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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六百五十章 死为军魂
“日军已向我南林坡阵地发起全面攻击，3营之8连、9连阵地被陆续突破，只有7连还在死守！”
“速度那么快，两个阵地就丢了？”
胡琏怒不可遏：“丢失阵地的两个连长，就地免职，告诉邱世昌，让他去7连阵地，给我死守！”
“是！不过，8连连长，已经阵亡。”
“知道了，让邱世昌也做好殉国的准备吧。”
“明白！”
“你真的不准备走了？”
胡琏一转身，目光落到了孟绍原的身上。
“绍原任务还未完成，尚需留在石牌。”
孟绍原从容回答道：“况且，为了保卫石牌，长官已经把全部兵力都用到了各个阵地，已无机动兵力，就算师部也只有一个班可以调动。
长官将指挥部安置在距离前线咫尺之遥的这里，便是已经下定了成仁决心。绍原手里还有三百多人，武装精良，必要时刻，可以当预备队用！”
胡琏面色阴沉：“打仗，是会死人的！”
孟绍原一笑：“长官说过，成功虽无把握，成仁却有决心，绍原已做好成仁决心！”
“好，好。”胡琏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特务里，能有你这样不怕死的，难得。怪不得戴雨农要派你来。孟绍原！”
“到！”
“从现在开始，你和你的人充当预备队，由我直接指挥！”
“是！”
……
炮弹不分昼夜的在轰鸣着。
炮弹爆炸的亮光，甚至遮挡住了月光星光。
大地在颤抖。
背后，是石牌。
石牌的后面，是重庆。
11师的将士们已经无路可退。
这是，是死地！
绝境死地！
南林坡之8连、9连阵地已经丢失。
3营营长邱世昌亲自坐镇在7连阵地指挥。
7连装备有一个迫击炮排，一个机枪排，是全营装备最好的。
从现在开始，他们将像一颗钉子一样，牢牢的订在南林坡！
5月28日。
在疯狂的轰炸后，日军如同潮水一般，涌向了7连阵地！
“给我打！”
随着邱世昌的一声令下，7连阵地所有轻重火力同时开火。
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如同割麦子一般大批大批的倒下。
可是，日军人数太多，依旧层层叠叠的蜂拥而上。
迫击炮排开始发威。
一枚枚的炮弹呼啸而出，在日军后线部队中发出一声声震耳欲聋的轰鸣，最大限度截断了日军部队间的联系。
这一来，冲的太前的日军，一下便被孤立了。
而此时，7连阵地上的轻重机枪更加疯狂的吼叫起来。
至此，石牌保卫战从一开始，就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
“飞机！”
忽然，李之峰兴奋的大叫起来：“是咱们的飞机！”
孟绍原举起了望远镜。
五架飞机，呼啸着从头顶掠过，气势汹汹的直扑日军。
其中有三架飞机非常奇特。
机头上画着露出血盆大口大鲨鱼的标志。
那是美国第14航空队！
中美盟军空军，出动！
此时中国空军的实力，大幅度得到了提高。
在预警机方面，得到了加强。
而在战斗机方面，甚至还对日军占有了优势。
这是自淞沪会战之后，前所未有的。
不仅如此，中美盟军空军，已经从防御状态转为了主动进攻！
江面上日军船只时常被中国空军轰炸。
而中国空军的主要任务，就是切断日军的补给线。
日本空军优势，荡然无存！
孟绍原放下了望远镜。
一场淞沪会战，打空了中国空军。
可现在，咱们的空军又重新翱翔在了蓝天。
1943年，是抗战最艰苦的一年。
可这，也是希望开始之年！
“长官，刚刚接到的消息，7连守住了阵地。”
苏俊文赶了过来：“日军遗尸无算，仓皇败逃。”
孟绍原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
是啊，日军被打退了。
可是更加惨烈的战斗，还在后面。
李之峰显然对自己一直待在这里有些不满：“我说长官，咱们什么时候能上去啊？”
“快了，快了。”孟绍原出神地说道。
……
7连成功的守住了阵地。
一天的时间内，他们打退了日军十余次冲锋。
短兵相接，山谷中的死尸铺了厚厚的一层，鲜血像小溪一样沿着谷底流淌。
黄昏时分，第三师团后续部队来到，又向7连阵地发起疯狂攻击。
7连死战不退。
他们好像大海中的一叶扁舟，狂风骇浪，看起来随时都会沉没，但却偏偏屹立不灭！
可是，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次日一大早，日军便出动了五架飞机，调集五门重炮，对7连阵地开始狂轰滥炸。
山头已经被削平了，树木被折断了，山顶上能够燃烧的东西全在燃烧，连石头也是滚烫滚烫的。
7连修筑的阵地全部被炸毁，整个山层都被炮弹掀翻了，又铺了一层新土。
一颗一人抱的树身上，竟然有二十三个弹片！
日军为了彻底攻占南林坡，已经不惜血本了！
轰炸，终于停止了。
端着刺刀的日军，又再一次密密麻麻的冲了上来。
他们以为7连已经全部被炸死了，没想到7连的将士们从土层里钻出来，抖落抖落身上的尘土，举枪就打。
措不及防的日军，又被扫倒了一大片。
“打，给老子往死里打！”
3营营长邱世昌等着血红的眼睛大吼着：“退后一步者，死！程子明，程子明！”
他呼唤着7连连长。
“营长，程连长不成了，不成了！”1排长李汉才大声喊道。
邱世昌一怔。
他看到，7连连长程子明的胸口，被刚才的炮击炸出了一个血洞，血“突突”的往外涌着。
程子明的脸抽动着，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努力对着邱世昌摇了摇头。
营长，我不成了，我尽力了。
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兄弟，走好！”
邱世昌喃喃说着。
他没时间悲伤：“李汉才，从现在开始你代理7连连长，给老子把那群狗东西压下去！”
“是！”
“小鬼子上来了，小鬼子上来了！”
“上刺刀，给老子把他们赶回去！”
青松翠柏，苍天厚土！
她们见证到了这段历史。
她们看到了一群中国士兵，为了保护自己的土地，是如何英勇奋战的！
她们将记录下中国军人的血性、无畏！
精神不死，则民族不死！ 第二千六百五十一章 青山为证
“日军第十三师团和三十九师团正在向石牌方向增援，最迟明日夜间就可到达。”
参谋长王乃超一汇报完，胡琏随即问道：“3营在南林坡两天了吧？”
“是，两天了。”
“以一连孤军之力，死守南林，邱世昌做得好。”
胡琏下令道：“命令他们再坚持一天，明天夜里八点撤离阵地。”
“是！”
王乃超一出去，一边的孟绍原便说道：“长官，让我们去7连阵地吧，那里恐怕被打残了。”
“还不到用你的时候。”
胡琏摇了摇头：“邱世昌还能坚守，耐心点，会把你派上用场的。”
他抽空看了一下军统石牌挺进队，其装备之精锐，让他也有一些惊讶。
清一色的美式装备。
戴笠看起来是下了血本了。
而且，其中还有不少曾经是职业军人。
像李之峰、易鸣彦、苏俊文、苗志行这些人，都是和日军血战过的。
原本，对一群特务上战场，胡琏也没抱太大希望。
可当他亲眼看到了挺进队后，这种想法立刻得到了改变，他也知道孟绍原和他的挺进队肯定能派上大用场的！
……
刚刚提拔成3连连长的李汉才也阵亡了。
7连的连附、3个排长全部阵亡。
邱世昌负伤。
现在的3连连长，是一个班长耿里英。
这是邱世昌从军以来，经历过的最惨烈的一战。
撤退的命令已经下达。
他们还需要在这个阵地上，继续坚持到天黑。
日军仿佛打不光的，打退了一层，又涌上来一层。
可是，和日军多次战斗过的邱世昌，明显能够感觉到现在日军战斗力不如从前了。
过去的日本兵，枪法准，作战经验丰富，进退有序。
国军和他们打，付出的伤亡往往不成比例。
可现在，邱世昌仅仅靠着一个连，就坚守到了第三天！
日军退步了。
国军正在慢慢变强！
“炮呢？我的炮呢？”
听到后面的迫击炮声没了，邱世昌恼怒的大叫起来。
“没了，没了。”耿里英绝望地说道：“迫击炮排，全没了。”
邱世昌一怔，咬了咬牙：“机枪，机枪！打，打！坚守到夜里八点，这是师长亲自下达的死命令！”
……
“几点了？”
“5点了。”
“哦，是吗？”胡琏有些出神：“才5点啊。”
5点！
7连的还能坚持吗？
“报告，7连通讯中断！”
“继续联络！”
胡琏猛的一转身：“邱世昌是猛将，我让他坚持到8点，他就一定能坚持到8点！”
……
“营长，营长！”
耿里英一边哭着，一边叫着。
邱世昌的身上，被打中了四枚子弹。
他大口大口喘息着：“小鬼子，打退没？”
“打退了，打退了。医务兵，医务兵！”
没有人回答他。
医务兵，全死了！
“不用叫了，我，不成了……”
邱世昌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行了：“耿里英，现在开始，你代理营长。记得，坚持到晚上8点，把兄弟们……带回去，带回去……”
“带回去，带回去！”
耿里英拼命的点着头。
邱世昌眼神涣散，最后看了一眼这块自己和兄弟们整整坚守了三天的阵地。
他不甘心。
可是他再也起不来了。
一直到死，邱世昌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
“鬼子上来了，鬼子上来了！”
耿里英擦去了泪水：“弟兄们，和小鬼子拼了！”
邱世昌，第11师31团3营营长。
1943年5月30日，阵亡于南林坡。
时年27岁。
这是石牌保卫战阵亡将士中的一员。
这也是石牌保卫战开始后，第一个阵亡的营级军官。
他兑现了自己战前的诺言：
生为军人，死为军魂！
……
1943年5月30号晚8点。
随着日军第13师团和第39师团得到达，为保存有生力量，在南林坡阵地坚守了整整三天时间的7连奉命撤退！
此时，第7连仅余30余伤兵，相互掺扶着走下山坡。
月光照耀在他们的脸上，人人脸上都涂着一层血污，身上的衣服，已被火烧得褴褛残缺。
迫击炮排伤亡殆尽，机枪排仅剩一人。
而第7连撤离时，所有机枪都带在身边，没有给日军留下一挺。
全连最高长官，班长耿里英。
在接到撤退命令之前，7连以一连之兵力，三天时间里没有后退一步！
英雄之名，万古长存！
就在昨天，11师师长胡琏胡对战士们发令：
“从明天起，我们将与敌人短兵相接……战至最后一个，将敌人枯骨埋葬于此，将我们的英名与血肉涂写在石牌的岩石上。”
当日，日军大部队开始进攻我军在牛场坡、朱家坪的两处阵地。
这两处阵地皆是高山峡谷之地，日军虽兵力优于我军，但在这种地形之下，日军一时间无法突破。
第二天日军调来飞机低空支援，我守军拼死抵抗，最终守军伤亡过半，无力再战，撤出了战场。朱家坪被敌攻占。
与此同时，日军也派大部队进攻18师守卫的右翼阵地牵牛岭。
18师师长罗广文亲临前线，直接指挥部队。
罗广文的战斗风格本就偏向铁血冷酷，他的的亲自指挥让全师师战士更加勇猛，日寇一度溃败，甚至最终进攻11师的日寇还特意分兵过来救援牵牛岭的日军。
……
“好，好，好。”
胡琏连说了三个“好”字：“7连撤下来就好，全连只要剩下来一个人，战后就能重建！”
孟绍原立刻接口说道：“长官，我提议把7连死守南林坡的事迹，通报全师官兵，以激励将士们血战到底的决心！”
“这个办法好。”
胡琏还没开口，王乃超便说道：“这势必能够让我全师将士死战不退！”
“嗯，照办。”
胡琏想了一下：“给7连全体将士请功，让邱世昌休整后立刻乘车来见我。”
王乃超和孟绍原相互看了一眼：“师长，邱世昌，阵亡了。”
“什么？”
胡琏一怔，随即缓缓坐下。
过了许久，他才喃喃说道：“南林坡一战，损我一员虎将，损我一员虎将！我和日寇，此仇不共戴天！”
“青山为证，我将士们的鲜血不会白流的，我11师和全体烈士之名万古流芳！”
孟绍原低声说道：“石牌，将成为日寇的葬身之地！” 第二千六百五十二章 铮铮忠骨
1943年5月30日，日军损兵折将，在南林坡激战了三天后终于占领了这里。
而随后，闵家村就成为了横在日军进攻路线上的一道障碍。
闵家村扼守着通往石牌的小道，要想进攻石牌，必须经过这里。
驻扎在这里的，是段高生指挥的一个连又一个排的士兵。
日军依旧按照惯例，对闵家村进行了疯狂的炮火洗礼。
一幢幢的房屋被摧毁，整个闵家村都淹没在了火海中。
日军认为在通过了南林坡之后，不会再遇到中国军队的抵抗了。
他们大摇大摆的朝着闵家村进发。
可是，才接近闵家村，日军立刻遭到了劈头盖脸猛烈火力打击！
最前面的日军瞬间被打倒了一排，一下被打懵了。
“八嘎！”
日军指挥官暴怒的抽出了指挥刀：“进攻，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在南林坡遭到的惨重伤亡，已经让日军苦不堪言。
此时，闵家村在遭到如此猛烈的炮火覆盖后，中国军队的火力依旧凶猛，彻底的激怒了日军！
小鬼子，一股股，成群结队的杀了过去！
……
“打，给老子往死里打！”
段高生是个大嗓门，“哇哇”叫的声音似乎比枪炮声还要响亮。
丁凯手里操持着一挺机枪，正好和段高生相反，一声不吭，只顾着把弹匣里的子弹倾泻出去！
几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他早就把自己当成个死人了。
身边曾经的兄弟们，一个个倒在了日军的枪口下。
现在，到了为他们报仇的时候了！
看着那些狂妄的鬼子，一个接着一个倒在自己的枪口下，丁凯心里莫名的产生了一丝快感。
这是石牌保卫战中最壮丽的一幕。
在石牌坚守的，国军只有一个连又一个排的兵力。
而日军为了夺取小小的石牌，前后增兵竟然达到了两千人之众。
同时，又拥有着绝对的炮火优势。
但是，闵家村却一直牢牢的控制在国军手中。
“让日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这是段高生在战前下达的死命令！
将士们完全在玩命了。
他们把手榴弹一枚枚的扔向敌阵。
他们把子弹密集的暴雨一般泼向敌人！
闵家村外，躺满了敌人一具具的尸体。
日军被打退了。
还没等国军弟兄们来得及喘口气，炮弹便又呼啸而来。
炮弹再次反复梳理着闵家村。
随着炮火延伸，日军再次组织起来，气势汹汹的向着闵家村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击！
闵家村的外线阵地被占领了。
段高生迅速组织人手，在日军立足未稳之机，又重新把阵地夺了回来。
这是怎样的奇迹！
从早上打到黑夜，枪炮声一直都没有停止过。
日军还在持续进攻。
终于，闵家村外线阵地全部失守，段高生已经没有办法再夺回来了。
闵家村，直接面对日军。
“撤，撤到地道里去！”
段高生果断的下达了命令！
……
高出政也大尉的脚，终于踏上了闵家村的土地。
南林坡和闵家村惨烈的伤亡，暂时被他抛之脑后。
占领闵家村，意味着通往石牌的大门打开了！
而且，是他第一个冲进闵家村的。
这是帝国的胜利！
这是自己的荣耀！
大部队很快就会尾随自己到达。
通过闵家村，占领石牌，踏平重庆，占领整个支那！
“砰砰砰”！
就在高出政也和他的部队才进闵家村，还没来得及喘息一下，密集枪声忽然在四面八方响起。
闵家村的地道，纵横交错，四通八达！
无数的枪口从地道里伸出。
根本不需要任何命令，子弹飞速的夺走了一条条野兽的生命！
日军完全被打乱了。
闵家村明明空无一人，怎么还会遭到如此激烈的抵抗？
“杀啊！”
随着一声声的怒吼，无数的国军将士纷纷从地道里一跃而出！
现在已是晚上。
日军对地形严重不熟悉。
再加上毫无准备的遭到了突然袭击，日军顿时陷入到了混乱之中！
高出政也还在声嘶力竭的指挥着士兵们，想要做最后的顽抗。
“噗”！
忽然，高出政也怔怔的站在了那里。
一截刺刀的刀尖，从他的胸膛冒出。
丁凯用力一把，拔出刺刀，鲜血飞溅！
失去生命的尸体，重重的砸倒在了地上。
丁凯根本没去管自己杀掉的是大尉，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又虎吼冲向了下一个敌人！
用无数损失才占领闵家村的日军，都没有来得及多看闵家村一眼，便又被赶了出去。
……
天亮了。
气急败坏的日军，调来了飞机对闵家村狂轰滥炸。
闵家村变成了一堆废墟。
飞机刚走，日军大炮又开始轰击。
他们发誓，要让闵家村再看不到一个中国军人。
这一次，日军重新组织起来的进攻，明显变得小心了不少。
……
“怎么样，丁凯？”
“腿断了，手还没断！”
丁凯大口大口喘息着。
刚才的轰炸中，他的一条右腿被炸断了。
“连长，团部来电，我连完成坚守闵家村任务，全连向石牌方向撤退！”
“知道了，撤退，撤退。来人，把丁排长背走！”
“不用了，连长。”
丁凯给机枪换了一个弹匣：“总要有人留下来阻击的，我留下来吧，我腿没了，活着也是一个废人了。”
“不行，我不能留下我的兄弟！”
段高生才叫出来，丁凯已经平静地说道：“淞沪会战的时候，我就该死了，武汉会战，我也该死了，可我一直活到了现在，我要去见我的弟兄们了。
连长，别耽误时间了，给我留下两个弹匣。”
段高生知道，丁凯死意已决。
他红着眼睛，默默的把两个弹匣放到了地上。
……
丁凯打空了最后一颗子弹。
看着前面一地的尸体，他笑了。
日军被打怕了，畏手缩脚的朝着这里摸索而来。
丁凯拿出了手榴弹。
人，不可能一直好运。
人，不会一直不死的。
丁凯不在乎。
他看到日军已经摸到了自己面前，他平静的拉掉了手榴弹的导火线。
弟兄们，我来了。
咱们下辈子，还在一起杀鬼子！
“轰”！
……
被夷为废墟的闵家村，战后再也没有重建过。
为的，是让后人，永远记住这里，永远铭记这一群为国死难的烈士们！
（丁凯原型为坚守朱家坪壮烈殉国的营长游国祯。） 第二千六百五十三章 决死一战
一个连又一个排的兵力，在从闵家村撤离之后，竟然只剩下了二十八个人。
绝大部分人，都倒在了这片他们深深热爱，为之而战的土地上！
然而，战争还并没有结束。
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兵分数路的日军，开始猛攻四房湾。
四房湾处于11师防线中段，一旦被攻占，全师将为一切为二！
守卫在四房湾的国军苦战竟日，伤亡过半，几近弹尽粮绝，情况万分危急。
守军被迫向胡琏请求援兵。
援兵？
胡琏看了看孟绍原。
孟绍原跃跃欲试。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胡琏沉吟一下：“把32团团附李树兰给我叫来。”
李树兰在开战前便生了一场病，因此留在了师部养病。
病还未好的李树兰，一听师长召唤，立刻赶到了师部。
胡琏凝视着他：“四房湾吃紧，我要你率兵增援！”
“是！”
“我只能给你八个人。”
“多少？”
李树兰一怔，怀疑自己听错了。
“八个人！”胡琏加重了自己的语气：“这是我身边最后的预备队了，一个班，八个人，我全部交给你，你敢不敢？”
“敢！”
李树兰不再迟疑：“八个人，我也去！”
“立刻出发。”胡琏最后交代道：“活着回来，回来喝酒！”
“是！”
就这样，李树兰带着八个人，赶往了四房湾。
八个人！
孟绍原一句话也没说。
胡琏明明还有预备队。
那就是自己指挥的挺进队。
可他宁愿用生病未愈的李树兰，也不用自己。
他宁可只给李树兰八个人，也不愿意动用挺进队。
孟绍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沮丧。
胡琏这时候看了他一眼，喃喃说道：“还没到你，还没到你！”
还没到你？
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
……
胡琏用人，眼光非常毒辣。
李树兰是他手下的头号悍将。
现在，到了用这员悍将的时候了。
四房湾虽然岌岌可危，可是这个时候的日军，连续作战，也已经变得疲惫不堪。
胡琏深知这点，因此他给四房湾下达了一道命令：
“我给你派了一个营的援兵，援兵一到，一个不留，全军出击，反击！”
好家伙！
孟绍原在边上听得清清楚楚。
怪不得说胡琏“猛如虎、狡如狐”。
一共一个班八个人的援兵，硬生生的被他说成了一个营！
而在四房湾，当听说师长派来了一个营的增援，无不信心大增。
一个不留，全军出击，反击！
就连伤员也被动员起来了！
这些伤员们，身上绑满了手榴弹。
谁都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战吧！
为了这个民族，为了这个国家，死战！
……
为了石牌，为了最后的国门，死战！
李树兰拉动了枪栓：
“弟兄们，前面，就是倭寇，前面，就是咱们的兄弟！我是排头兵，我死了，你们，踩着我的尸体上！弟兄们，跟我冲！”
冲！
这一个班的士兵，真的就如同一个营一般，义无反顾的向着密密麻麻的日军：
冲锋！
气吞万里如虎！
……
“弟兄们，增援到了，全军出击！”
四房湾阵地，爆发出了最强的怒吼！
士兵们跃出战壕，咬牙切齿，“嗷嗷”叫着，冲向了日军！
伤员们举着手榴弹，爆发出了这个民族最强的呐喊！
日军有些懵了。
眼看就要被打下来的四房湾，居然还有力量反击？
而后面传来的枪声，让日军指挥官也无法判定，中国军队到底来了多少增援！
战争的胜负，有的时候往往就在这么一瞬间。
就在日军开始出现混乱的时候，四房湾守军已经冲到了他们面前。
反击！
反击！！
……
梁玉班，十七岁，湖北宜昌人。
身高，不足一米六。
他十五岁就参军，是老兵了。
宜昌被日本人占领了。
他的家没了，他的父母死了。
四房湾保卫战，他的一条左胳膊也没了。
可是，当反击的号角吹响，他是第一个冲出战壕的。
牙齿一咬导火线，他用仅剩的一只胳膊，用力的向着日军扔出了手榴弹。
他还在冲锋。
“噗”！
日军的刺刀扎进了他的身体。
可是，日军却发现，这个身材矮小的中国士兵，脸上居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接着，日军就知道他为什么要笑了，然后，反而是日本兵发出了惊恐的惨叫。
梁玉班的身上，绑满了手榴弹。
他义无反顾的拉响！
“轰”！
你听到了吗？
这是一个民族不屈的最强音！
这样的民族，你怎么去征服？
在四房湾，你随时随地都可以看到和梁玉班一样中国士兵。
在四房湾，你每分每秒都可以听到中国士兵和日军同归于尽的爆炸声！
哪有什么奇迹。
战场上所有的奇迹，都是士兵们拿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黄昏时分，缺口，被堵上了。
日军，再次被赶了回去！
当李树兰带领的增援部队，与守军汇合后，守军面面相觑：
“你的一个营呢？”
李树兰擦了一下满头的汗水：
“你被咱们师长骗了，哪有什么一个营，总共就我们几个人！”
……
战争进行到了第四天。
第国军各个阵地都被突破，三个师团的所有日军像潮水一样涌向石牌，所有的火力也对准了石牌。
日军指挥官横山勇严令日军不惜一切代价，从11师手中夺取石牌。
战争进入了前所未有的严酷。
数万名日军像蚂蚁一样漫山遍野冲上石牌，呐喊声与枪炮声响彻山谷。
11师8000子弟兵，上至师长，下至战士，同仇敌忾，拼死一搏。他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战至中午，一股日军绕过石牌，窜入要塞后方的伏牛山谷。
胡琏命士兵将一面军旗插在山巅上，严令任何人也不能越过这面军旗。
日军看到有隙可乘，像蝗虫一样从四面八方涌向山谷。
情况，已经变得万分紧急。
尤其在在曹家棕大小高家岭，战况最为危急。
“日军开始使用催泪瓦斯。”
王乃超看得出来也明显的急了：“大高家岭阵地的八斗方，随时都有可能被日军突破！”
胡琏看了一眼孟绍原：
“孟绍原！”
“到！”
“我说过，时候还没有到。”胡琏缓缓说道：
“现在，时候到了，带着你的人增援八斗方！” 第二千六百五十四章 决胜之战（上）
八方斗。
这是整个石牌保卫战战至目前为止，最激烈的一场战斗，最惨烈的一处阵地。
苦战至今，终于嗅到了一丝胜利气息的日军，好像疯了一般一层层一叠叠的往上冲着。
而驻扎在这里的中国军队，也如同疯了一般，“嗷嗷”叫着把子弹倾泻向了对面的敌人。
在这里，毫无理智，毫无感情可言。
在他们眼里，自己的未来只可能存在两种情况：
活下去，或者死在这里。
以八方斗为中心，大小高家岭每处阵地都陷入到了相同的惨战中。
不用指挥，每个士兵都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该做一些什么。
营长郑彤斯在战争爆发前，还是个大学生。
淞沪会战那会，他毅然投笔从戎，加入到了11师。
他有文化，作战勇猛，头脑冷静，因此很快就被提拔成了营长。
可是打了那么多仗，他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惨烈的战斗。
疯了，不管是自己的兄弟，还是小鬼子，全部都发疯了。
“营长，左翼西南阵地被突破了。”
“什么？”郑彤斯大惊失色：“洪奎呢？”
“洪排长阵亡，全排都打没了！”
郑彤斯深深吸了一口气：“组织敢死队，跟着我，把阵地给我夺回来！”
十三名勇士已经集结完毕。
其中，七名伤兵。
这是郑彤斯能够拿出来的最后的“预备队”了。
“弟兄们！”
郑彤斯刚把这三个字说出口，忽然，一名士兵冒着敌人的炮火飞奔而来：“营长，援兵，援兵，我们的援兵到了啊！”
什么，援兵？
师部到现在还有援兵？
郑彤斯急忙拿过了望远镜。
没错，援兵！
援兵真的到了！
数百名援兵，清一色的美式装备，旋风一般冲向了刚刚占领阵地，立足未稳的日军。
只是，这些援兵看起来有些奇怪！
他们的装备精良，火力凶猛。
只是，当中一半人穿着军装，还有一半人，穿的却是便装。
领头的？
郑彤斯努力看清楚了。
那人穿着国军革命军陆军中校服。
孟绍原！
孟绍原和他的挺进队及时赶到了！
所有的武器同时开火。
费尽千辛万苦，刚刚占领阵地的日军，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便又遭到了致命的打击！
孟绍原和他的挺进队，从战争爆发到现在，始终都没有加入到战斗中。
他们养精蓄锐，装备精良，此时如同猛虎出笼，成为了扭转战场局势的一支生力军！
更加重要的是，指挥他们的军官，不管是李之峰、易鸣彦、苏俊文，还是后来加入的苗志行，全部都是有丰富作战经验的老兵！
有经验和没经验，在战场上的表现是完全两样的。
李之峰负责指挥第一中队冲在最前面。
他先是命令两门迫击炮好不吝啬炮弹的对着阵地一通猛轰。
接着集中了全中队的全部轻重火力，一个不留，全体冲锋。
后面，是轻重机枪压阵，前面，是卡宾枪和冲锋枪的猛烈扫射。
他甚至还专门挑选膀大腰圆的队员，组织了一个掷弹组，将一枚枚的手榴弹倾尽全力扔向阵地。
只是一个冲锋，李之峰便把疲惫不堪的日军打了回去，重新夺回了阵地！
这就是孟绍原做喜欢做的事：
让内行的人去做自己擅长的事！
论破案，论调动日特，李之峰差自己很远。
论打仗，自己和李之峰不是一个等量的。
所以，怎么发挥别人的长处，是一个指挥官最应该做的事！
等到孟绍原到达阵地的时候，李之峰已经开始在清扫阵地，重新安置火力了。
“哪位是指挥官？”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士兵冲到了阵地。
“是我。”孟绍原迎了上去。
“我们营长请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李之峰，这里暂时交给你负责！”
……
郑彤斯到现在才知道，帮他夺回阵地的，居然是军统的人。
而且，还是师长亲自派来的。
“孟长官，那就拜托你了。”郑彤斯振作精神：“你部所在阵地，关系到我左翼安全，一旦被敌突破，后果不堪设想。”
“人在，阵地在。人亡，阵地还在。”
这，是孟绍原的回答！
郑彤斯用力点了点头。
现在，他不管来的是谁，只要是人就行。
战斗，已经进行到了这个地步。
他们，已经退无可退。
郑彤斯又拿起望远镜朝着阵地外看去。
日军正在重新集结。
放下了望远镜，郑彤斯忽然问道：
“孟长官，你的人，会拼刺刀吗？”
“会！”
孟绍原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在侯家村，和日本人拼过刺刀！”
“那就好，那就好！”
郑彤斯喃喃说道：“看这架势，没准今天会爆发白刃战啊！”
……
孟绍原所在的阵地，到目前为止，已经打退了敌人三次冲锋。
日军完全陷入到了疯狂之中。
被打退一次，只经过短暂的休整，便迅速进入到了下一次的进攻。
唯一对国军有利的地方是：
头顶的日机，不见了！
从5月30日开始，在中美盟军空军的反复轰炸下，日本空军已再无飞机出现在天空！
这是中国空军巨大的胜利！
又一次进攻被打退了。
现在，阵地上真正的军事指挥官是李之峰。
他一面清点着伤员，一面大声吆喝做好下一次的战斗准备。
伤亡很大。
数次进攻，接近一百名兄弟要么阵亡，要么负伤失去了战斗力。
就连易鸣彦也负伤了。
还没有等易鸣彦包扎完伤口，日军的炮击又开始了。
一枚接着一枚。
当炮火开始延伸，所有人都抖落身上的泥土，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战斗岗位。
孟绍原给卡宾枪换了一个弹匣。
现在，他不是军统局行动处处长。
他只是一名士兵！
为了保卫最后国门而死战的士兵！
枪炮声一阵紧过一阵。
可打着打着，不知道为什么，枪炮声忽然变得稀落起来。
怎么回事？
士兵们面面相觑。
李之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打了吗？
只是，孟绍原却似乎明白即将要发生什么了。、
他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刺刀，安装在了枪上。
然后，枪炮声完全的停止了。
整个山谷，都变成了静止状态。
对面，传来了日军指挥官的喊声。
同一时刻，国军军官的叫声，也清晰的传到了每个士兵的耳中：
“上刺刀！” 第二千六百五十五章 决胜之战 （中）
“报告，日寇进攻几近疯狂，我前线弹药告急，急切间无法送上！”
“知道了！”
这个时候的胡琏，却表现得异常平静：
“跟我走！”
留守在师部为数不多的几个军官，跟着胡琏一起离开了师部。
扶牛山谷！
“那里！”
胡琏朝着扶牛山谷的山巅处一指：
“把国旗，插在那里！”
少顷，一面国旗在扶牛山谷最高处猎猎飞舞。
胡琏面色平静：
“电告前线全体将士，以此国旗为界，后面，就是重庆！退后一步者，皆死！此处，即为你我葬身之处！”
此处，即为你我葬身之处！
“以国旗为界，退后一步者，死！”
这道命令，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了前线。
彼时，石牌保卫战，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
就在之前，还是枪炮声不绝于耳。
可是忽然，枪炮声逐渐变得稀落起来。
然后，就完全听不到了。
山谷，呈现出让人畏惧的安静！
中国军队的弹药告急。
同样，日军的后勤补给线，也在中国空军的轰炸下完全断绝。
他们的弹药，也一样开始枯竭。
就这样，在人类发明了热兵器之后，二战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一次白刃战，于这片小小的山谷中爆发了！
周围，一点声音也都没有。
而这种安静，却反而更让人觉得绝望恐惧！
士兵们纷纷从掩体中站出。
中日两军数万名士兵，汇聚在了这里。
他们就在相隔不远的距离，彼此对峙。
风吹过，带着阵阵的血腥味。
一只不知死活的鸟，刚刚飞过这里，似乎便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仓皇的扇动翅膀拼命的逃离了。
日军指挥官的鬼嚎响起。
日军士兵一个个退去了子弹，安上了刺刀。
日军拼刺刀前退子弹，不是为了什么狗屁的武士道精神。
他们只是将已经送进枪膛的那颗子弹退掉，然后关掉保险，无非就是担心子弹误伤队友。
“全体都有！”
在中国军队阵地上，军官们的呼声同时响起：
“上刺刀！”
上刺刀！
雪亮的刺刀发出阵阵寒光。
铮亮的大刀散发着道道死亡的光芒！
“全体都有，上刺刀！”
那是，孟绍原的声音！
他和李之峰四目相对，在这杀气森然的战场上，竟然彼此一笑。
他们，想到了侯家村。
为了这个国家，死战吧！
对面，排着整齐队列的日军，大步朝着这里走来。
这里，无数的中国将士，昂首傲立！
漫山遍野，皆是决死之心！
后面，就是重庆！
保卫最后国门，保卫首都，保卫国家！
死战！
“杀！”
当这声震天动地的呼声一出，无数的中国士兵，端着刺刀，举着大刀，冲了上去！
死战！
这是二战历史上最大规模的白刃战！
几万把刺刀寒光闪动，几万条喉咙杀声震天，几万条生命在这殊死一搏！
中日两国的士兵们，在这小小的山谷里，用最原始、最残酷、最血腥的方式进行着最恐怖的白刃战！
人命，在这里一钱不值。
先进的枪炮，在这里显得毫无意义。
双方纠结在一起，缠绕在一起，鲜血飞溅，你无法分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身边不断地有人倒下，你无法分清是自己人还是敌人。
双方像两股洪流，在激烈地碰撞着，都想将对方挤出山谷。
几万双脚踩踏着大地，尘土升腾，遮没了天空。
几万把刺刀挥舞着，刺向穿着不同颜色衣服的躯体，不管他是谁。
在这里，你不能后退一步！
后退了，或许你能保住生命，但你这辈子都会活在愧疚中。
在这里，也没有一名中国士兵会后退一步。
身后，就是国旗！就是最后之国门！
拼刺的技术，已经不再是决定性的因素了。
更多的，是勇气的较量！
孟绍原把刺刀狠狠的扎进了一名日本军曹的胸膛。
拔出，一股鲜血喷溅而出。
他的身上，全是血迹，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人的。
李之峰一直都伴随在他的身边。
他的职责，是保护好长官的安全。
他会毫不犹豫的用身体挡住刺向长官的刺刀！
那是，他的职责！
两名日兵凶狠的冲来。
孟绍原没有后退，而是大吼一声，刺刀狠狠刺出。
刺刀洞穿了日军的身躯，可是，急切间却没有办法拔出来。
另一名日军的刺刀已经到了。
孟绍原只能松手，就地一个打滚。
可是日兵的刺刀，却死死的追逐着他不放。
“咚”！
李之峰论起枪柄，用力砸在了日兵的脑袋上。
这一下用的力气是如此之大，一顶混合着血迹的钢盔飞出。
可就在这个时候，侧翼，又是一把刺刀朝着李之峰刺来。
李之峰来不及再有下一个动作了。
“噗”！
随即，就是日兵的惨呼。
是孟绍原！
他操起了一具阵亡中国士兵身边的大刀，对着日军的小腿就是猛力一砍！
他起身，抡圆了大刀，怒目圆睁，一刀就砍到了日兵的脖子上！
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李之峰重新捡起一把上了刺刀的步枪：“老板，我们在侯家村就该死了，是不是？”
“是，侯家村的时候就该死了，在缅甸也该死了。”
孟绍原笑着：“我们的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
那还等什么呢？
“杀！”
李之峰狂吼着！
“杀！”
孟绍原发出了怒吼！
浩气，存于天地之间！
精神不死，则民族不死！
……
易鸣彦一把抓住了刺入自己腹部的刺刀，右手大刀闪亮，一下便将对面小鬼子的一只胳膊砍了下来。
他拔出刺刀，左手满是鲜血。
后背忽然一疼。
他没有丝毫停歇，朝前冲了两步，竟然硬生生的将刺刀脱离了自己的身体。
猛一转身，如同一只猛虎一般冲向日军。
格挡开日军刺来的一刀，大刀连同刀尖，全部没入了对方的身体里。
右肋又是一阵生疼。
易鸣彦狂吼，再次转身。
刺刀，竟生生的被他折断，留在了他的身体里。
那名日军被吓傻了。
他一把掐住了日军的脖子。
一直到这个时候日军才知道挣扎。
可是易鸣彦的双手，却如铁钳一般。
有名日军看到，正想来支援，苏俊文却大吼：
“我草你祖宗！”
他用力之猛，竟是，把日军生生的砍成了两截！
（这场二战历史上最大规模的白刃战，后世有人引用各种数据说并不存在。但蜘蛛更愿意相信的，是幸存老兵的回忆，而不是各种的数据、论证。
其实，争论这个没有意义，蜘蛛写下的只是那些为了国家前赴后继慷慨死难的英雄们！） 第二千六百五十六章 决胜之战 （下）
中日两国的士兵们完全的绞杀在了一起。
在这里，最值钱的是人命。
多一个人，就多了一分力量。
在这里，最不值钱的是人命。
没人会在乎身边有谁倒下了。
可是，苏俊文在乎！
长沙保卫战的时候，他就和易鸣彦一起并肩奋战。
那是自己的老长官啊。
易鸣彦一口口的吐着血：
“不成了，我不成了。有机会看到薛长官，告诉他，我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可我，没有丢了薛长官的脸，没有丢了湖南人的脸。只要还有一个湖南人，中国，中国就不会亡！”
苏俊文拼命的点着头。
易鸣彦看着那把大刀：“兄弟，杀敌，杀敌，帮我杀敌！”
他拼着命，用最后的力气大声呼喊：
“杀敌！”
杀敌！
苏俊文放下了老长官的尸体，他握着大刀站了起来。
他握的是如此之紧，然后发出了最强的怒吼：
“杀敌！”
……
“长官，枪！”
苗志行把一挺冲锋枪扔给了孟绍原。
又拼断一把刺刀的孟绍原，一把接过冲锋枪：
“我草你奶奶的！”
“突突突！”
一梭子子弹扫出，几个冲上来的鬼子顷刻倒地。
孟绍原红着眼睛不断扣动着扳机。
一梭子子弹打光了，还没等他来得及换弹匣，一个鬼子便冲到了面前。
孟绍原往边上一跳，刺刀将将的从他的左肋穿过，虽然躲过了致命一击，可还是刺破了孟绍原的身子。
“我草你祖宗的！”
孟绍原抡起冲锋枪，一下砸倒了日兵。
他发狂似的，用枪托一下又一下的砸着倒地的日军：
“你捅我，你捅我，你他妈的敢捅我！啊！”
他一声惨呼，兔子般的朝前一跳。
王八蛋啊，偷袭啊！
偷袭的那个日兵，好巧不巧的一刺刀捅到了孟绍原的屁股上。
顿时，孟绍原屁股鲜血淋漓。
“去你妈的！”
李之峰一刀便把这日兵捅了个透心凉：“老板，没事吧。”
“我的屁股！”
孟绍原哀嚎：“杀，给老子杀！”
于是，李之峰喊出了那句整个石牌保卫战中最“气动山河”的口号：
“保卫长官屁股，杀！”
……
装备精良的军统石牌挺进队，在白刃战一开始的时候，还能用子弹射杀日军。
可是随着层层叠叠的日军杀到，他们换弹匣的时间都没有了。
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这些军统特工，一个个咬牙切齿，瞪着血红的眼睛玩命。
当一听到长官屁股被捅了，那还得了？
受伤事小，面子事大！
万幸是在白刃战，万一是在冲锋时候，屁股受伤，那意味着什么？
那是，逃兵吧？
可恶的小日本啊。
保卫长官屁股！
杀！
……
孟绍原疼得直呲牙。
这帮天杀的小日本，捅哪不好，非得捅你家少爷屁股啊！
两军完全绞杀在了一起。
李之峰和他也终于被打散了。
可是，周围还是有杀不完的日军。
孟绍原自己都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左肋、屁股受伤，居然还在奋战，而且，又打死了几个鬼子。
弹匣都打光了。
他就抡着冲锋枪和小鬼子拼杀。
枪托打断了，他扔掉，从地上捡起一把刺刀，一刀捅在了小鬼子的心脏部位。
“咚”！
他听到自己后面传来了重重的倒地声。
一回头，看到一个企图想偷袭自己的小鬼子被打倒在了地上。
等看清救了自己的那个人，孟绍原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毛主任？”
毛人凤！
这个人，居然是毛人凤！
他手里拿着一根沾血的工兵铲，茫然失措。
“我的毛主任。”
孟绍原把他往自己身边一拉，顺手捅死了被毛人凤打晕在地的日本兵：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走了，你怎么又回来了！”
毛人凤好像还没回过神来，机械的把挎在脖子上的冲锋枪递给了孟绍原：“枪，给你枪。”
“谢了。”
一枪在手，孟绍原精神大振，冲着日军就是“突突”的一梭子：“我问你呢，你怎么回来了！”
毛人凤这才说道：“我才走，就琢磨出了不对味，我要是一个人回去了，戴老板问起我，我怎么回答啊？
你是戴老板眼中的大红人，你死，我一个人回到重庆，命倒不至于丢，但我扔下你一个人，我这前途就算是毁了啊！”
孟绍原哭笑不得：“合着你不是来救我的？”
“我救你？我有毛病来救你。”毛人凤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手雷：“我要不是为了自己前途，就你整我那样，我救你？”
孟绍原笑了，手里的冲锋枪歌唱的更欢：“成，不管怎么样，我欠你一条命。我说老毛，以后咱就是兄弟了，哎，再给我一个弹匣。”
“没了。”
“没了？”
“是啊，我就带了一个弹匣啊。”
“你猪脑袋啊，就带一个弹匣来。”
“嗨，你怎么说话呢，我好歹救了你是吧？”
“你待在这。”
“你呢？”
“和弟兄们在一起，和小鬼子，玩命去！”
“那我怎么办啊？日本人上来了，我不会拼刺刀啊！”
“你不是有手榴弹吗？小鬼子上来了，成仁你还不会吗？”
“啊？你个王八蛋的，孟绍原我记住你了！”
……
这场规模庞大的白刃战，竟然进行了整整三个小时！
这是什么样的搏杀啊！
占据了优势兵力的日军，被国军将士们一点点的赶出了山谷。
双方到了后来，已经是机械的动作。
一遍遍的递出刺刀，一遍遍的拔出刺刀。
中国军人们用自己强大到让人震撼的意志，战胜了日本人所谓的武士道精神！
黄昏时分，搏杀还在继续。
不管是国军将士，还是日军，都已经精疲力竭。
一个负了重伤的国军士兵，朝前爬着，爬着。
他看到一个还没死透的日兵，从边上捡了一块石头，一下又一下的砸着。
日兵脑袋被他砸得血肉模糊。
可随即，这名国军士兵也一动不动了。
他，死了。
5月31日午夜。
石牌，忽然变得寂静无声。
一轮圆月升起，挂在天际。
月光如练，静静的铺洒在缓缓流淌的江面。
寂静。
寂静的让人莫名害怕。
日军呢？
日军怎么不见了？
孟绍原摇摇晃晃的站起。
鲜血，染红了他的全身。
兄弟呢？我的兄弟们呢？你们都在哪里啊？ 第二千六百五十七章 石牌大捷
圆月落下，太阳升起。
新的一天来到了。
山谷中，遍布尸体。
可是在这里，已经再也见不到一个活着的日军了。
他们，被国军将士，用刺刀赶出了山谷！
石牌，守住了！
没有欢呼。
只有插在山巅最高处的那面国旗，依旧在迎风飞舞！
有人在那大声呼唤，寻找着自己的战友。
有人抚摸着自己战友的遗骸，失声痛哭。
孟绍原用一把步枪支撑着自己，茫然的四处看着。
他看到了。
苗志行身上四处带伤，却正在竭力抢救着一个兄弟。
他看到了。
苏俊文身上三处带伤，正在整理着易鸣彦的遗体。
易鸣彦就这么没了？
这个尽忠职守，一直都在保护着自己的兄弟，就这么没了吗？
他看到了。
李之峰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尸体，摇摇晃晃的站起。
他已经成了一个血人，捂着腹部，就和自己一样茫然失措。
我的兄弟呢？
和我浴血奋战的兄弟们，在哪里？
这场二战史上规模最大的白刃战，1500余名中国战士永远地倒在了那片山坡上。
他们用自己年轻的生命挡住了日军的进攻。
后来，曾有人这样描述在这场激战之中战死的少年：
“那时候，中国农民家的孩子营养普遍不好，十六七岁的小兵，大多还没有上了刺刀的步枪高。
他们就端着比自己还长的枪上阵拼命。如果他们活着，都已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了。
他们也会在自家的橘园里吸着小口的香茶，悠闲地看着儿孙，温暖地颐养天年。可他们为了别的中国人能有这一切，死掉了。”
死掉了。
多简单的三个字。
孟绍原跌跌撞撞的朝着自己兄弟走去。
他浑身都是伤。
可他一点都不觉得疼。
李之峰、苏俊文、苗志行也跌跌撞撞的朝他走来。
当他们面对面的站在一起，孟绍原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只问出了一句话：
番茄小说
“还活着？”
多愚蠢的一句话啊。
这哪里还是那个脑子转得比风还快的孟少爷该问出来的话？
李之峰一样茫然，一样愚蠢的回答他：
“好像，还活着？”
“死了，易长官死了。”
战场上，面对生死，从不变色的苏俊文却好像一个孩子一般“呜呜”的哭了起来。
苗志行的声音也哽咽了：“我从广西带出来，连我就剩下三个了！”
“都死了啊，怎么都死了啊。”孟绍原喃喃说着：“可我们还活着，我们还活着。起码，我们还能收敛他们的遗骸。”
等到他们有朝一日死了，谁来替他们收拾遗骸？
不知道。
“孟处长，绍原老弟。”
毛人凤来了。
他也拄着一把枪当拐杖。
“你怎么，也负伤了？”孟绍原怔怔的看着他。
“你走了，一个日本兵来了。”毛人凤出神地说道：“他冲的太快，我来不及扔手雷，我躲，可他刺伤了我的腿。
眼看着我就要死了，一个士兵冲过来，和日本兵同归于尽了。那是个孩子吧，好像十七，不，不，十六，应该才只有十五六岁。”
“老毛，咱们都还活着。”孟绍原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么多兄弟死了，你回去，要帮他们请功。”
“我亲自来办这件事。”
毛人凤从来没有那么爽快过：“我监督着办，每个死去的人都是烈士，都是我等楷模！”
第11师全体将士，以血肉之躯，成功的完成了石牌保卫战！
他们保卫住了石牌，保卫住了最后之国门，保卫住了这个国家！
日军久攻石牌部下，士气低迷。
而且，他们的补给线也被中国空军切断。
我侧翼守军开始反攻。
至此日军正面作战难以推进，迂回作战被两翼守军阻拦，侧翼进攻的守军愈战愈勇，制空权也被我空军夺取，日军仓皇败退。
直至6月3日，这场“东方斯大林格勒战役”终于落下帷幕，以中国军队大捷而结束。
石牌大捷，鄂西大捷！
但中国为了这场大捷，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啊。
白刃战，中国士兵阵亡1500人，日军阵亡2000人。
激战数日，日军被毙伤7000余人。
而在几十年后的和平年代，石牌地区在修路时经常发现大量的骸骨。
曾经有一个村子，一次性就发现了3000余具我军将士遗骸！
青山为证，忠魂不死！
但即便伤亡惨重，石牌保卫战，却打出了中国军队的赫赫威名！
横山勇战前立下的誓言也注定永远不会实现。
石牌保卫战后日军再也不敢进犯石牌，转而绕道湖南进攻国民政府大后方。
而在衡阳，横山勇将再次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惨败。
此役，日本精锐第13师团被打残。
原定于鄂西会战结束后，第13师团开赴太平洋战场。
而鄂西会战结束后，13师团伤亡过半，已不再适应太平洋战场上的惨烈厮杀，只好驻扎江西。
这支曾被冈村宁次视为中国战场上最强悍的师团之一，参与了南京大屠杀的虎狼之师，直到抗战结束，都鲜有战绩。
这一战，打光了日军的士气和信心。
国军18军11师，一战成名，成为了抗战中一等一的王牌精锐之师！
胡琏之名，举国皆知！
以石牌保卫战为中心的鄂西之战中日寇共伤亡25718人，中国军队伤亡1万多。
石牌保卫战，是国军和日本军队为数不多的以弱胜强，并且最终以较小的代价取得较大胜利的一次著名战役。
率部血战的胡琏也因此成为了在石牌最有名的将军。
当胡琏环视战场，还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取得了胜利。
那累累的尸体，那随处可见的伤兵，却清晰的告诉他：
战争，结束了。
他，赢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我的兄弟们啊，这一战，我11师伤筋动骨。”
胡琏低声说道，然后，他又环顾左右，忽然问道：“军统的人呢？孟绍原呢？他们在哪里？”
“不知道。”
王乃超摇了摇头：“好像战斗一结束，就看不到他们了，听说，军统突击队的人此次作战伤亡极大。恐怕，他们这个时候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给戴笠发电，嘉奖孟绍原，嘉奖突击队！”
……
此时，在山间小道上，一声声的惨呼传来：
“哎哟，我的屁股啊，你们他妈的轻点！” 第二千六百五十八章 往日隐患
石牌大捷！鄂西大捷！
重庆，爆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欢呼！
所有的人，都走出了家门。
他们要么从报纸上，要么从广播里，听着从前线传来的捷报！
以一师之力，死守石牌！
他们面对的是数万日军啊！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啊？
“扶牛山谷，我国军健儿，白刃格斗，死战不退，毙敌无算！”
一个人拿着报纸兴奋的念着。
每念几句，周围便会爆发出一片欢呼声。
好久没有听到如此振奋人心的消息了。
“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起。
整个重庆就和过年似的。
不光是陆军，空军也在这次鄂西会战中大放光彩。
他们和美国空军一起，打的日本空军没了声响。
在此前，哪里会想到有这样的局面啊？
全国军民抗战到底、抗战必胜的信心，被完全的调动起来了。
这个国家，还是有希望的。
不但有希望，还有未来！
而此时在军统，气氛却有一些肃杀。
“还是没有消息吗？”
戴笠冷冷的问道。
行动科科长王南星摇了摇头。
“娘希匹的。”
戴笠张口就骂：“你是第一批去石牌的，为什么那么早就回来了？”
“是，是我们处长让我回来的。”王南星一脸委屈：“我们处长说重庆也需要人。”
“混账，还有借口！”戴笠怒气冲冲：“孟绍原一旦有事，你给我陪葬去！”
说着，又把怒气发泄到了孟绍原的身上：“这个小兔崽子也不省事，仗打完了，一声不响就溜了，不汇报不请示，无组织无纪律。回来了，我非好好修理修理他不可！”
前线，胡琏的电报倒是先到了。
电报里，对孟绍原和他指挥的军统挺进队大加赞赏，丝毫不吝赞美之词。
只是对孟绍原战后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
“报告。”
进来的，是军统局主任秘书郑介民：“有他们的消息了。”
“哦，快说。”
“我军统石牌挺进队的骨灰，孟处长已经派人先送回来了。”
“有多少？”
“一百零九人！”
“多少？”
“一百零九人！”
戴笠怔怔的看着郑介民，好久后才说了一句：“知道了。”
知道了。
因为戴笠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那么多的兄弟就这么没了吗？
“孟处长回来的时候，是分成两支队伍回来了。”
郑介民继续汇报道：“一部分人留下来收拢烈士遗骸，他自己带着李之峰等人先走的。”
“这不对啊。”戴笠皱了下眉头：“怎么后走的人反而先到了？”
“孟处长亲自参与了白刃战，全身带伤，行动不便也是可能的。”
郑介民欲言又止。
戴笠随即对王南星说道：“你先下去吧。”
“是。”
王南星如蒙大赦的溜了。
“说。”戴笠神色严厉。
“是。”
郑介民小心翼翼地说道：“按照孟处长回来的路线看，那里工党之游击队活动频繁。孟处长很有可能遇到他们。”
“戴先生，您之前让我调查的有了一些结果。”
郑介民接口说道：“在上海的时候，孟处长就和工党方面有过来往，据说还送给他们过一批药品。
此后，陆续也有风声。在苏北的时候同样如此。只是孟处长做事谨慎，日本人尚且不是他的对手，要想找到真凭实据，还需要大量时间。”
“继续找。”
戴笠面沉如水：“找到证据后，第一时间交给我，不许让第三人看到，否则，你自己尽忠吧。”
“明白。”
郑介民心中一片雪亮。
戴笠这是在拼命维护孟绍原啊。
本来，对孟绍原的非议就有不少。
什么骄横奢侈，独断专行，这些戴笠都可以视而不见。
但和工党方面扯上关系？
一旦传了出去，恐怕连戴笠也都很难维护他了。
他必须要把不利证据内部消化解决。
只是，郑介民觉得有些奇怪，戴笠怎么会忽然要调查起这些了？
戴笠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好了，你先出去吧。”
“是。”
郑介民一走，戴笠在那沉默一会，抓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
“过来一趟。”
放下电话，一言不发的在那默默等待着。
过了一会，随着一声报告，一个人走了进来。
“关上门。”
那人关好门，一个转身：“戴局长。”
丁文瑞！
是被孟绍原派到上海锄奸的丁文瑞！
戴笠面色阴冷：“把你去上海的情况，再和我汇报一遍。”
“是。职部去了上海，调查上海区区长王一心身边的内奸，本来没有头绪，后来长官从广东拍来密电，这才点醒了职部……”
“锄奸，我不感兴趣。”戴笠打断了他的话：“说关键的。”
丁文瑞迟疑了一下，说道：“王区长在上海的时候，有个工党方面的情报员向我们投诚，并且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
他说之前在上海的时候，我军统有个重要人物，向他们提供了一批药品，并且还掩护他们离开了上海。
具体这个人是军统的谁，该情报员也不清楚，只知道此人权利很大，手眼通天。所以，王区长怀疑此人就是孟长官。”
“有证据吗？”
“没有。”
“那为什么怀疑是孟绍原？”
“王区长的分析是，当时我军统在上海，号称三巨头。”丁文瑞鼓足勇气说道：“周伟龙、程义明、孟长官。
但无论是周伟龙，还是程义明，似乎都不具备这样能力，也没渠道能力能够弄到那么多的药品。
反而是孟长官，和当时工部局关系极好，又和他现在的妻子蔡雪菲来往密切频繁，要弄到药品轻而易举。还有一点。”
丁文瑞深深吸了一口气：“王区长说，不管是周伟龙，还是程义明，都没有孟绍原的胆子大！”
“捕风捉影，妄加猜测。”
戴笠冷哼一声：“让王一心做好上海潜伏区的工作，不要去管一些不该他管的事。丁文瑞，这件事除了我，你还和谁说过了。”
“职部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泄露出去。”丁文瑞赶紧说道：“况且，孟长官对我有再造之恩，职部也希望这事不存在。”
“你给我听着，丁文瑞。”戴笠加重语气：
“不许泄露，还有，从现在开始孟绍原的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 第二千六百五十九章 故人相见
孟绍原的确被耽误了。
在一个叫舒家村的地方，他遇到了一股游击队。
不用问，他就知道这是工党方面的游击队。
带队的队长叫白濠。
一看是从前线下来的队伍，白濠热情得很。
尤其是看到他们几乎都是伤员，还一定要挽留他们在村子治下伤。
此时的孟绍原身边只有李之峰、苏俊文、苗志行数人，也不想和对方多发生瓜葛，本来是拒绝的。
可李之峰等人的伤还是比较重的，是到了该调整的时候了。
再加上，白濠又悄悄的在孟绍原耳边说了一句：
“孟处长，有人想见你。”
对方居然一口就道破了自己的身份，这也让孟绍原有了几分好奇心。
思考片刻，也就答应了下来。
这股游击队，不是偶遇。
他们是特意在这里等着自己的。
应该没有恶意。
一进村子，那可就热闹了。
石牌大捷，意味着这里不会受到日军的侵略。
村子里的老百姓们，拿出自己舍不得吃的东西，端上自己酿造的美酒，来犒劳这些和日军英勇奋战的国军兄弟们。
村子里的土大夫，也急忙把最好的草药拿了出来，为兄弟们疗伤。
孟绍原身上三处带伤，尤其是屁股上的那一刺刀，虽然不是重伤，但实在是丢人。
他爱面子，死活不愿意让土大夫给自己看，就这么强忍着。
白濠也不勉强，趁着他的人都为村子里的百姓围着：“孟处长能坚持吗？”
“可以。”
孟绍原点了点头。
“孟处长，请跟我来。”
白濠把他带到了一座屋子前：“要见你的人，就在里面。”
说完，他便离开了。
孟绍原推开屋子走了进去。
“孟先生，很久不见了，甚是挂念。”
好熟悉的声音？
定睛一看，孟绍原脱口而出：
“郭先生！”
郭菊年！
那个在镇江被自己放走，后来在上海多次打过交道，自己还送给他们一批药品和钱的郭菊年！
郭菊年伸出手：“久别重逢，孟先生风采依旧。”
孟绍原和他握了一下手：“郭先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孟先生，请坐。”
坐？
现在的孟绍原，最怕听到这个“坐”字。
勉强半个屁股搭在椅子上：“郭先生忽然在这里见我，恐怕是早就等着了吧？”
“是。”
郭菊年坦然承认：“我原想去重庆找你的，后来又听说你带着挺进队去了石牌。我去那里直接见你，担心给你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就在这条你回去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你了。”
孟绍原笑了笑：“郭先生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恐怕不光是叙旧那么简单吧？”
“孟先生，我们对不住你。”郭菊年开口说道：“我们的一个同志叛变了，投靠了军统局上海潜伏区区长王一心，而他知道我们当初在上海时候的一些事情。
比如在运送那批药品上，他也参加过，因此，根据判断，我们之间的事情王一心已经知道了。”
孟绍原面色一变。
坏了。
自己闯再大的祸，也能安然过关。
但这事？
那是犯了大忌了。
郭菊年继续说道：“不过万幸的是，他并不知道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只知道我们走的是一个军统要员的路子。”
“郭先生，我们的戴老板不是傻瓜。”孟绍原苦笑一声：“他一旦得到这个情报，只要把当时在上海的时间、人物一分析，就能猜出十有八九是我做的。”
“所以，我们愧对你这个朋友。”郭菊年认真说道：“我们已经派出了锄奸队，力争在上海解决掉此人，就算戴笠知道了，也来个死无对证！”
有那么简单倒好了。
戴笠一旦怀疑到了谁，就算没有证据又怎样？
孟绍原有些脑袋疼。
“孟先生，如果你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尽管可以开口。”郭菊年接着说道：“我们首长说了，对朋友，要真诚，尤其是帮助过我们的朋友。
孟先生帮助过我们，而且还不止一次，因此不管孟先生提出什么要求，我们都会全力以赴。”
我能有什么要求啊！
还好，自己现在还不算完全被动，至少知道了这件事。
怎么办？
孟绍原的脑子开始急速运转起来。
如何尽快消除自己的嫌疑？
否则，这对于自己未来的计划将会造成重大影响。
“郭先生，我还真的有事想请你们帮忙。”
“孟先生尽管开口。”
“你们前段时候，是不是牺牲了几个，同志？就在杜山岭那里？”
“是。”郭菊年接口说道：“日军化妆潜伏，和我们的同志遭遇，被识破了身份，双方发生了激战，我们的孙政委也牺牲了。”
“不是日军杀害的，是我们，具体来说是军统挺进队。”
孟绍原一说完，郭菊年立刻就明白了：“对，是你们杀害的，而且，是你，军统局行动处长孟绍原亲手杀害的。
我们立刻会搜集证据，并向国府方面提出严重抗议，要求惩办凶手孟绍原！”
“我会说，这是误会。”孟绍原沉吟着，说道：“当然，我会先失口否认，同时，我再给你们留下一些证据。”
郭菊年大喜：“这样，应该能够瞒天过海了。”
“瞒不了，尤其在我们戴局长那里。”孟绍原心知肚明：“戴局长只要稍加分析，就会发现其中问题。
我杀了你们的人，那么大的事，为什么没有向他汇报？我是怎么莫名其妙的和你们发生交火的？总之，里面的问题太多了。”
郭菊年有些疑惑：“但你这么做的目的？”
“戴局长不会轻易相信，但却不得不相信。”
孟绍原有些苦恼：“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他不会轻易动我的，因为我是军统之魂，是他一手竖立起来的楷模，我倒了，他会脸上无光。
所以有些事情我只要不是做的太出格，不去触碰他的底线，他会暂时忍着。”
郭菊年明白了：“孟先生，如果真有危险，我代表组织，很欢迎你到我们这边来。”
“你们这边？来不了。”孟绍原终于笑了：“我这个人好吃懒做骄横奢侈，真来了早晚会被你们枪毙的。”
说完，站起身来，一抱拳：
“感谢你传递消息，青山绿水，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