以进行指纹识别，但由于国内办案人员毫无经验，在对比上很容易出现偏差。
所以，他在赌。
他赌藤吉信次这一次，一定会相信自己所说的话！
还有一点。
藤吉信次和外面的世界已隔绝的太久了！
第二千二百七十五章 这是羞辱
藤吉信次潜伏在重庆太久，和外面世界的联系也断绝了太久太久了。
在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他和所有普通的中国人一样，对于全世界日新月异的信息，靠的都是报纸和口口相传。
甚至是猜测。
比如，有个年轻时候曾经留过洋的男人，为了显示自己的博学多才，喝多了信口胡说，说他有亲戚在美利坚国，亲眼看到，美利坚国的飞机已经能够飞到月亮上去了，而且在月亮上还发现了不少的奇珍异宝。
就这种荒诞不经的说法，也有大批人信。
甚至，包括藤吉信次在内。
在他潜伏之前，人类已经可以驾驶飞机在天空翱翔，这么多年过去了，飞到月亮上去有什么稀奇的？
这是信息闭塞带来的结果。
指纹呢？
指纹一样如此。
藤吉信次这样的人，有文化有知识，更愿意接受科学的说法。
也许，在潜伏前，他也接触过指纹理论。
但他不知道指纹技术已经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孟绍原决定和他赌一把。
赌他信自己说的话。。
不信？
那有什么关系，孟绍原还有别的办法让他开口！
“藤吉信次，来按下你的指纹吧。”
孟绍原微笑着说道。
老腊肉掏出了印泥。
藤吉信次怔怔的看着，然后，一声叹息：
“人，为什么要有指纹呢？”
孟绍原知道自己赌对了。
科学的力量让人敬畏。
有的时候即便是伪科学，同样让人敬畏！
他没有选择对藤吉信次苦苦逼迫：“其实，即便没有指纹技术，我也一样有办法证明你的身份。
比如，你有妻子有孩子，现在又有了一个外孙，是吗？”
藤吉信次的右手大拇指动了一下。
他慌了！
哪怕是一个泯灭人性的恶魔，和一个人一起生活了二十年，也会产生感情的。
藤吉信次同样如此！
他知道军统的这些人，没什么事做不出来。
他忽然正了一下身子：“不必做什么指纹了，裴沁，是我杀的。”
他的妻子马赵彩第浑身颤抖。
她怎么也都想不到，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丈夫，不但是个日本特务，而且还杀人了！
藤吉信次随即说道：“这件事，我的家人们并不知道，全部是我一个人做的，你们可以把我带走了。”
可是，他错了。
他这么说，等于把自己的命门暴露给了敌人。
孟绍原带着几分同情说道：“你老了。除了杀了裴沁，你还愿意承认一些别的吗？”
“没有了。”藤吉信次很坚定地说道：“我接到命令，让我杀了裴沁，就是这样。”
然后，从他这句话开始，在场的所有特工，除了已经见过的吴静怡，都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了孟处长一次教科书般的交锋。
孟绍原忽然语速加快：“谁给你下达的命令？”
“野原之次郎。”
“你不是说已经和日特组织断绝了联系？”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找到了我。”
“你们每个小组都是独立运转的，他是怎么知道你的？”
“我不知道。”
“野原之次郎人呢？”
“不知道，下达命令之后，就和我失去联系了。”
“你是怎么找到裴沁的。”
“通过潜伏前我得到的联络方式。”
“你是怎么杀死裴沁的？”
“一刀毙命，咽喉部位。”
“你是什么时候见到裴沁并且杀了他的？”
“7点20左右吧，具体时间我记不清了。”
“野原之次郎的职位？”
“不知道。”
“他是怎么联系你的？”
“伪装成病人来看病。”
“你和裴沁的具体联络方式！”
“我在特定的地方张贴出广告，通过里面的暗号，裴沁能够知道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见面。”
“是你给裴沁这种联络方式的？”
“不是。”
“野原之次郎？”
“是！不是，不知道！”
藤吉信次一说出来，顿时知道自己说错了，刚才还对答如流，现在却变得有些慌乱起来。
“你瞧，你说错了。”孟绍原笑了：“人的大脑，是中很神奇的东西，每个人大脑里的想法都和别人不一样，可是，却又有很多的共通性。
比如我刚才在问你话的时候，其实你是处于高度紧张情绪的，你必须保证自己不能答错，你的大脑也是从这时候开始高速运转。
我问的问题毫无顺序可言，甚至可以说是杂乱无章，这就增加了你大脑处理这些问题的负荷。
我在裴沁、野原之次郎、联络方式之间来回切换，你的大脑不得不顺着我问的问题不断变化思路，负荷进一步增加了。
人的大脑负荷是有限的，当严重的超负荷后，肯定会出错。工厂的工人超强度的工作，身体也会无法承担，大脑同样如此。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到底是不是野原之次郎给的裴沁联络方式。然后你再告诉我，一个二十年前的联络方式，到现在还能够用吗？”
藤吉信次不再说话，他选择了沉默。
在这个男人面前，沉默，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了！
“你老了，真的老了。”孟绍原忽然一声叹息：“也许之前你真的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特工，可你潜伏了二十年，已经和这个圈子脱节。
你无法再接受到新的知识，无法跟上这个时代的脚步，一把锋利的宝刀，就算二十年不用，也一样会生锈的。
真的，你知道什么是微型相机吗？你信我现在和你面对面站在一起，我已经在你没察觉的情况下，拍摄了你很多照片吗？
你知道什么是监听吗？你知道有一种你听都没听过威力巨大的炸弹吗？一丁点，就可以把你整幢屋子炸毁。
你都不知道，因为没人能够告诉你，你，老了！”
你，老了！
你，落伍了。
你，已经不再适合这个时代。
这是一种巨大的羞辱。
藤吉信次冷笑着：“我根本不知道我有多么的优秀，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他被激怒了，真的被激怒了。
尤其，他曾经是一个骄傲无比的人。
为了这个潜伏计划，他不知道做出了多么大的牺牲。
他放弃了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
可是，让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
孟绍原一笑，然后淡淡说道：
“你是谁？这有什么难猜的，孝山满！”
第二千二百七十六章 我的猜测
“孝山满！”
当孟绍原说出这个名字，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藤吉信次”的声音都变得颤抖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真的，可我总能猜对。”
孟绍原说的是如此的风轻云淡。。。
孝山满，日本情报界“绝世之天才”，一手制定了中国大潜伏计划：
山工作！
后来，死在了妻子和她情人的毒杀下。
这造成了日本情报界的重大损失。
山工作也因此而停滞。
原本早就死的变成白骨的孝山满，此时，在孟绍原的嘴里又“复活”了。
“藤吉信次”竭力让自己从震撼中；平静下来：“请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猜到的，我想，我们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你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名字，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拜托了！”
“没有什么难的，用这里。”孟绍原指了指自己的头部：
“我最早听到你的名字，知道了‘山工作’，我还是很佩服你的。从战略角度，以及对未来的高瞻远瞩，对局势的判断，你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位天才。绝世之天才！
可是，在战术上，在具体的执行上，你就表现得很一般了……”
不是吧。
老腊肉几个人面面相觑。
这还很一般？
一个在重庆深度潜伏了二十年的超级间谍，在孟处长的嘴里，居然成了很一般？
孟绍原却没有管手下们的反应：“你的大局观之强，我也自愧不如，但我善于思考，我拥有丰富的经验，从听到你的死亡方式后，我就开始怀疑了。
一个那么优秀的特工，对自己老婆偷情居然一无所知？居然会被用下毒这样的手段屈辱的毒死？
当然，这不是没有可能。可这发生在山工作制定好后没有多久，就有一些巧合了。我不断的说过，情报工作中巧合，是最值得怀疑的地方。
如果说之前我是怀疑，那么在审问完政木之见后，我开始渐渐的确定了。
政木之见曾经说过，他在接到潜伏命令后，曾经见过孝山满。二十年前啊，你已经是绝世之天才，政木之见不过是个小人物。
山工作如此谨慎，小组和小组之间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一个小人物怎么能够见到具体的计划制定者的？
不光是政木之见，藏岛介也承认，他在接到任务后，见到了孝山满。他妈的，孝山满是青楼姑娘，给钱就能见的？
我开始有了一个假设，孝山满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政木之见、藏岛介，或者其他什么间谍见到的，只是他的替身？
真正的孝山满，躲在幕后策划了一切，他巧妙的利用了一次假死。然后，他亲自来到了重庆，亲自执行自己一手制定的山计划？
这么做的好处是，孝山满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因为他死了。没人会对一个死人感兴趣。而其实还活着的孝山满，却依旧活跃着。”
“藤吉信次”的脸上一会红，一会白，他不甘心的问道：“孝山满何必那么麻烦，要弄出假死呢？”
“你是在考我吗？我可以试着解读一下。”孟绍原微微笑着：
“我刚才说过了，没人会对一个死人感情去。我说的这个没人，指的不是中国的情报机构，而是日本的！”
一瞬间，“藤吉信次”的脸色，苍白的毫无人色。
孟绍原却视而不见：“你是坂西利八郎的人，山工作制定的时候，坂西利八郎已经失势，你又被称为绝世之天才，一般天才，总是很骄傲的，你那时候又很年轻气盛，仗着坂西利八郎的宠爱，你大概得罪了不少人吧？
坂西利八郎在日本情报机构的内斗中失败了，他挂了一个贵族院参议的虚名，他已经没有办法再保护你了。
你的敌人开始蠢蠢欲动，洗刷之前你带给他们的耻辱。这么一来，不但山工作无法继续推行，就连你自己的生命也都无法得到保证。
你该怎么办？所以你想到了假死，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你自己和山工作。问题是，怎么死，怎么才能让你的敌人相信你死了？
你决定采用一种最耻辱的死法，被自己的妻子和她的情人毒死了。没有哪个男人，死了还背着这个屈辱的名称。
你死了，而且死得很窝囊，你的敌人满意了，山工作也保住了。
你干脆直接到了重庆，亲自指挥山工作，而把支援山工作的后援，拜托给了你的老师坂西利八郎。我想坂西利八郎一定知道你是在假死吧？
你认为，坂西利八郎虽然失势，但在日本情报界，依旧拥有巨大的威望，可以对你提供巨大的帮助。
但你没有想到的是，坂西利八郎的失势，是永久性的。而你在重庆，又没有办法和日本方面直接取得联系。山工作差不多被放弃了。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启动一下。至于支援什么的，完全已经谈不上了。
我挺佩服你的，那么多年了，你一直都在苦苦坚持。而且，二十年了，在如此恶劣的局面下，山工作竟然还在继续运转。”
“藤吉信次”刚才苍白的脸色，忽然变得古怪的红润起来，他看着孟绍原，然后居然深深鞠了一躬：
“能够在有生之年，看到您这样的特工，那是我最大的荣幸。地表最强特工？是的，您就是地表最强特工，您是一个真正的天才，而不是我！”
这这句话，等于承认了，他就是：
孝山满！
那个早就已经死了二十多年的孝山满！
孟绍原问了句：“你的妻子，我说的是日本妻子，是心甘情愿配合你的吗？”
“这也是你猜到的？”
“是的，如果没有你妻子的全力配合，你的假死不会那么顺利。”
孝山满有些伤感：“她是个好女人，为了我的事业心甘情愿的去死，而且还背上了不贞的罪名！”
“从事业的角度来看，你和你的妻子，都值得我尊敬。”
孟绍原缓缓说道：“只是你想过没有，被你依仗为最大靠山的坂西利八郎，早就抛弃了你。”
“什么？这不可能！”孝山满疯狂的大叫起来：“老师，是不会抛弃我的。你没法挑拨我们的关系！”
“相信我，从一开始，坂西利八郎就抛弃你了！”
第二千二百七十七章 你是弃子
“从你准备假死，并且告诉了他计划之后，坂西利八郎就已经决定抛弃你了。”
孟绍原轻轻叹息一声：“其实即便我不这么说，这些年来你也隐隐的猜到了一些，只是你并不愿意承认而已。
我虽然极度烟雾坂西利八郎这个人，但我也得承认，他除了是个优秀的情报工作者，还是个经验丰富的政客。
他保留了贵族院参议的头衔，他必须要为自己的儿子和弟弟在军中的前途考虑，他不可能为了你而得罪那么多的人。
你仔细的想一下，为什么你‘死’了后，山工作依旧还没有被完全放弃？
为什么你们得不到任何的支援，但如果需要你们，你们却能及时的被唤醒？
因为坂西利八郎绝不会冒着得罪你敌人的危险选择支持你，但他也知道山工作的重要性，所以他选择的就是让你们自生自灭。
出乎他预料的是，山工作竟然一直都在运转，当日本情报机构需要，他可以向他们建议唤醒山工作的某个小组。
这样，所有的功劳都是他的，他虽然失去了曾经拥有的权利，但他的儿子却在军中一路高升。
想一想吧，日本陆军和海军的矛盾，人所共知，可坂西利八郎，把自己的两个弟弟，一个安排在了海军，一个安排在了陆军。
自从他失势后，两个弟弟一直在晋升的道路上停滞不前，反倒是他的儿子，即将升任陆军中将了。
那是用你，用山工作的全体潜伏特工换来的，用你们的牺牲，换来了他儿子的步步高升！
你，和你的同事们，只是他手中利用的一枚棋子！”
“不会的，不会的。”孝山满的样子似乎要崩溃了：“老师不会这样的，老师不是这样的人，不是，不是！”
“我承认，你是一个天才。”孟绍原同情的看着他：“可你真正的位置，应该在情报岗位上大放异彩，而不是二十多年一直躲在重庆。
一个人庞大计划的制定者，不应该直接走上前线，应该统管大局，运筹帷幄。。如果是这样的话，山工作将是我看到的间谍史上最完美最成功的一次潜伏计划，没有之一！
可你为什么会落到这步田地？因为你偏科，在情报工作上是天才的同时，你在政治上几乎是个白痴。
你不觉得自己可怜吗？二十多年的大好年华，换来的，只是被利用的一枚卑微的棋子。”
孝山满浑身都在颤抖。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是猜测的，但我想，真相距离我猜测的不会相距太多。”
“如果我得到重用，我现在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面对孝山满的追问，孟绍原认真想了一下回答道：“你将是我遇到的最可怕的对手。你最低也是个大城市的机关长。如果你是上海机关长，我的上海王之路艰难重重。
由你制定一个计划，然后交给手下执行，比如羽原光一，你认识他吗？这是一个特别勤奋，执行力特别强的特工，那么我会每天都头疼。
我在上海，一手遮天，为所欲为，你们在上海的组织，听到我的名字就害怕，如果你在？我真的不敢想象下去了。”
“谢谢你的恭维，谢谢。”孝山满喃喃说着，他的，脸孔涨的通红：“该死的内斗啊，陆军和海军斗，陆军内部斗，情报机关内斗得更加可怕。
如果帝国失败，很大的原因，就是败在了内斗中。我不甘心，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他连着说了几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色红的有些怕人：“谢谢你，你是最了解我的人，孟先生。
没有战争，我们会成为朋友的，可是即便这样，你也是我最尊敬的对手。我求你一件事，当战争有一天结束了，请告诉所有人，日本，还有一个叫孝山满的人。
还有，请帮我的妻子恢复名誉，告诉大家，她从来没有背叛过我，她是一个好女人，好妻子！”
一边，马赵彩第的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她到现在都无法相信，自己深爱了那么多年的丈夫，居然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孟绍原却问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我的回报呢？”
“你要回报？会有的。他们抛弃了我，老师也抛弃了我，我的牺牲看起来是如此的可笑。在他们的眼里，我是一个小丑吗？不，我比小丑还要不如！”
孝山满的身子再度颤抖起来，他张红了脸，几乎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告诉你，山工作，光在重庆、四川就有三十七个潜伏小组，这些小组我都可以告诉你，他们是……”
说到这里，他忽然不再开口。
他的脸色红的怕人，他张着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他的身子一晃，轰然倒地。
“不好，快救人！”
孟绍原大叫一声。
马赵彩第和孝山满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一看，哀嚎一声：“快，那次他被绑架后，身子一直不好，最近一年他的脑袋经常发晕，他给自己看过，说他的脑子里可能长了东西了。救救他，救救他！”
孟绍原无语了。
他防范到了一切。
孝山满在身份被揭穿后，会狗急跳墙，会反抗，会自杀。
他都要提前做了预案。
但他唯一没有想到孝山满的身体出了状况。
脑子里长了东西？
瘤吗？
他的身份被揭穿后，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他突然就倒下了。
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他能够被救下来。
光在重庆四川，就有三十七个潜伏小组啊。
这些秘密，都在孝山满的脑子里！
……
轿车里，孟绍原沉默不语。
吴静怡率先打破了沉默：“有一个疑惑我不明白，孝山满潜伏得那么深，是谁唤醒了他？他是总指挥，这不应该啊？唤醒他，这不是等于增加了他暴露的危险？”
没错。
孝山满最终暴露，也是因为他被唤醒了。
“我不知道，我不可能什么都知道。”
孟绍原喃喃说道：“我唯一可以确信的，有人在帮我们。”
“什么？帮我们？”
“是的，在敌人的内部，有我们的人。但是，他却并不知道孝山满没有死，”
孟绍原出神地说道：“那是我们的同志，最最亲爱的同志！”
第二千二百七十八章 人口普查
三天！
不到三天，孟绍原就找到了这个隐形幽灵！
这对于吴静怡来说，一点都不稀奇。
这才是真正的孟少爷！
可对于其他同僚来说？
这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了。
用不可思议都已经不足以形容。
怎么破的案？
孟少爷已经说的非常清楚了。
开始让时光倒流，自己按照孟少爷的思路去破案，能做到吗？
行动处的同僚们很多人想了很久，都只有一个答案：
做不到！
没人能够做到。
这对军统局行动处士气的提升，有着巨大的作用。
你可以无条件的信任这个男人。
有这个男人在，行动处的所有人，就都有了底气。
唯一的缺憾是，孝山满昏迷。
在被送到医院紧急抢救后，医生得回答是尽全力抢救。
但孝山满能不能挺过来？
不知道。
“尽全力救治，尽可能得让他活下来。”
孟绍原只能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三十七个小组！
现在还活跃在包括重庆在内的整个四川地区。
这是心腹之患。
这些小组，在漫长的岁月里，有的特务死了，有的特务失踪了。
但只要还有一名日特存在，那就意味着，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被唤醒。
尤其是过去的时间太长了，要把他们一一找到，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有些人，总会被找到，有些人，也许等他们死后，也没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一名日本特务。”
孟绍原的身上看不到一丝破案后的喜悦：“鱼在深水里，我们抓不到他们，可只要他们一冒头，大网，就会落到他们身上。”
“你走后，我们该怎么做？”这是吴静怡最关心的。
“我已经向戴先生提出请求，由戴先生出面斡旋，现在重庆进行一次人口普查。”
孟绍原一说出来，吴静怡就吃了一惊：“人口普查？距离政府上一次政府的人口普查，过去足足有十四年了。”
1912年，即举行了一次全国性的人口普查。
这次普查将各省的人口数按性别、年龄每5岁一组，从1岁至110岁编列，是此前从未有过的统计方式。
不过，虽然是全国人口调查，却只得到了江苏、浙江等19省和部分特别区的数据，AH、广东等省没有完成，调查结果也拖了多年才陆续发表。
在后来的《内政年鉴》中，此次调查的人口总数被修正为419640279人，即“四万万”。
国民政府到目前为止的最后一次人口普查，是在1928年，统计出全国人口为474787386人。
这也就是1912年人口普查时提出的“四万万同胞”的重要依据。
次后，国民政府再未进行过人口普查。
现在忽然提出了这个要求？
“十四年了，再没有进行过人口普查。”孟绍原若有所思说道：“在中国人中，混进了多少的妖魔鬼怪？有多少人披着中国人的皮在祸害中国？
在未来，人口普查将会成为一种常态。在重庆进行人口普查，虽然很麻烦，要动用大量的人力物力，但对于整个大后方的稳定来说，利远远大于弊。
戴先生已经同意了我的请求，，他会把建议面呈委座，一旦请求被通过，军统全力以赴配合。”
“好的。”吴静怡点了点头：“如果真的能够顺利实行，恐怕会揪出大批的妖魔鬼怪。”
“工作要细致。”孟绍原特别交代：“在人口普查中，有疑点的，一律归纳到一处，交由行动处重点调查。
行动处为这次人口普查成立‘协调处’，由你担任主任，细致入微，辛苦是辛苦了一些，可是，值得。”
“我们只是辛苦，你这次却是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吴静怡默默地说道：“你这次去上海，保护你的人选选好了吗？”
“选好了，李之峰和苏俊文。”
“就两个人？”吴静怡吃了一惊：“多带几个，把丁文瑞也带在身边，他非常崇拜你，对你也是忠心耿耿的。”
“丁文瑞不能带，他残疾了，那伤一看就是当兵留下的，带上他，太容易暴露了。这次去上海，人不必带的太多，多了反而容易暴露。再说了，咱们在上海有那么多的同事在，我还是苏浙沪三省督导处处长。”
说到这里，孟绍原忽然说道：“说起丁文瑞，他对我是很忠诚，他天生是做情报工作的料，而且对这门工作有着天生的热情，可这也是我最担心的。”
“担心什么？”
“不得善终。”
“不得善终？”
吴静怡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
“咱们做的，不是什么好工作。”
孟绍原有些无奈：“眼下国难当头，咱们都是英雄。我说的是将来，将来啊。”
他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丁文瑞从接触开始，就对这门工作有着天生的狂热，我试探过他，他准备一条道走到黑了。
他和李之峰不同，李之峰是那种我到哪，他去哪的人。心思单纯、干净，没有杂念。他和我出生入死，是我的兄弟。
丁文瑞也是我的兄弟，我们在战场上也一起和鬼子拼过刺刀，但他不会放弃自己的热情。而且，他不太懂得人情世故。
我是在担心，在未来的某一天，一个曾经在异国他乡奋战过的远征英雄，因为自己的执拗，不懂变通，最终没有好的结果啊。”
“人各有志，有些事情就算是你也做不到。”
吴静怡握住了孟少爷的手：“我知道，你心里对未来早就有了规划，你清楚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事。你也帮我们安排好了未来。
愿意听你的，自然会听，不愿意的，不要强求。比如丁文瑞，将来有一天真的会和你预判的一样，他的内心深处，最终还是会感激你的。”
“是啊，不必强求。也许，我的担心都是多虑的，丁文瑞这些人将来的发展，比我想象的远远要好很多很多。如果因为这我被‘啪啪’打脸，我乐意。
那么多的兄弟，我每个人都想要照顾到，可我也明白我这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孟绍原忽然又笑了：“我孟绍原这个人，从来没有正形，可我总得为身边人着想。你呢？你在未来会不会和我在一起？”
“你说呢？”
吴静怡嫣然一笑。
这一笑，风情无限！
第二千二百七十九章 这是上海
老白在上海当了大半辈子的警察了。
不，以前是叫巡捕。
日本人进了公共租界之后，巡捕都改叫警察了。
从公共租界开始，到后来日本人控制了租界，他在这张位置上就内挪过屁股。
在他看来，不管是过去的美国人、英国人，还是后来的日本人，谁来管理租界都好，自己总得过日子啊？
不过，日本人来了后，老白和那些中国警察的日子，明显没有以前好过了。
真的。
过去吧，虽然薪水不高，但架不住外快多啊。
日本人一来？
好嘛，油水都被他们沾了，中国警察连点汤都喝不到。
没办法，既然日本人不拿中国人当人看，自己总得想想办法吧？
所以，公共租界里的那些小商小贩倒了霉了，要遭受双重压迫。
日本人一走，中国警察又来了。
什么狗屁警察，不就是以前的巡捕，灰王八嘛！
“还是以前好啊，现在这三瓜两枣的。”
老白看了看手里的零钱，抽出一张给了才当警察不久的小于：“以前这点钱，咱能看在眼里？那辆黄包车，黄包车，拦住他！”
两个警察三步并做两步，冲到了那辆黄包车前。
老白究竟上了一些年纪，跑得气喘吁吁的：“牌照！”
黄包车夫赶紧拿出了牌照，苦着一张脸：“老总，我刚才已经被太君罚了三元钱了，我这还没开张呢。。”
“开没开张不关我的事，太君罚是太君的事。”老白检查了下牌照，没有问题。
他眼睛滴溜溜的在黄包车上扫了一圈：“这里，为什么有脏东西？”
“哎哟，老总，我们跑车的，怎么可能车上一点脏的没有？”
老白一板脸：“影响市容，罚款，三元！”
黄包车夫都快哭了，把口袋全翻了出来：“您瞧，我就剩这么点了，都给您了。”
一张五角的中储券辅币。
眼看着是实在榨不出什么油水来了，老白这才一把抢过了五角钱，把牌照往背后一放：“个瘪三，还有两块五角铜钿，赚到了来换牌照。”
黄包车心里把；老白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慌不迭的拉着车就要走。
“黄包车！”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挥手叫着黄包车。
对面一共三个人，一个是穿着三件套的西装，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风衣，戴着礼帽的年轻人。
边上两个拿着行李的一看就是随从。
带着行李？
外地来的？
穿的还那么体面？
老白顿时觉得捞钱的机会到了，对小于使个眼色：“走！”
走到这三个人的面前，上下打量，手一伸：“拿来。”
“啥东西啊？”叫车的随从一怔，洋泾浜的上海话脱口而出。
哎哟，会说上海话？
老白也不在意：“良民证！”
那穿着体面的年轻人一阵冷笑：“我不在上海才几天，啥牛鬼蛇神都可以来检查我的证件了。”
这是一口标准地道的上海话啊。
老白不敢大意，小心翼翼问道：“侬先生是？”
“老李啊。”
年轻人根本就懒得搭理他：“人家是警察，要查阿拉个证件，就给人家看看吧。”
“是，先生。”
年轻人从口袋里掏出了证件，往老白面前一递：“这是我们先生的证件，睁开侬个狗眼看清楚了。”
“首都警察厅督察科巡视员，楚留香！”
“哎哟，是楚巡视员！”
老白哪里敢再检查证件，急忙一个立正。
“好了。”
楚留香有些不太耐烦：“黄包车，送我去国际饭店。”
黄包车夫大叫倒霉。
好不容易开张有生意了，结果又拉到一个警察。
这一趟，算是白拉了。
老白要讨好巡视员：“楚巡视员住在国际饭店啊？我帮巡视员开道。”
……
“玫瑰玫瑰最娇美，玫瑰玫瑰最艳丽。长夏开在枝头上，玫瑰玫瑰我爱你。玫瑰玫瑰情意重，玫瑰玫瑰情意浓……”
那边，留声机里用扩音器放的是商家用来招揽生意“玫瑰玫瑰我爱你”。
另一边，忽然一个喇叭传出了另一个高亢歌声：
“万里长城万里长，长城外面是故乡。四万万同胞心一样，新的长城万里长。”
那是著名的爱国歌曲《长城谣》。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抗战必胜！”
一大片的传单撒出。
凄厉的哨声响起。
警察、宪兵朝着歌声的方向大呼小叫的冲去。
“心的誓约，心的情意，圣洁的光辉照大地。玫瑰玫瑰枝儿细，玫瑰玫瑰刺儿锐。今朝风雨来摧残，伤了嫩枝和娇蕊……”
那边厢，留声机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哎哟哟，老板啊，进来看看啊，我们有漂亮的导购小姐全程陪同啊。”
穿着旗袍的女人搔首弄姿，不断招揽着生意。
“砰砰砰”。
几声枪声响起。
“哎哟哟，要死了，又开枪。”
旗袍女却见怪不怪，一点都不害怕：“快点来看看啊，全场八折酬宾，漂亮的导购小姐老多个！”
这里，是上海！
这里，是租界！
这里，依旧是混乱不堪，花花世界，纸醉金迷。
有人还在奋战，努力的唤醒着沉睡中的人。
有人根本不在乎这里的主人换了谁，只要自己每天能够赚到大把的钞票就行。
这里是，大上海！
歌照唱，舞照跳，狗照跑！
“楚巡视员，不碍事，不碍事。”
老白好像怕楚留香受惊：“每天都这样，都是一些小赤佬不懂事，跟着叫什么抗战。”
“哦，是吗？”
楚留香淡淡说道：“我虽然常年生活在上海，但自从调到南京后，有段时候没回来了，现在军统的闹得凶不凶啊？”
“凶，怎么不凶？”
老白倒也实事求是：“本来吧，那个盘天虎，就是姓孟的走了，以为会太平了，没想到，又出了个赵云和夏侯惇，好家伙，凶得很。
楚巡视员，你说这军统的也奇怪，怎么都取三国里的名字啊？”
“你问我，我问谁？”楚留香冷冷回答一句。
“先生，到了。”
黄包车夫停好了车。
“先生，侬慢点。”
老李恭恭敬敬扶下了楚留香。
“好了，侬护送我到这里，辛苦了。”
楚留香倒也大方：“两个警察还有车夫，看赏。”
“谢谢老板，谢谢老板。”
楚留香也不搭理，走进饭店前，回头看了一眼。
大上海，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