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帝二字，老娘都说倦了全文阅读 第74分节
第758章 智商下降
武云昭和杨思勉对谈的时候，顾潜山一言不发。
杨思勉走后，顾潜山见武云昭笑容不减，春风得意的模样，不禁来气，酸溜溜道：“老大，你嘴巴不僵吗？听人说，笑太多容易长皱纹。你注意点儿。”
武云昭捧着脸，笑眯眯道：“对着这么一个大帅哥，怎好意思板着脸，不给笑模样呢。皱纹算什么，多保养就好了。”原地转个圈子，很开心的样子，跳到顾潜山身旁，撞撞他的肩膀，道：“你觉得他怎么样？温柔体贴，办事周到的中年帅叔叔。”
顾潜山气得牙根儿痒，淡淡道：“老大，你以前跟我说过，你不找长得太好看的，这位颜值太高，不符合你的标准。”
武云昭道：“标准可以变啊。你说，他帅不帅？”
顾潜山心说：“老纸比他帅一万倍。”不想此地无银，如实道：“帅，很帅，能当大明星那种。”
武云昭作心花怒放状，笑道：“我也这么觉得。又帅，又成熟，嘻嘻，喂，你说，我俩成吗？”
顾潜山强自镇定心中翻涌的陈醋，淡然道：“这可说不好。毕竟是古代人，含蓄，发展没那么快的。还有啊，那小教主模样也不错，他俩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你敢保证俩人没什么？老大，你悠着点儿，别当了三儿。”
武云昭扁扁嘴，眨眨眼，低声道：“你给我去问问，要是他单身，我就下手。要是他有主儿了，我就算了。去，快去。”
顾潜山真想大喊：“老纸这么个大帅哥在眼前，非得看小白脸，眼珠子瞎吗？”但不敢放肆，仍保持淡定的神情，道：“老大，不好吧。刚进宅一天，咱们就撬墙角，不地道啊。再说了，你矜持点儿，别跟狼，跟虎似的，再把人吓跑了。缓缓，先缓缓。”
武云昭拉过凳子坐下，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拍了拍心口，低声娇笑一阵，道：“一想他的脸，老娘的小心脏噗通、噗通的，恩，一定是遇到真爱了。哈哈，脱单在即。”
顾潜山斜眼看着花枝乱颤的武云昭，心说：“活人的心都噗通、噗通的，一天跳好几百，哼，花心大萝卜。”随即想到自己没资格干涉人家自由恋爱，心中泛起了苦意，不想在看着“讨厌”的女人犯花痴，打个呵欠，道：“老大，我困了，先睡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叫我。”站起身来，扑上床，扯起被子，将自己整个蒙住。
武云昭看着鼓起的被子，暗暗好笑，心说：“没点儿志气，不爽快！”笑着回应，哼起了小调，声音好似春日里的黄莺鸟的鸣唱，欢喜，愉快。
顾潜山在黑漆漆的被窝里堵起耳朵，一遍遍咒骂小白脸：摔跤毁容，喝水塞牙，吃鱼卡刺••••••，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在梦中的醋海中沉沦。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顾潜山坐了起来。被子从他的身上滑落，露出他的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和怨念的脸庞。
他挠挠脸，嘟囔道：“美梦都没了。”扭脸看着室内，发现除了自己之外，没有其他人。门紧闭着，窗也紧闭着。
张大了口，哈一口气，顾潜山心里突然觉得空落落的，好像被抛弃了一般，赌气地踢开压在腿脚上的被子，下了床，晃晃悠悠地走两步，停步站定，茫茫然，惘惘然。
肚子突然叫了，咕噜噜的。
饥饿感袭上来。
他舔舔唇，努努嘴，埋怨道：“居然不叫我吃饭。哼，一定被小白脸迷了心窍了。可恶，可恶。”跺脚泄愤。
饥饿感越来越重了。
他重重叹口气，心说：“饭还是要吃的。”赶紧将自己拾掇一通，振奋精神，以不示弱的态度，推门而出。
令他吃惊的是，武云昭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执笔书写着什么。
顾潜山走过去，心中七上八下：“刚才的话没被听到吧。”偷偷打量武云昭的神情，见她神色如常，暗暗松口气，说道：“老大，怎么不叫我吃饭？”
武云昭不抬头，手下也不停，答道：“某人睡得如猪一样，怎么都弄不醒，只能由他去了。”
顾潜山搔头，道：“有吗？”
武云昭淡淡道：“质疑我？”
顾潜山笑道：“不敢。”
武云昭道：“门口有火灵教的人，去跟他说一声，饭菜一会儿就到了。”
顾潜山“哦”一声，依言照做。
他又回到桌旁，也坐下，看着认真书写的武云昭，问道：“老大，你写秘籍吗？”
武云昭道：“是啊。你在睡觉的时候，我已经跟郭丽霏商量妥当了。”
顾潜山惊道：“什么？商量完了？”
武云昭道：“只不过是对付史龙，也不是什么大事，三两句话就说完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顾潜山撇撇嘴，忍不住回头看门口方向，没有看到杨思勉的身影，心说：“小白脸呢？”假装随意地问道：“老大，杨护法呢？你在这里写秘籍，他居然不看着？”
武云昭道：“他有他要忙的事情。”
顾潜山又看看门口，见没有其他人过来，低声问道：“老大，你向杨护法发动进攻了吗？”
武云昭道：“发动过了。”语气仍是淡淡然的。
顾潜山却心中一紧，强制保持镇定，问道：“结果如何？”
武云昭道：“他有心上人了。”
顾潜山闻言，心花怒放：“小白脸，老子感谢你十八辈祖宗。”趁着武云昭不抬头，双掌按按脸颊，压下喜悦之情，柔声道：“老大，你心痛吗？要不要安慰？”
武云昭书写不停，淡淡道：“心痛？我为何要心痛？为何需要安慰？”
顾潜山道：“好不容易看上个男人，却不能得到，你心里能好受？咱俩谁跟谁，大胆地表达出你内心真实的想法吧。想哭就哭，我不会笑话你的。”
武云昭这时恰好写满了一张纸。她放下毛笔，拿起白纸黑字，吹干上头的墨字，将纸张放在一旁，压好，看向顾潜山，缓缓道：“我得不到他，是因为他从来就不是我的。没得到，也就谈不上失去，他于我，就是空。面对空，我自然不会心痛，不需要安慰，不会难受，更不会哭？”
顾潜山听得脑子发懵，呆了一阵，搔搔头，道：“老大，你的逻辑太彪悍了，你确定你有心要发展恋情？一切成空，你是要成佛吗？”
武云昭道：“我才不成佛，成了佛怎么想男人。我还得找个好男人酱酱酿酿，造孩子呢。”
顾潜山闻言，一口气不顺，被自己口水呛到了，连连咳嗽，翘起大拇指，赞道：“你行，厉害，厉害。”随即想到，他二人的表面关系是夫妻，惊问：“老大，你是以有夫之妇的身份发动进攻吗？”
武云昭偷笑：“傻帽。这点儿小手段都看不出来，智商真是下降了不少。”却面上不显，道：“当然不能，我又不是荡妇。我先跟他解释，说我跟你是假的。”
顾潜山点点头，对“假”这个字很介意。
这时，火灵教的将饭菜送来了。
顾潜山谢过，端起饭碗，拿起筷子，边吃，边道：“老大，你跟他照实说了，那以后，在他面前，咱们还继续装吗？”
武云昭道：“他答应保密了。咱们以后不管在什么时候，还要继续装，直到我真碰上了好男人。”
顾潜山心说：“好男人就在眼前啊，快复明好吗？”但想自己尚有机会，心情大好，却生不出勇气说实话，觉得维持现状也挺好。
他想，只要他不表白，就不会被武云昭拒绝。只要他不被武云昭拒绝，他就不会成为“空”，就可以继续自欺欺人同时装样欺骗他人----武云昭是他的。
第759章 白黑灰道
饭后，顾潜山问起武云昭与郭丽霏商量的结果。
武云昭道：“没什么特别的，我就是劝她努力成为邪道一把手，将火灵教发扬光大。”拿起写好的秘籍，抖了抖，道：“照我写的练。”手腕一转，又掏出一瓶药，又道：“配合我的药，不出半年，郭丽霏一定能蜕变成江湖第三高手，补充一句，第一高手是我，第二是你。到那时候，整死史龙跟玩儿似的。”
顾潜山嘴角一抽，道：“老大，你教坏青少年啊。”
武云昭瞟他一眼，道：“不会说话就少说，什么教坏青少年。我以后要一通武林正邪两道，做总盟主，邪道里没有势力的话，岂不是要遭？”放下秘籍和药丸，探手，挑起顾潜山的下巴，道：“要不然，你给我个法子，让这个世界除了黑就是白。”
顾潜山仰着脸，摇摇头，感受着按在自己下巴上的武云昭的手指头传来的的两点似温似凉的奇异触感，心情更舒畅了几分，努努鼻子，心喜：“香香的。”
武云昭勾勾手指头，逗猫儿一样，搔搔顾潜山的方下巴，评价道：“不如小玄的触感好。”
顾潜山收回下巴，用手掌盖住，不满道：“有拿猫跟人比的吗？”
武云昭心说：“呆！”抱臂胸前，翘起了二郎腿，一副爷们的样子，自顾自道：“正邪之分这种事情，于咱们这样的权谋家，上位者，就不要太计较了。不好不坏的人满天下，全靠正道的法子不管用，还是两道结合，双管齐下比较好，利于统治。”
如果说，一国的律法是正道规则的话，对比之下，江湖中的所谓“江湖事，江湖了”的规则，就是邪道规则。因为江湖规矩是脱离律法，自认不受律法控制的。
正道规则有正道规则的好处，邪道规则有邪道规则的优势。正道规则有约束不了的事情，邪道规则也有不能控制的地方。同时还有一些事情既与正道规则无关，又与邪道规则无关。
用颜色比喻的话，正道规则是白，邪道规则是黑，无法受到管束的交叉地带就是灰。
白抹杀不了黑，黑染不满白，灰永远不会被黑和白取代。
正道规则严谨，需要精心研究才能制定，颁布。黑道规则简单，几乎等同于暴力和抹杀。因此，处理灰色的最好方法是先用黑道规则镇压，然后慢慢研究出白道规则来管控。
武云昭的目的是称帝，当统治者，想做到的是绝对的占有和管控。
因此，她对黑、白、灰的态度是，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
将秘籍和药丸交给郭丽霏之后，武云昭和顾潜山在火灵教逗留五日后，告辞离去。
不过，他们并没有直接返回门派，而是继续在江湖上行侠仗义，结识朋友，关注各派动向，尤其是史龙的动静。史龙正在京城周边，天子的眼皮子底下，建立斩龙帮分舵。
这日，武云昭和顾潜山来到了河南，嵩山地界。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两个新结识的朋友，一个叫白屹，一个叫黄立新。
白屹是四川白马镖局的少镖头，是武云昭和顾潜山在吃火锅的时候结识的。
黄立新是游侠，与武云昭和顾潜山产生交集是因为共同追捕江洋大盗。
投栈之后，四人一同前往当地的大酒楼吃饭。
等饭菜上桌的时候，顾潜山道：“少林寺和嵩山派都在附近，白兄弟，黄兄弟，你们可要去拜山吗？”
白屹道：“我得去的。出门前，我爹特地交待了，为了以后方便拓展镖局生意，我要沿路跟各门各派打招呼送礼。”
镖局的人走四方，三分靠实力，七分靠关系。
白屹的爹有意将镖局的生意扩展到北方，因此，当得知儿子要跟武云昭和顾潜山出门游历，正合心意，十分欢喜，准备了大量的礼物，特地交代白屹多与各门派拉交情。拜帖已经在白屹出门前准备妥当了的。
黄立新是游侠，行动随心，道：“看看也无妨。”
顾潜山道：“今天来不及了，等明天，咱们先去少林，然后给嵩山派送了帖子，后天上嵩山派。意下如何？”
白屹和黄立新都比顾潜山年纪小，对这位大哥的话，自然是听从的，都无异议。
行程定下了。
武云昭道：“可惜少林派不让女子进入。明天我只能在少室山下等你们了。”
白屹笑道：“就算少室山接待女客，武姐姐最好还是别去。你要是惹得那些和尚们动了凡心，佛祖非下凡来怪罪不可。”夸赞武云昭的貌美。
武云昭道：“这话说的好听。凭你这张巧嘴，各门各派也得卖你面子。”
白屹道：“真能空口套白狼就好了。这一路下来，我快把半副家当送出去了，白花花银子啊，我看着都肉疼。”
武云昭道：“白兄弟，你要是真觉得肉疼，舍不得，就此打住，以后不送了就是。不是有句话嘛，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白屹道：“让我爹知道了，他还不得打死我。不成，不成，为了我的小命，还是得把银子送出去。银子可以赚，命可不能赚。”
黄立新笑道：“你掂量得够清楚的。来，为了这个，咱哥俩喝一杯。”举起酒杯，与白屹对饮。
待二人喝完酒，武云昭道：“白兄弟，我不让你送银子，不是玩笑话。”
白屹好奇，道：“怎么说呢？”心里想着，能把银子省下来最好。私心里，他觉得他爹扩展生意的野心太大了，不该过于冒进。
武云昭道：“一点儿想法，我跟你说说，你自己思量，毕竟是你家的银子。”
白屹重重点头。
武云昭道：“我寻思，北方武林近些年要乱，你们镖局最好别往这边发展。”
白屹问道：“怎么个乱法？没听说啊。”看向黄立新。
黄立新道：“我之前一直在南边，没来北边活动，不太熟悉近年来北方武林是个什么情况。”
白屹又看向武云昭，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武云昭冷不丁道：“我感觉，朝廷要拿咱们江湖人开刀，离京城越近，越危险。”
白屹惊道：“不会吧。”不相信的。
黄立新也不信，目露疑惑，不明白武云昭为何这样讲。
众所周知，去年时候，皇上纳了一个紫衣门中的弟子为妃，今年的上半年，皇上娶了武林盟主史龙的女儿。
皇家跟江湖人很是亲近，分明是要好好拉拢江湖，和平共处的意思。朝廷怎么会拿江湖人开刀呢？
武云昭微笑道：“我知道你俩肯定不怎么信。反正都是我的猜测，不见得准，你们听了之后，自己体会。”
喝口酒，竖起一根手指，道：“第一，先皇的死跟江湖人有关。你们说，江湖人害得皇上早早丧父，这个仇，他能不报吗？”
白屹道：“那得报啊，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黄立新的脸色凝重几分。
武云昭又道：“第二，史龙嫁女是被逼无奈，形势所迫，并非出自真心。”
关于先皇的死，江湖上一直有传言，白屹和黄立新听过的。但他们不能明白史龙嫁女为何是被逼无奈，也无法将史龙嫁女跟朝廷要拿江湖人开刀联系起来。
他们均想，史龙好歹是武林盟主，一声令下，群雄响应的人物，怎么会牺牲自己女儿的幸福呢？
武云昭笑道：“这里头涉及私情，我不细说了。你们这样想，如果史盟主想把女儿嫁进宫，他一开始就让女儿参加选美会，带着第一美人的名声嫁入宫中岂不是更好，何必便宜了紫衣门的人？再者，史姑娘也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她会心甘情愿入宫伺候皇上？”
白屹问道：“那史盟主为何这样安排？”
武云昭道：“还不是因为那块代表武林第一的令牌嘛。他麻烦在手，要是不找一棵大树靠着，他能安稳过日子吗？他成了皇亲，看在朝廷的面子上，很少有人跟他动手抢令牌的。”
白屹连连点头，道：“有道理，有道理。难怪这么长时间了，还没人动手呢。”
武云昭不屑笑道：“咱们江湖人最忌讳跟朝廷走得太近，史龙先接受朝廷封赏，又嫁女儿的，无异于自毁名声。私底下，不少人都看不惯史龙的做法吧。”
白屹和黄立新点头。
武云昭道：“史龙的身份是靠皇上维系的，女儿被压在皇宫里，你们说，他跟皇上养的狗有什么分别，还不是皇上让他咬谁他就咬谁。”
黄立新攥了攥拳头，冷冷道：“当今的皇上是想挑拨离间，将史盟主当盾牌，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引起江湖人内斗，坐收渔利。”
白屹道：“会这么狠吗？史盟主毕竟是他老丈人。”
顾潜山这时道：“后宫佳丽三千，佳丽们的爹人数不少，多一个，少一个，有什么分别？”
武云昭道：“反正我觉得，皇上表面对江湖和气，实际上指不定抱着什么心思。白兄弟，你们镖局最好先别来趟浑水，等局势明朗了，再来不迟。”
白屹沉吟半晌，缓缓点头道：“恩，门道是不少，得小心。”
接下来的两天，四人按照计划先后拜访了少林和嵩山派。
同时，他们又得到了一条令人惊讶的消息。
第760章 身负重托
武林盟主史龙要续弦，所要迎娶的人是紫衣门门主赵紫衣。
请帖已经发出来了。
不管史龙和赵紫衣之间有没有真情，斩龙帮和紫衣门联合是一定的了。
史龙又给自己增添了一份助力。
按着交情和江湖地位，武顾二人一定也会得到请帖的。
他们先飞鸽传书回门派，告知弟子行踪，让弟子带着请帖来跟他们汇合，然后与白屹、黄立新一起赶往史龙和赵紫衣的大婚所在地----京城。
到了京城之后，武云昭和顾潜山带着白屹和黄立新住进了他们之前购买的在城西的宅子中。
距离史龙大婚尚有数日，他们二人白日里带着白屹和黄立新游览京城，晚上的时候，武云昭和顾潜山潜入史龙的宅邸，打探消息。
史龙大婚前夜，武云昭和顾潜山趴在房顶上，偷听史龙和他的二徒儿付东的谈话。
只听付东道：“师父，师兄恐怕撑不过明天了。”
史龙长叹一声道：“孽缘啊。”拍拍桌子，沉默片刻，道：“你让大夫把药加大了剂量，把他精神给我吊起来，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在大喜的日子。”
付东劝道：“师父，师兄虚不受补，剂量大了，恐怕受不了啊。”
史龙道：“赵门主本来就不同意婚事，若碰上了白事，这亲还能结吗？他个没用的东西，偏在这个时候给我添堵。”踱步转了几圈，缓缓道：“也罢，师徒一场，我养他这么多年，他也得主动给师父分忧。东儿，距离子时还有两个时辰吧。”语调是阴冷的。
武云昭和顾潜山听后，忍不住互相瞧一眼，均觉得后背生寒，忍不住耸了耸肩。
付东在屋里直面史龙，直接听到他的言语，看到他的表情，感触更深，一时吓得六神无主，颤声道：“是，是吧。”
史龙微微一笑，道：“既然明白了师父的意思，就不需要师父说出口了吧。”
付东瞪大了眼睛，“刷”一下跪倒，目露恳求。
史龙仰天，背着手，道：“东儿，自从你当了都统，在这官场中滚了滚，果然长进不少。你没让师父失望。”言外之意就是，既然有了长进，那就要保持，既然没让师父失望，那就一直不要让师父失望。
付东求道：“师父！”
史龙单手一摆，让付东闭嘴，表示他的心意已决。
付东跪地不起。
史龙垂目看着付东，面沉如墨。
书房里，师徒二人一站，一跪，默默相对。
良久后，史龙道：“东儿，你该明白，不能因小失大的道理。为了斩龙帮的未来，明天是绝对不容出一丝纰漏的。”
付东被说动了，忧心忡忡地走出了书房。
师徒俩说话没头没尾，武云昭和顾潜山在房顶上听得一头雾水。但他们能确定的是，第一，婚事有蹊跷，第二，史龙要付东今夜动手除了大徒弟曹宁，免得耽误婚事。
史龙尚未离开书房。
武云昭让顾潜山继续盯着史龙，自己尾随在付东的身后。
曹宁已是病入膏肓，眼看活不成的样子了。
付东走到床边，轻轻唤醒师兄。
曹宁动了动眼睛，微微一笑。
付东报以一笑。
曹宁动了动嘴，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没发出声音。
付东道：“师兄，你别急，先喝点儿水。”起身走到桌边，拿起茶壶要为师兄倒水，却发现茶壶是凉冰冰的。
付东心中一痛。
自从曹宁病倒，不再为史龙重视，曹宁的日子从天上掉进了地下在这史府中，下人们自然不待见他，不好好伺候了。
曹宁见师弟端着茶壶没有动作，心中了然，勉力撑起身子，哑着嗓子道：“凉些好，喝起来凉快儿，胸口舒服。”
付东这才倒了茶，却没拿出藏在胸口的，史龙交给他的毒药。
付东倒好了茶，双手交握着茶杯，握得紧紧的，给冰凉的茶水增添了几丝温热，缓缓走到床边，给师兄喂了水。
曹宁道：“多谢了。”
付东放下杯子，笑道：“咱们是师兄弟，你跟我客气什么。”
曹宁轻轻咳嗽两声，伸出枯瘦的手掌。
付东伸手握住。
曹宁道：“师弟，师兄不争气，你不用为我费神。我落到此等田地，是我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付东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只是看着曹宁。图播天下
曹宁浅浅一笑，问道：“师父来让你做什么？”
付东闻言，身子一颤，眼神变得慌乱了。
曹宁含笑道：“都当大官了，稳重些，一眼让人看穿了，你以后怎么混啊。”
付东小声道：“我本来就不适合当官的。”心中惴惴。
曹宁鼓励道：“谁是一生下来就适合做什么的呢。慢慢来，只会越做越好。”
背负着师父的“重托”，付东不能心安理得地面对曹宁，道：“师兄，我再给你倒杯水。”欲起身。
曹宁却将他拉住了。
付东暗道：“糟。”复又坐下，浑身不自在，如同偷糖时被抓个正着的孩子，要笑不笑，要哭不哭。
曹宁却笑道：“你我自幼共同学艺，朝夕相对，互相最了解，谁能瞒得了谁呢。有话直说吧。”
付东苦笑，叹道：“我的涵养功夫总是不如师兄的。师兄，你赶紧好起来吧。我冒冒失失的，你要是不看着我，指不定哪一天，我得罪了上头的大官，要小命不保了。”
付东是顾左右言他。
幸好，按照此刻曹宁的状态来说，付东关心他是很合理的。曹宁将付东的不自在理解成无法面对曾经的师兄颓废成此等模样。曹宁当然想不到，自己的师父会因为看不惯自己的模样，担心自己会死在明天给婚事添了晦气，而痛下杀手。
曹宁没有起疑，黯然道：“能好的话，早就好了，何必拖到现在呢。”想到病因，缓缓摇头。
付东急道：“师兄，你就别想她了。你只要不想她，病就一定能好。”
曹宁缓缓道：“怎能不想呢？”
付东道：“可•••可，你明明知道，你们没可能的，想又有什么用呢？”
曹宁默然垂首。枯黄的头发散在他的耳畔，微微晃动着。
在其他的事情上，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是勇气的表现。而在感情方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则是痴或是傻的表现。
痴傻、痴傻，痴到了一定的程度，人自然就傻了。傻了之后的人当然也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了。
付东苦恼，皱着脸道：“师兄，如果是一般女子，你大着胆子，该说什么就跟人家说什么，好不好都能有结果，可人家是有夫之妇啊，你连跟人家说话都得避嫌，胡思乱想的，有什么劲呢。我不懂，如果是我，我顶多伤心两天，再也不想了，好好过我的日子。”
曹宁笑叹道：“所以我自己想自己的，从来没让人家知道啊。”
付东“哎呀”一声，无奈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你。师兄，你别倔了，你瞧瞧你自己，瘦得就剩下一把骨头了，你还•••你还•••”
曹宁拍拍付东的肩膀，缓缓道：“我还想不想活着？”
付东点头。
曹宁道：“或许，不想吧。”
付东焦急，紧握曹宁的手。
曹宁神色平静，淡淡道：“我忘不了，放不下，只能自己折磨自己，与其人不人，鬼不鬼地苟延残喘，不如痛痛快快的断了气。”重重一叹道：“可我怕死。因为死了之后，就没有机会再见她了。我不求她对我如何，只求能远远地看她一眼就好了，就够了。”
付东闻言，腔子里的一颗心抽痛，温言道：“师兄，你累了，躺下歇着吧。”
曹宁“嗯”一声。
付东小心翼翼地将曹宁放倒，给他压好被子，整个过程不敢与曹宁对视，怕自己不小心露了马脚，想着赶紧逃出屋子，再去跟师父求情，要师父念在师徒情分上，多给曹宁一些时间。他期盼着转机的出现。
然而，老天爷总是让人不顺遂的。
付东刚站直身子，要给曹宁放下床帐，放在他胸口的黄纸包裹的毒药从衣服里溜了出来，掉在了被子上。
亮黄的颜色，刺眼得不得了。
付东的任务是拿着师父给的毒药对自己的亲师兄下手。
他对这事情忌惮如虎，一见毒药包掉落，霎时慌了，脑袋一片空白，不知该怎么应对，心里充满了对师兄的愧疚之情。
曹宁见师弟突然盯着发呆，不明所以，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纸包，眉头在一瞬之间一皱一松，神情淡然，从被子里抽出手，拿起黄纸包，捏了捏，眼神深了几分，道：“师弟，东西掉了。”
付东心中一凛，打了个哆嗦，看看莫名的曹宁，看看黄纸包，心虚之下，一把抢过，攥在手里，慌乱地背到身后，道：“师兄，我••先走了。”脸色如白纸一般，没有一丝血色了。他却走不动，如钉在了床边一样。
曹宁轻声唤道：“师弟。”
付东看向曹宁。
只听曹宁道：“我不是一个好徒弟，更不是一个好师兄，这些日子，累大家伙儿担忧了。”
付东颤声道：“师兄！”
曹宁浅浅一笑，道：“别怕。”抬起手来，动了动手指。
付东摇头，向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曹宁。
曹宁道：“我比你办过得事情多。”言外之意便是，曹宁已经猜出来那包东西的用途了。 第761章 福分不浅
付东大骇，顿时跪倒床前，哭丧着脸，急急道：“师兄，我对不住你。我不想用的。我也不想让你知道，可它掉出来了。师兄，我真•••，我这就去求师父，这就去。”跳了起来，转身就往外跑，忘记了将毒药从师兄的手中抢回来。
只听“啪”“啪”两声，门板开合，摇晃。付东的身影不见了。
曹宁看着门口，感受到一阵涌入房间的的夜风，拿着毒药包，轻笑：“傻师弟啊，总这么毛毛躁躁的。”
与曹宁同样想法的，还有在屋顶上的武云昭。
武云昭揭开瓦片，掰下一角，弹进屋中，正中曹宁的要穴，将要起身吃药的曹宁弄晕，然后跃下屋顶，追向付东所去方向，将付东拦下。
付东受制，不能动弹，不能出声，眼珠儿急得转啊转，额头见汗。
武云昭站在他的身后，摇摇头，道：“你把毒药留给师兄，是想让他喂给别人还是留给他自己吃啊。”
付东一听，暗骂自己蠢，随即反应过来，身后人的语音有熟悉感，心说：“她怎么来了。”但想当务之急是去查看师兄安危，苦于不能开口，只好喉头呜咽。
武云昭道：“你还算有良心，我不会让你背负杀害师兄的罪名的。你师兄眼下与你一样，动弹不得。”
付东暗松一口气。
武云昭道：“猜出我是谁了吧。”想到付东不能说话，紧接着问道：“猜出来的话，呜咽一声。”
付东照做。
武云昭道：“我偷听了不短的时间了，大致明白了来龙去脉。”
付东心说：“把偷听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吗？”
又听武云昭道：“虽然我无心勾引你师兄，美貌无罪，但你师兄一片痴情，沦落于此，也不能说跟我没关系，只能说一句，天意弄人。”
付东暗暗赞同。
武云昭绕到付东面前。
在夜色朦胧中，武云昭的面容依旧明艳，甚是难得。
付东见了她，心道：“你长成这个样子，我师兄沉迷、发疯，也是应该。”不由得想，为何自己不沉迷呢，却在一时之间是想不明白的。
武云昭道：“我不跟你废话了，我有法子让你师兄康健。”
付东闻言，心中大喜，圆睁了双眼，激动地连声呜咽，喉头不住滚动。
武云昭道：“你安静点儿，我是来做贼的，让旁人发现了怎么得了。想不想救人？”
付东霎时默然，目中恳切，充满了哀求之意。
武云昭道：“我这就给你解穴，切记，淡定，别闹，要不然的话，哼。”
付东深呼吸三下，向武云昭表明，自己淡定了，肯定不闹。
武云昭点点头，道：“还不算太蠢。”给付东解了穴。
付东得知师兄有救，欢喜不能自抑，不在乎武云昭的嘲讽，跟在武云昭的身后向曹宁的房间走去。一路上，他未免自己出生，双掌交叠，狠狠压着自己的嘴巴。
至于武云昭为何来史府暗探，付东有意识地忽略这个事实。
走到门口时，付东背靠门板，低声道：“别急。我怕我师兄见了你的面，一下子太激动，抽过去，我先去把他眼睛蒙上。”
武云昭轻笑，道：“你挺细心啊，有你这个师弟，他也算福分不浅。”
付东道：“我师兄是好人的。”
武云昭道：“我把他点晕了，正睡着呢，天上打雷都吵不醒他。”说着，将付东推到一旁，推门入内。
付东紧随其后，入屋后，讪讪一笑，绕过武云昭，奔到曹宁床前，见曹宁趴在床上，仍有呼吸，拍了拍心口，很是欣慰。
武云昭走到床边，笑道：“傻小子，还不把你师兄翻过来。”
付东憨憨一笑，连忙动手，然后让开位置，请武云昭为曹宁诊治。
武云昭坐到床头，拉起曹宁的手腕，探了探脉，道：“心神憔悴，内里空虚，如果我不来的话，不用下药，也挺不过今夜子时的。”
付东担忧道：“能救吗？”不敢大声说话，好像怕打扰了曹宁体内虚弱的灵魂一样。
武云昭放下曹宁的手腕，对付东道：“常言道，心病还须心药医，你师兄本无病症，只是因为相思过度，心境郁结，无求生之念，才将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
付东心说：“这我也知道啊。到底有没有救，怎么救才是要紧啊。”但不敢打断武云昭。
武云昭又道：“眼下最要紧的是要激发他的生机，然后调理身体，固本培元。”
付东点点头。
武云昭道：“如果我答应改嫁于他，他一定会振奋起来，决心好好活着的。”
付东苦笑。
果然，武云昭道：“可我不能一女嫁二夫，就算我肯，我们那口子也不肯的。被他知道了，你师兄只有死得更快。他下手可黑了。所以，这条法子就算作废了。还有啊，我是个正经的女人，只喜欢我师兄一个，不用往这方面考虑了。”
付东苦笑变干笑。他不想听武云昭跟他师兄到底多恩爱啊。
武云昭不紧不慢，又道：“最好的法子就是让他看破红尘，从迷恋中自我解脱，这是治本之策。”
付东哭丧着脸道：“若果能看破就不至于••••••，唉••••••”余下的话化作一声叹息。
武云昭道：“所以啊，先来治标的法子。”
付东心说：“一口气说完行不行啊。”问道：“怎么治标？”
武云昭微微一笑道：“活着就有希望。”
付东不解，眨了眨眼。
武云昭拿出一颗乌黑的，鸡蛋大的药丸。
付东惊道：“这么大？会噎着吧。”
武云昭道：“笨，用水化开，给他喝进去。”白一眼付东，将药丸塞进他手里。
付东捧着药丸，视若珍宝，手掌微微发颤。
武云昭道：“吃了这个之后，人立马就能生龙活虎。不过，你师兄心结难消，时间一长，仍会气馁、颓废。在他看开之前，他活多长，就会痛苦多久。但只要命在，人活着，总有机会看开的。我说活着就有希望，就是这个意思。”
付东道：“我懂了。武掌门，大恩不言谢，我先给我师兄喂了药，然后给你磕头。”
武云昭笑道：“那就不用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我算是做功德。对了，还有一事，你先想好了，怎么安置你师兄？”
付东愁眉紧锁，叹道：“师兄不能留在这儿。他如果好了，我师父定要追问情由。武掌门，我不会把你来的事情告诉我师父的，可我也想不出理由搪塞。师父精明，我若撒谎，他一定会瞧出端倪。可也不能把师兄安置在我哪儿，我哪里有其他师兄弟，日子一长，还是会被发现。”跺跺脚，“哎呀”一声，自责道：“我怎么这么笨呢。”
武云昭道：“别急。在你师父眼下，你师兄一定得是个死人，从今而后不能存在的了。”
付东尴尬，面上飞红。师弟受了师父的吩咐杀师兄，没有比这个更丑的丑事了。
武云昭道：“如果你没有地方的话，不如把你师兄安置在我哪儿吧，我在城西有宅子，而且自从我把秘籍当成书来买之后，你师父好像不怎么喜欢我们武顾派了，应该不会经常上门去拜访。”
付东小声道：“看得到，得不到，岂不是更痛苦？”
武云昭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付东想想也对，想起曹宁曾说“我不求她对我如何，只求能远远地看她一眼就好了，就够了。”想着，如果师兄能天天看到武云昭的话，师兄应该会痛并快乐的，点头答应。
武云昭道：“赶紧给喂药吧。”
付东赶紧调水化药，可到了喂的时候却出了难题。
曹宁还晕着，嘴巴张不开，根本就喂不进去。
他想到师兄有救，心情激动，想到师兄不为师父所容，心情低沉，情绪正乱，遇事无法，只好向武云昭求助。
武云昭道：“你一口，他一口呗。”
付东喜道：“对啊。多谢武掌门，多谢武掌门。”喝下一口甜香的药汁，嘴对嘴，渡给师兄。
曹宁成功喝下了第一口药。
付东大喜，看一眼武云昭，一口接一口地渡药。
武云昭一旁看着，心说：“这孩子真单纯！”
付东为曹宁喂好药后，抹抹嘴，抹抹额头的汗，对武云昭笑道：“武掌门，我就把我师兄交给你了，有时间的话，我会去看他的。”
武云昭道：“你放心吧，我保证他一定死不了。”
付东点头，给曹宁穿戴整齐。
武云昭将曹宁背在背上，对付东道：“咱们耽误不少时间了，赶紧给你师父去复命，不用多说话，伤心一些。”
付东道：“我知道了。”拱手道：“恭送武掌门。”
武云昭眨一下眼，带着曹宁离去了。
付东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二人，心说：“武掌门力气真大。”使劲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两把，将脸蛋揉红，从洗脸盆中沾了一些水，抹在眼角，吹熄屋中的蜡烛，低着头去见师父史龙了。
史龙仍在书房中。他在等着徒儿的答复。
屋顶上，顾潜山仍在盯梢。他见付东又回来了，专心听师徒二人说什么。
但杀徒不是光彩事，史龙自己也有一些心痛，他简单问过后，就放付东离去了，而后，自己也回寝室休息，为明日的大婚养精蓄锐。
第762章 心胸宽广
顾潜山正考虑要去何方寻找武云昭，就接到了武云昭的消息，痛快离开史府，来到隐蔽处与武云昭汇合。
他见武云昭背着一个人，玩笑道：“老大，你偷人啊。”
武云昭瞪他一眼，命令道：“还不接过去，长眼了吗？”
顾潜山走近，接过曹宁，掂了掂，惊道：“这么轻？”将曹宁背负在背，笑道：“他身上掉下的一块块肉，都是对你的一片片爱啊，老大，考虑，考虑？”
武云昭冷冷道：“无聊！”转身就走。
顾潜山挑挑眉，对武云昭对曹宁无动于衷这一点很欢喜，背着曹宁紧随其后。
回到宅子之后，武云昭跟白屹，黄立新打了声招呼，告知二人曹宁的身份和经历，特意吩咐顾潜山照顾曹宁后，溜溜达达回寝室休息了。
白屹看热闹不嫌事大，拍拍顾潜山的肩头，笑嘻嘻道：“顾大哥，这位曹兄弟痴情至此，天下本少有，顾大哥能放下成见，悉心照顾，更是难得，小弟佩服，佩服。”
黄立新一旁含笑。
顾潜山心说：“谁他娘的乐意照顾情敌。”却大方道：“曹兄弟本也是大好青年，难得的俊才，他误入情缘迷障不能自拔，已经可怜，岂知，今日又会为恩师不容，狼狈出逃，更是难堪，让人不得不心生恻隐，出手相救啊。”将话题引到史龙杀徒上。
果然，白屹皱眉道：“素闻史盟主刚正不阿，乃武林人表率，没想到，他为了自己能顺利成亲，竟会做出残杀爱徒之事，令人心寒啊。”目中满是嫌恶之情。
黄立新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顾潜山叹道：“谁能想到呢。”为曹宁压了压被角，对白屹和黄立新道：“曹兄弟估计要后半夜才能醒转，你们去休息吧，我看着就是了。”
白屹和黄立新不打扰了，乖乖听命，但都赞叹顾潜山心胸之宽广，暗想，如果他们自己面对觊觎自己老婆的人，能否做到这般呢。
天蒙蒙亮之时，曹宁终于幽幽醒转。
他一见顾潜山的脸，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睛。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昨夜手拿毒药包之时。他根本无法想象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顾潜山见曹宁醒了，明白他不明状况，微笑道：“曹兄弟，你别担心，也别着急。我这就给你说说你昨夜经历了什么。”
曹宁听了顾潜山的叙述，心头五味杂陈。
顾潜山安慰道：“曹兄弟，身子要紧，不要胡思乱想了。”
曹宁点点头，眼角湿润。
面对顾潜山，他是怀抱感激和愧疚之情的。
顾潜山安慰道：“曹兄弟，很多事情是自己控制不住的，也就分不了对错，你安心在我们这儿休养就是，别给自己添负担。”
曹宁闻言，知道顾潜山在说他偷偷倾慕武云昭之事，愧疚更甚，不知该怎么回应。
此时，他只觉得，顾潜山心胸宽广，真是个好人，自己相比之下，差的太远了。
顾潜山又道：“曹兄弟，肚子饿了吧。你等等，我去给你拿些吃的。”不等曹宁客套，转身出去了。
曹宁躺在床上，怔怔的，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片不真实中，时间过得漫长。
不知过去了多久，曹宁听到门板开合和走近的脚步声，收回盯着床帐的视线，看向来人。
来人是武云昭，是曹宁日夜思念的美丽容颜。
曹宁霎时慌乱了，不知所措，身子颤抖起来。
武云昭见他激动，心说：“别死我这儿。”
武云昭是顾潜山叫来的。顾潜山就在武云昭的身边，端着热气腾腾的白粥。
顾潜山见曹宁盯着武云昭发呆，心说：“真成啊，视我不见啊。”感到不满，跨前一步，挡在武云昭身前。
曹宁猛然发觉顾潜山也在，大感窘迫，更加不知所措。他感觉，他的面皮在发烫，但实际上，他的枯瘦的面皮蜡黄，看不出任何红晕。
顾潜山将白粥放在床边的矮凳上，伸手将曹宁扶起，靠在床柱上。
曹宁低声道：“多谢顾掌门。”低着头，不敢面对。
顾潜山知道，他做得越好，越体贴，曹宁就会越自责，心情稍好。他自认并不是正人君子，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计较的。
武云昭暗笑顾潜山的幼稚，赶紧给曹宁检查，速速退了出去，留下顾潜山一勺一勺给曹宁喂饭。
吃过饭后，心情激动，身体虚弱的曹宁怀抱着逃避的心思再次睡去了。
顾潜山见曹宁的样子可怜，不忍继续玩儿下去，不再亲自照顾，吩咐前几日从武顾派赶来转递请柬的徒儿，刘康和赵峰，照顾曹宁。
今日是史龙和赵紫衣的大婚之日。
准备妥当后，武云昭、顾潜山、白屹和黄立新携贺礼前往史府。
史龙的这场婚事声势浩大。史府宾客云集。
付东负责接待事宜。
他见了武云昭等人前来，热情上前，殷勤为几人安排座位，暗中关心曹宁的状况。
武云昭道：“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卯足了劲儿对付你师父就是了。”
付东叹道：“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武云昭道：“已经这样了，愁也无用。今天晚上，你师父肯定没空了，你抽空去看看你师兄吧。”
付东点点头。
武云昭笑道：“不用管我们了，你去忙你的吧。”
付东拱拱手，感激道：“多谢。”
付东走后，武云昭等忙着与其他江湖人交际，直到吉时到来。
史龙和赵紫衣拜堂时，武云昭注意到喜堂右边人群中的一对男女，扯了扯顾潜山的袖子，道：“你瞧，史红玉身边那男的。”
顾潜山顺着武云昭的指示看过去，见史红玉挽着一个相貌堂堂的年轻男子，姿态亲昵的。
史红玉的身份是皇妃。
可想而知，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跟皇妃亲昵的男子的身份自然是皇上了。
顾潜山评价道：“长相还成，气度说不上太好，一般般吧。”
昨夜，武云昭从付东口中得知，史龙一定要成亲且不容一丝纰漏的原因是，这门婚事是皇帝亲自授意的。不过，考虑到史龙的身份和紫衣门门主赵紫衣的颜面，皇上并没有下旨。
皇帝给人赐婚是正常事，但皇帝要两个门派的掌门人结合在一起且亲自来观礼，这其中就有了不得不玩味的内容。尤其是，在这场婚事中，不管是新郎官还是新娘子，他们的内心深处对这场婚事都是排斥的。
他们的结合是迫于皇帝的威势，不得不为。
按着武云昭和顾潜山的猜想，皇上要史龙这样做的目的，在于试探史龙对皇室的忠心，同时，他也想借这场婚事看一看，史龙在武林中的号召力如何。
武云昭问道：“你觉得，他满意吗？”
顾潜山仔细望了望那皇帝的神情，沉吟道：“他对史龙和赵紫衣的识相应该是满意的，对于其他人嘛，那可说不好喽。这么多的江湖人，这么多的门派，他有的头疼呢。”
武云昭赞同。
观礼后，方启喝了一杯酒，意思、意思，带着史红玉离去了。
回宫之后，方启向史红玉问起了今日见到过的各门各派中人，不意外地说到了武云昭和顾潜山。
方启早在选美会之时从钦差田贵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知道武云昭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绝世美人，一直留意着的。他今日见到了真人，果然惊为天人，不能忘怀。
史红玉因为曹宁痴恋武云昭的缘故，对武云昭心怀恨意，听到皇帝对武云昭感兴趣，将自己知道的关于武云昭的一切全盘托出，最后不忘道：“皇上，您是九五之尊，天下之主，最好的东西，最好的人当然应该属于您啊。那顾潜山武功高又如何，不过是个小门派的掌门，怎么能跟您一国之主相比。”怂恿方启抢夺武云昭，拆散他二人。
方启哈哈笑道：“玉儿，你说这些话是不是真心的？”
史红玉在宫中多时，逢迎之事已学会了，娇滴滴道：“皇上，臣妾自然希望皇上多宠爱臣妾，但臣妾更看不得皇上不顺心。皇上，天下都是您的，何况个女人啊。能得皇上看中，是天大的福分，感念来不及呢。”
方启听史红玉顺着他的心意说话，越听越开心，拉着史红玉温存一会儿，说道：“听说，那大美人跟她师兄感情甚好，多半不愿与她师兄分开，该怎么把她弄进宫来呢。”
史红玉提议道：“皇上，您可以先派人说和，许给武云昭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许给顾潜山高官厚禄，臣妾就不信了，他们会不动心。退一步说，如果他们真的不识相，皇上，您直接派人将人接入宫中又何妨，您是皇上啊。”
方启一想不错，夸赞：“玉儿真是善解人意，聪慧非凡。”哈哈大笑，可转念一想，觉得不妥，说道：“玉儿，那武云昭武功高强，当世少有，如果朕强行将她拉入宫中，她给朕来上几掌，朕怎么吃得消呢？”
史红玉心中发狠，献策道：“皇上，武功是可以废去的。”
方启闻言大喜，颁下不少赏赐嘉奖史红玉，当夜留宿她的宫中。
史红玉得意非凡。
但此时的她不知道，她的几句话将给她的爹带去多少麻烦。
第763章 吃饭占座
武林盟主大婚的次日，突然发生的一场骚乱冲掉了所有的喜气。
原来，在京城，天子脚下，青天白日里，前来参加史龙婚礼，尚未离去的金钱帮众和海沙门人当街生事，大打一场，不但参与打斗的人死伤不少而且连累到了来往百姓和街旁的摊贩、商铺。
更要命的是，打斗之时，恰好赶上一位朝中重臣返家，那重臣受到波及，丧了性命。
一下子，事件严重了，不能善了。
史龙身为武林盟主，治下的帮派犯事，难辞其咎，一方面，他赶紧派人调停纠纷，安排赔偿，另一方面，他本人火速入宫面圣，要请示皇帝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方启看着一脸惭色、焦急的史龙，道：“史盟主，常言道，江湖事，江湖了。那金钱帮和海沙门之间的矛盾怎么处理，是你的责任，朕看在你的面子上，不想过问。可他们害死无辜百姓，害死了朕的大臣，朕就不得不管了。史盟主，你理解吧。”
史龙恭敬道：“是，是，皇上圣明。”
方启见史龙态度不错，放软口气，道：“史盟主，按着民间的说法，你是朕的岳父，朕能宽容的地方一定会宽容，可•••••”
史龙赶紧道：“皇上看重，草民惶恐。”
方启接着道：“可也正因为这层关系，史盟主，你身为皇亲国戚，可不能因为江湖道义，任意徇私，将枉法之人放过，视本朝律法而不见。”
史龙道：“皇上说的是。”
方启道：“既然如此，史盟主，关于这件事情，就由你和府尹一起办吧。”
按照本朝律法，当街闹事，杀生害命，一定要被拉到菜市口斩首的。
金钱帮和海沙门的人不管因何相斗，杀伤害命的罪名一定是跑不了的。
而且，这件事发生在京城中，为了京城安危，安抚百姓，保全朝廷颜面，必要速决。
史龙可以想见，不出一日，官府的人就会押着金钱帮和海沙门的人接受审判，然后将人拉到菜市口斩首示众。
他身为武林盟主，配合着官府的人将武林同道拉去斩首，虽说合情理、合法理，但在面子上实在难看。
但他又不能不顾皇帝的面子将事情全部揽下，只能答应，接了圣旨，出宫后，会同府尹彻查。
这件案子背后势力复杂，但事实简单，人证物证俱在，很快得到了解决。
又过一日，午时三刻，史龙作为武林盟主，作为监斩官之一，看着涉事的金钱帮和海沙门中人，一个个人头落地，血溅菜市口。
围观的京中百姓见闹事的江湖人被雷厉风行地处理了，纷纷叫好。
围观的江湖中人却觉得颜面尽失。
这份失去的颜面不仅仅是因为金钱帮和海沙门中闹事作死的败类，更因为史龙作为武林盟主处理江湖事居然不能单独决断，要跟官府合作。
金钱帮和海沙门的人前来收尸，见了史龙都没好气，暗暗埋怨史龙身为盟主，不能庇护同道中人。
当日下午，类似“史龙是朝廷走狗”的言语传出，从京城开始，蔓延到四面八方，五湖四海。
武云昭等尚未离开京城，住在城西宅中，自然也得知了这件事情，但他们两个身为一派的掌门，为了避嫌，为了避免遇到同道尴尬，没有亲自外出打听，只听弟子的回报，大致了解了来龙去脉。
结合史龙毒害徒儿一事，白屹冷笑道：“报应来得快啊。”
黄立新也道：“他活该。”
自从得知史龙并非江湖传言那般是个正人君子，白屹和黄立新对他已经没有好感了，均觉得，史龙从大名鼎鼎的武林盟主变成了为人诟病的朝廷走狗，是他自作自受。
今日之事就是史龙身败名裂的开始。
武云昭和顾潜山也这样认为，不过，他俩还有对此事的发生和结果还有另外一番看法。
他们均觉得，金钱帮和海沙门这场架打得蹊跷。
首先，江湖门派互相看不顺眼，动起手来，实属平常，但，金钱帮和海沙门这次动起手来的原因是吃饭占座。因为屁大点儿事情弄得一条条人命躺在街上，更牵扯了朝廷大员，很有小题大做的意思；
其次，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在京城生事无异于打皇上的脸。江湖人乖张，不怕惹事，但怕麻烦。大多懂得在京城忌讳，就算有矛盾，也会尽量去城外解决，更不要提在大庭广众之下械斗了；
最后，金钱帮和海沙门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门派，实力根本没法跟斩龙帮相比。他们的人得有多不长眼，敢在武林盟主大婚的第二日给盟主添堵呢。
种种迹象表明，这场纷争之后多半是有内情的。
金钱帮和海沙门的人尚未离开京城。
于是，入夜后，武云昭和顾潜山分两路探查。武云昭前往金钱帮，顾潜山前往海沙门。
武云昭找到了金钱帮落脚所在，意外地发现，史龙在金钱帮帮主金不尽的房中。
金不尽与史龙年纪相仿，但精神面貌与史龙相比差了一大截。他丧了弟子，气色更差。
史龙劝慰了一阵子金不尽，问起金钱帮和海沙门交恶的具体情况。
只听金不尽叹道：“史盟主，我不是想推卸责任，可在昨日之前，我金钱帮真的与海沙门没有过节啊。我昨天就问过弟子了，他们都说是海沙门不依不饶，非要动手。我帮中人是为了自保，才不得已还手。”重重叹口气道：“可到底伤了无辜，这份责任，我们没法推，只能认了。”
史龙道：“那海龙王闭门谢客，不肯见我的面，看来，问题真的出在他们身上。”
金不尽听史龙这样讲，激动起来，愤愤道：“说的是啊。史盟主，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是什么人，如何管教弟子的，你还不知道吗？”
史龙拍拍金不尽的肩头，沉声道：“我一定想法子彻查，还你金钱帮公道。不过，金老弟，你也得给我留几分面子。如今，我夹在江湖和庙堂中间，很多事情不好办啊。”
金不尽道：“我懂，懂。”又叹口气，道：“史盟主，我金钱帮能有今日，多亏你的照拂。如果这事情不能了结的话，你也别费心了，我们认了。”
金不尽是不敢得罪史龙的，只能买他面子。
史龙道：“多谢老弟理解。”又说些旁的，与金不尽喝了几杯酒，打道回府了。
武云昭感觉这俩人交情真不错，跟着史龙到史府。
史龙回府之后，独自在书房处理了一些事务，在子夜前，熄灭了烛火，直接在书房睡下了。
他与赵紫衣的婚事是由皇帝授意促成，彼此之间没有情意，自然不会同房了。
武云昭别过“空房独守”的史龙，顺便瞧了一眼“守活寡”的赵紫衣，转道前往海沙门处与顾潜山碰头。
海沙门掌门是一个大胖子，名字叫海涛，年纪看起来比史龙和金不尽要小一些。
武云昭透过屋瓦的缝隙，瞧了瞧这位江湖人称海龙王的海涛，对顾潜山道：“扔到海里一定能激起一片浪涛。”
武云昭道：“听到什么了？”
顾潜山道：“简单点儿说，他们跟朝廷有勾结，今日的事是故意为之。”
武云昭点点头，心说：“难怪了。”可以认定金不尽所言非虚了。
顾潜山笑得深沉，进一步道：“海沙门私底下贩卖私盐，跟朝廷中人关系紧密。为了能让生意持续做下去，有的时候会接受朝廷中人的指示办事。”
武云昭问：“跟他们接头的人是谁？”
顾潜山指指下方，道：“海涛有封信，藏袖子里了，我估摸着，那信上头应该有接头人的身份。不过，他一直在屋里转圈，没睡觉的意思，等不到机会偷呢。”
等了小半时辰，海涛终于吹熄了灯火，上床就寝了。
武云昭推醒趴在屋顶打盹的顾潜山，示意他蒙面，向屋中吹了迷烟。
顾潜山翻窗入屋，将信偷了出来。
两人坐在屋顶上，在明亮的月光下将信读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武云昭道：“我突然有些同情史龙了。”
顾潜山道：“我也是。”轻叹道：“好好个江湖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非得跟朝廷里的人牵扯，估计被卖了还得替人数钱呢。”
武云昭道：“人生的岔路口太多，走偏了呗。把信送回去吧。”
顾潜山点头，麻利将信送回，然后与武云昭返回城西宅中。
两人忙活了大半夜，腹中饥饿，睡意全无，坐在院子里，沐浴在月光下吃夜宵。
武云昭边吃边道：“咱们落井下石一下吧？”
顾潜山眨眼，示意她详细说说。
武云昭道：“咱们点拨一下史龙，让他知道自己被设计了，加深一下他跟朝廷的矛盾，怎么样？”
顾潜山道：“如果把他逼急了，他会不会狗急跳墙？”
武云昭道：“他家大业大，轻易不能舍弃，况且，他闺女还在宫里头呢，为了他女儿，他也得忍下亏，忍下委屈。至少得维持表面上的平和、恭敬，不会到撕破脸那一步的。”
顾潜山道：“我没意见，你来吧。”
第764章 不能商量
然而，武云昭针对史龙想出的落井下石之计还没来得及实施，次日，史龙反而主动派了弟子付东邀请武云昭和顾潜山一叙。
前往史府的路上，武云昭向付东打听情况。
付东表示，事关重大，史龙没跟他透露。
不过，付东看得出来，史龙原本没有邀请武云昭和顾潜山的念头。他这番心思是出入皇宫之后突然产生的。
武云昭和顾潜山探知将要发生的事情可能跟皇帝有关，多打起了几分精神。
到达史府时正好是午饭的时间。
史龙打发了付东，屏退了自己的新夫人赵紫衣，单独一人接待武顾二人。
席间，武顾二人见史龙热情，便知他的别有居心该是非同小可，按捺心思，沉着应对。
酒过三巡之后，史龙不再犹豫，心一横，为难道：“武掌门，顾掌门，今日相邀，实因为一件难以启齿的要事，难事，还请二位听后莫要怪罪。”
武云昭和顾潜山听史龙开口先告罪，觉得有意思了，互相瞧一眼。
武云昭作为武顾派的正掌门，接话道：“史盟主但说无妨，若有能帮忙的地方，我们尽力而为。”
史龙点点头，笑得勉强，一张脸涨红，不知是因为尴尬还是因为酒水。
武云昭和顾潜山面挂浅笑，等待史龙说下去。
史龙闷下一口酒，扫一眼顾潜山，看着武云昭道：“武掌门。”顿了顿，唉声叹气，摇摇头，皱眉道：“武掌门，皇上看上你了，想让你入宫为妃。”说罢，见武云昭和顾潜山愣怔，不等二人回应，一拍桌子，连连摇头道：“荒唐，荒唐啊。”表示对皇帝所作所为的不满。
武云昭踢了一下顾潜山。意思是，有人抢你老婆，给点儿反应啊，亲。
顾潜山会意，虎吼一声：“什么！”霍地一下站起，双掌按着桌面，狠狠盯着史龙，沉声道：“史盟主，玩笑不是乱开的。”目中精光灿然，显是怒极。
史龙对上顾潜山的眼神，暗暗吃惊：“好深的内功。”但想到自己堂堂武林盟主，正道魁首，是在做棒打鸳鸯之事，替皇家强抢民女之事，顾不得探究顾潜山武功如何，歉然道：“顾掌门，皇命难违啊。”
顾潜山怒喝：“欺人太甚！”一掌拍碎了桌子。
霎时间，汤菜飞溅，碗碟破碎，木屑翻飞。
史龙被顾潜山的掌力震撼到了，呆愣一瞬，想起自己的任务，暗暗叫苦不迭，硬着头皮道：“顾掌门，有话好商量，息怒。”同顾潜山相比，“皇命难违”四个字，更适合用在史龙自己身上。
顾潜山怒道：“这能商量吗？我这就进宫宰了那狗屁皇帝，敢惦记我的人，找死。”气势汹汹就要往外冲。
史龙赶紧拦在门前，不让顾潜山出屋，急道：“顾掌门，冷静，冷静，宫中守卫森严，你怎么进得去啊。”
顾潜山狠瞪一眼，随即与史龙动起手来。
武云昭冷眼旁观，暗中提醒顾潜山出手留有余地，让他要史龙毫发无伤却明白他自己的武功绝对比不上顾潜山。
顾潜山心说：“有难度啊。”幸好，他本性是醇厚的，不是个喜欢咄咄逼人的人，虽然实力过硬，但能够控制力量，做到武云昭的要求。
顾潜山知道，在他们准备好以前，史龙是不可以出事的。他们还需要史龙继续夹在庙堂和武林之间受夹板气，当各方针对的靶子。这也算是变相惩罚史龙的不错的方式。
如史龙这般有实力、有声望、有地位的武林英豪，最折磨他的不是死亡而是有心无力，声名狼藉。一句话言之，最难莫过无可奈何。
史龙自知不占道理，不敢进攻，只好采取守势，将周身防护得犹如水泼不进，但顾潜山的拳风、掌风还是刮得他脸面发疼。
史龙越打越心惊，意识到，顾潜山的武功与他不相伯仲。
百忙之中，史龙忍不住抽空看一眼武云昭。
如果武云昭也动手的话，史龙自认绝对招架不住二人联合，必要命丧于此的。
好在，武云昭只是眉头微蹙，静静看着，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史龙料想，他们也明白皇命的棘手，同时忌惮武林盟主的身份，不想跟武林盟作对。顾潜山身为男人，因为这件事情，在盛怒之下，跟他动手是情理之中。
想到今日多半性命无忧，史龙松口气，重新凝神应对顾潜山的招式，在防守中夹杂了几招进攻。
武云昭见状，推测史龙心思，暗中对顾潜山道：“速战速决，吓死他丫的。”
她相信顾潜山与她的默契，因此不用具体给出指示。
意识到这一点，武云昭扭脸看向一旁，撅撅嘴，心说：“臭男人，你敢撩老娘，老娘就敢答应，哼，怂货。”
轻轻呼吸，稳定心神，武云昭回头再次观战。
果然，接收到武云昭指示的顾潜山心领神会，变了招数，左掌以极快的速度横扫史龙面门。
史龙“哎呦”一声，歪身闪躲。
顾潜山的掌乃是虚招。他见史龙让出了地方，不接着追击，长啸一声，右掌蓄力拍出，正中门板。
门板碎裂，飞落院中。
他的掌力雄浑，碎了门之后，余威不散，带动整个房间晃动起来，好似在地震中。
房顶的泥沙簌簌落下。
史龙背后生出冷汗，暗道：“这一掌若落在身上，死无葬身之地啊。”看着顾潜山阴沉的脸，满心骇然。
趁着史龙愣怔，武云昭伸掌，按住墙壁，暗催内力，补了一掌，而后，闪身出门，顺手将顾潜山拉入院中。
房屋晃动地更厉害了。“卡拉”“卡拉”木材碎裂的声响不绝。
史龙大吃一惊：“房子要塌！”也赶紧冲到院中。
他才站稳，只听轰然一声，回头一看，整间房子坍塌，成了一片废墟。
扬尘如浪，向外四散。
史龙被吓呆了，被扬尘窜进了口鼻，猛烈咳嗽起来。
听到响动，史府中的人纷纷围拢过来查看情况。
赵紫衣本在后院休息，听到顾潜山一声长啸之后，料想事情有变，速速奔来，刚踏进院子，就见到了房屋摇摇，最后坍塌。
她一愣，听到史龙的咳嗽声回了神，走到史龙身边，关切地询问。
虽然她和史龙的亲事是一场被逼无奈的荒唐，但在人前，她需要表现得对史龙不无情意，需要做出一个妻子的样子。
赵紫衣为史龙拍背，用手帕为史龙擦去身上的灰尘，警惕地看着并肩而立，双手相牵的武云昭和顾潜山。
她见二人神色不渝，便知史龙跟他们谈崩了。
话说回来，莫说史龙和她自己，放眼武林，有多少人不知道武顾派两位掌门是天造地设，两情相悦的一对儿天人。他们的情意与自己和史龙截然不同。
这样两个人武功高强，当世少有，怎么可能为了荣华富贵放弃对方呢，又怎么会惧怕皇帝的命令呢。
史龙就不应该尝试，应该一口回绝了皇帝才是。
但后悔已晚。
说出的话就是泼出的水。所谓覆水难收，即如此。
史龙也回了神了，看看瓦砾破木，看看赵紫衣，看看武云昭和顾潜山，没有颜面说话，神情黯淡，沉默不语。
武云昭捏了捏顾潜山的手指，让他开口说话。
关于有人抢老婆，要给他戴绿帽这回事，身为当事人之中的男方是最有必要开口，也最合适说话的，否则岂不是很没面子。
顾潜山再次会意，轻咳一声，环视四周的目瞪口呆的史府中人，最后将冷冽视线落在史龙的身上，说道：“史盟主，您身不由己，我不怪你，我也不会把今日的事情说出去，但有些事情是没有商量的余地的。”顿了顿，看一眼武云昭，见武云昭对自己的话没有意见，继续往下讲：“从今日起，我武顾派退出武林盟，从此以后，武林盟是兴旺还是衰败，与我武顾派无光，史盟主，您答允吗？”
顾潜山半句不提前因，留给了史龙足够的面子。
史龙怎能不答应，点了点头。
顾潜山道：“史盟主，赵门主，告辞了。”拉着武云昭离去。
赵紫衣吩咐下人们不得将今日事透露，让他们赶紧收拾院子，与史龙走近书房商议。
史龙叹气，道：“还能怎么办？”仰了仰脸，深吸一口气，回味一会儿顾潜山的精妙招数和无穷内力，自愧不如。
赵紫衣秀眉微蹙，一旁看着。
过了一阵子，史龙看向赵紫衣，道：“这样也好，顾潜山弄倒了房子，闹出了动静，我拿他武功过人，为人傲慢为理由跟皇上交代，皇上不会怪罪我。”
赵紫衣担忧道：“皇上不怪罪，可外头的武林人怎么办？一定会有人刨根问底，过不了长时间，什么话都会传出来。”
武云昭和顾潜山自从扬名之后，在武林中的声名极好。
后来，二人建立门派，时常带领门下弟子在武林中做好事，声张正义。武顾派在短短的时间内积累了不少的声望。
反观史龙，自从跟朝廷的关系紧密后，同道对他的评价越来越差。前日史龙协助朝廷监斩同道，如今又出了这样一回事，赵紫衣，包括史龙自己，可以想象，关于今天发生的事情，武林同道的猜测是怎样，将偏向的会是哪一方。
史龙苦笑道：“那有什么办法，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得了，门主，你去休息吧，不用掺和这回事。”在私底下，史龙按着武林的身份，称赵紫衣，这位表面上的夫人为“门主 ”的。
赵紫衣“嗯”一声，想了想，没什么好说的，回后宅练功了。
赵紫衣走后，史龙在书房中踱步，绕过两圈之后，有了决意，抬起手掌，在胸前按落，吐出一口血来。
然后，史龙嘴角挂血，匆匆赶往皇宫复命。
第765章 青出于蓝
离开史府之后，武云昭和顾潜山一路飞驰，赶回城西。
一进门，二人立刻让白屹、黄立新和两个徒儿刘康和赵峰收拾包袱，带着虚弱的曹宁，离开京城。
他们前脚刚走，随后，付东带着京城人马来到。
付东虽然不知道史龙邀请武顾二人所为何事，但自从史龙为了面子决意毒杀曹宁之后，付东对自己的，素来敬重的、崇拜的师父已经心灰意冷了。
内心里，付东认为，错处一定在史龙身上的。
前后搜索，付东发现武云昭等人离开后，松了一口气，转身带人回宫复命了。
原来，史龙入宫后，向皇帝方启禀明情况，以武顾二人武功高强，不将皇帝放在眼里，不但退出了武林盟，从此不再受武林盟和武林盟主管束而且打伤了自己。
方启因为父皇受武林人士“迫害”早死，一直对武林中人看不上眼，认为武林中人鲁莽、剽悍，性情恶劣，见史龙伤重，认可了他的说法，以武顾二人伤害皇亲国戚的由头，吩咐人进行追捕。
他对武云昭的美貌确实挂了心，但相较于得到一个武功高强的美人满足色欲，他更重视自己父皇被武林中人害死的仇怨。
他的决意----毁掉武林，为父皇报仇雪恨，是坚定的。
付东复命时，史龙还在宫中，接受了御医治疗之后，同方启一起在御书房等待。
方启自己知道，他让史龙办的是抢人家老婆的龌龊勾当，如果逼急了武顾二人以至于内情暴露，他的仁君之名将会受损，因此，他并未下死命令一定要将二人追捕在案，抱着能得就得，不得就算的态度。
于是，付东回禀没抓到人后，方启没有追究付东办事不利。
方启对史龙道：“史盟主，你瞧这事情怎么处理？”
史龙抚着胸口，站起回话，道：“请皇上示下。”
方启点点头，叹口气，似乎为难的样子，缓缓道：“史盟主身为皇亲国戚，代表着皇家颜面，这事情就不能不追究，但江湖事，江湖了，朕也不想过分插手，所以，史盟主，该如何处理武顾二人无端端打伤了钦定我朝盟主一事，便由您自由裁量，盟主掌管江湖群雄多年，应该可以想出既不坏江湖道义又能保全皇家颜面的法子吧。”
史龙心说：“怎么落到我头上了。”但在皇帝面前，怎么敢拒绝，只好答应，向皇帝保证能妥善处理此事。
事了，方启给付东放了假，要他专心照顾史龙，之后，前去后宫安慰史红玉，要她莫要担忧父亲史龙安危。
史龙和付东师徒两个离宫。
路上，付东问：“师父，皇上是什么意思啊？徒儿怎么听不懂，他是要咱们追究还是不要咱们追究啊。”
付东都能理解的问题，作为多吃了好几十年的盐，多走了好几十年路的史龙理解得更透彻。
史龙正头疼。
皇上将此事的处理权交给了史龙
但皇上给史龙的出发点在于史龙是钦定的盟主，皇亲国戚，简言之，史龙是皇家人，朝廷的人。
皇家人和朝廷的人受了迫害，怎么能无视律法不追究呢？
站在这个立场上，史龙要做的是追究。
然而，史龙出于自己的立场，作为武林盟主，江湖群雄的领袖，正道魁首，他受伤是因为自己用了苦肉计，为了给自己挽留一份颜面。
虽然事情是皇帝要他做的，但史龙怎么可能和盘托出，将皇帝拉下水，哪怕为了自己在宫中的女儿，他也只能将此事一人承担。
然而，如果他按此召集同道，对武顾二人穷追不舍，到时候，若武顾二人说出实情，将史龙领旨拆夫妻一事诏告天下，届时，史龙自己的颜面何存，该如何在江湖立足呢。
皇帝在临走时专门强调要去看看史红玉，就是在提醒史龙，他的女儿在宫里，他的身份是皇亲。
皇帝是在压迫史龙，让他选边站，看他到底要亲近朝廷还是亲近江湖。
追究与不追究对史龙都不利，而在站队问题面前，史龙追究不追究武顾二人也就不重要了。
史龙懊恼。
想当初，他为了提高身份，提高斩龙帮的地位，与朝廷有了联系，傍上了皇家，成为尊贵的皇亲，反观此时，他的努力全部变成了将他推向苦地的双掌。
他是骑虎难下了。
史龙意识到，在以后的日子里，他将因为自己武林盟主和皇亲国戚的双重身份，随时陷入两难的旋涡中，吃力不讨好，里外不是人，直到他最后做出决意，坚定地站定立场。
史龙不想抛却如今的所得，他无法做出决定。
左思右想，史龙无计可施，听到付东问，摆摆手，道：“师父累了，幸好皇上不急，咱们也不用着急行动，回头再考虑、考虑吧。”
付东点点头。
按着他的本意，此事最好不了了之。能拖延着不处理正合他的心意。
付东暗暗叫苦，也在暗暗感慨，他从一个不会演戏的人变成了一个随时带上面具，随时上台的戏子了。
史龙不能看穿付东心思的模样，让付东的心中五味杂陈。
如果这就是人生历练增加的结果，付东宁可不要。
尊荣富贵的都统一职怎么能比得上快意恩仇，潇洒豪迈的江湖人呢？
然，仅凭史龙对他的养育、教导之恩，付东就得在很大程度上听从史龙。
付东没得选。
付东想到为情所困的师兄，曹宁。
曹宁虽然需要为情爱所苦，但他是自己苦自己，自己给自己上枷锁。被师父抛弃的曹宁只要自己看破，他得到的是海阔天空，自由自在。
而付东自己，带给他的不自由的枷锁不是自己给自己戴上的，是被强迫加身的。
付东忽然很羡慕师兄曹宁了。
怀揣着不同的心思，师徒两个一同进入了史府。
做师父的没发现徒儿的异样，做徒儿的却看透了师父的烦恼。
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另一种解读吧。
史龙没有跟付东商量任何内容，留他在史府住了两日，便打发他回自己的府邸了。
然而，令付东没想到的是，他才回府不久，顾潜山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顾潜山是受了武云昭的指示前来，完成被打算的计划的。
付东见了顾潜山的面，赶紧问他们出逃的情况和师兄的状况。
顾潜山让他放心，曹宁一切安好，心情虽然郁郁但气色和精神恢复了很多，从原来的四十多斤变成了九十多斤。
付东听后，大感欣慰，对顾潜山和武云昭表示谢意，然后问起武顾二人如何伤了史龙之事。
顾潜山和武云昭那日仅毁了房子，吓了史龙一大跳，根本没碰了史龙皮肉，听到史龙受伤，感到诧异，惘然道：“你师父受伤了？我没碰他呀。”
付东皱眉道：“都吐血了，内伤来的，御医看过了。”
顾潜山搔搔头，回忆与史龙交手的经过，确然道：“我功夫比你师父高了不是一星半点，绝对没碰了他。他毕竟是武林盟主，我们还是有分寸的。”
付东听顾潜山说自己比史龙功夫高出很多，暗暗好笑，道：“可我师父真的受伤了，难道里头有蹊跷？”
顾潜山眼珠一转，含笑道：“嘿，蹊跷必然是有的。我估摸着，史盟主这一招是苦肉计吧。”
付东吃惊，道：“你是说，我师父自己打的自己？”
顾潜山道：“还有别的可能吗？他要是不负伤，怎么把罪过推到我俩身上，怎么让皇帝同情他不怪罪？”凑近付东，低声道：“付兄弟，你师父什么人品，你难道不清楚吗？”
付东尴尬一笑，皱着脸，神情黯淡，深吸一口气，接着问道：“顾大哥，那日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们气得把房子都拆了。”
顾潜山听付东的语气，笑道：“你胳膊肘往外拐了呀，怎么不说你师父气得拆房呢。”
付东心说：“我师父可没那个功力。”但笑不语。
顾潜山不逗他了，说了前因后果。
付东张大口，看着顾潜山，说不出话来。
顾潜山不想在这事上过多纠缠，道：“算了，不提了，我今天前来另有要事呢。”
付东愣愣点头。
顾潜山道：“我先问问，皇帝和你师父想怎么处理我们？”
付东道：“皇上的意思是让我师父看着办，我师父还没想好呢，他也不好意思跟我说这些，我也不清楚他到底要怎么办。”
顾潜山点头道：“理解，理解。”接着道：“跟你说正事吧。我和我师妹在赴你师父邀请前日曾到海沙门处暗探，知道了些内情，本来是想告诉你师父的，但出了这回事儿，我们火急火燎要逃，就耽搁了。想来想去，师妹和我商量着，虽然你师父是不怎么的了，但你是好的，官场复杂，跟你知会一声，免得以后受害。”
付东感激道：“多谢二位，不知何事？”
顾潜山道：“那日金钱帮和海沙门在街上争斗，伤及无辜，乃是海沙门一手促成。”
付东道：“他们？他们为何这样做？”
顾潜山道：“海沙门背地里经营私盐，与官府有勾结。当然了，他们也不是一门笨蛋，若无必要，不会在大喜的日子触你师父眉头。他们敢这么做，纯粹是因为受了指示。”
付东急问：“谁的指示？”
顾潜山冷笑道：“与你师父合作办案的府尹。”
付东又吃惊道：“怎么是他？海沙门，他们•••自己人杀自己人吗？怎么舍得？”语音发颤。
顾潜山道：“舍小保大啊，失去几个弟子算什么？”
付东沉默一瞬，道：“也对，失去几个弟子算什么。我们斩龙帮跟海沙门也没什么区别。顾大哥，可有证据吗？”
顾潜山反问：“要证据干嘛？”
不等付东回答，顾潜山接着道：“揭发了府尹，再把这事儿来一遍？”
付东点头道：“真相总要大白吧。”
顾潜山摇头，道：“我们是听来的，无凭无据。海沙门的人今天也走了，你想追也追不上。付兄弟，有些事情还是别深究，心里知道就好。再说了，官官相护，一个末流门派，一个朝廷大员，你觉得，你就算提出了真相，哪个能被留下，哪个能被舍弃？”
付东觉得心累，对盘根错节的勾心斗角提不起兴致，叹道：“也是。”
顾潜山道：“自己留神吧。”
付东再次道谢，欲言又止。
顾潜山笑问：“想跟你师父提一提？”
付东不好意思。
顾潜山道：“随你吧。他毕竟是你师父。不过，别提是我们把消息找来的，我们武顾派跟武林盟已经没有关系了，从此各走各路。”
付东觉得武顾派脱离武林盟甚是可惜，但事已至此，也知道武顾二人不可能回心转意，不说挽留的话了，让顾潜山转述他自己对师兄的祝福后，送走了顾潜山，看着这位大高手消失在夜色中。
第766章 连接纽带
付东静静坐在屋中，看着明亮的烛火，思量着顾潜山所讲的府尹与海沙门勾结一事。
越深入思考，付东越觉得这事情里头门道颇多。
他本是个单纯的武人，阴错阳差，被逼无奈得到了官职，卷入了是非，是不善于谋算一道的。
但谋算人心，争斗竞逐不是难事，只要想学就一定学得会，发挥如何是二话了。
付东坐不住了。
他抽了纸笔，将所能想到的，与此事相关的人全部列举，一点点将每个人之间的关系串联，夜半，他得出了让他自己胆寒的结论：最大的对手是皇上，方启。
付东倒吸口冷气，忐忑地看看左右，将纸张卷起，放在烛焰上，看着纸张点燃，成为黑灰。
关门、关窗、熄灯，付东躺上床，望着床顶，决意将这个结论深埋心底，不向任何人透露。
次日，再三思量后，付东将府尹与海沙门勾结一事告诉了史龙，对自己的推测一字不提。
付东在史龙的眼里是一个老实的，相对呆板、木讷，没心没肺的徒儿，很好控制的一个。史龙从不指望他能有什么高深的见解，也就不询问他的意见，对他办事能力进步夸赞一番。
付东问史龙如何对付武顾二人。
史龙沉吟道：“份属同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付东暗道：“虚伪！”试探道：“师父，你的意思是•••不管了？”
史龙默然，不点头，不摇头。
付东无法确知史龙的意思，被指点功夫之后，离开了史府。
两天后，江湖传言，武顾派的两位掌门，武云昭和顾潜山联手向史龙抢夺代表武林第一的令牌。史龙伤重，武顾二人败走，逃离京城。
令牌仍在史龙手中。
传言如风，很快传遍整个江湖。
传言入耳，史龙只觉得头脑中嗡嗡作响，眼前漆黑。
他享受着天下第一的名声，紧握着昭示天下第一的令牌，最担忧的就是武林中人来向他挑战，抢夺令牌。
他一直防备着这件定会发生的可怕的事。
将斩龙帮搬到京城，接受朝廷的招安，将女儿嫁入宫中，接受皇命与赵紫衣成亲，让徒儿付东在朝中任职•••••都是史龙为了增强自己的背后势力，让武林中人忌惮他，使武林中人不急于抢夺令牌的缓兵之计。
众武林中人潜伏着，蠢蠢欲动，不急于动手皆因为他们在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史龙知道，武云昭和顾潜山不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但其他武林人怎么能知道呢，难道要史龙将自己受伤的真相坦白？
决不可能。
如此一来，这条真假不定的传言便成为了勾动武林中人群起的鱼饵，将他们的心撩拨起来，催他们将心中所想付诸行动。
史龙成了众矢之的。
他手中的代表天下第一的令牌成为了烫手的火炭。
史府变得热闹了。
不管是在白天还是在黑夜，各路蒙面的武林中人如蝗虫一样涌过来，一个个向史龙挑战。
通过交手，史龙知道，来的人中既有白道亦有黑道，既有陌生人亦有熟悉的人。
他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墙倒众人推。
连续抵抗三日了，史龙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付东怕师父出意外，率领卫队包围了史府保护。
但普通的卫队怎么跟武林高手相比。
防卫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史龙又打退了一个人，耗力不少，盘膝坐在院中缓解。
付东在他的身旁，见师父脸色渐渐发白，灵光一闪，道：“师父，不如到皇宫里躲躲吧。他们总不能追到皇宫里去。”
史龙皱眉道：“江湖事，江湖了，我为了躲他们而躲进皇宫当缩头乌龟，脸面何存？”
史龙比付东的脑子动得快。
他在传言传播第一天就推断出，放出传言的多半是朝廷中人，进一步猜测，朝中人敢将矛头对准皇亲国戚，是谁授意他们的不言自明。
他如果躲进皇宫，岂不是正中下怀。
付东急道：“可是，师父，抢令牌的一个接一个，他们是车轮战，您早晚会撑不住的，与其令牌被抢了去，不如，不如将令牌交出去，让他们自己去抢吧。”
史龙被付东戳中痛脚，怒道：“说什么混账话。”
付东求道：“师父，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这时，赵紫衣也上前，让付东莫要急切，转念一想，有了主意，柔声劝道：“盟主，大敌当前，为了让女儿安心，您就亲自去宫里报个平安。您时常思念女儿，趁此机会，多与女儿叙叙旧，不好吗？何必理会外头那帮杂碎。您是皇亲，在宫里住几天又如何？娘家人还不能走亲戚了。”
一盏茶功夫后，史龙入宫面圣，就此留宿宫中。斩龙帮事务暂交赵紫衣处理。
江湖中人到底是忌讳宫廷的，入宫后的史龙果然暂脱险境，获得了暂时的安宁，不需要忧虑日日有人前来挑战，抢夺令牌。
但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得不时时刻刻看着皇帝“女婿”的脸色，在这段名为“探亲”实为“求庇护”的日子里，史龙作为江湖领袖，武林盟主的风骨一天天地消磨着。
受此影响，武林盟日渐松散。江湖中人对史龙的评价越来越低。
风波稍平息后的几天，史龙动念离宫。
史红玉竭力劝阻。
史龙愁眉苦脸，内心焦急，道：“玉儿啊，斩龙帮不能缺了爹啊。”
史红玉劝道：“爹，赵门主身为一门之主，手段，能力都不差，一定能处理好帮中事务，如果有事的话，她一定会来通知您的，您有什么不放心的。”
史龙道：“那爹也不能在宫中住一辈子啊，传出去了，成何体统。”
史红玉心知父亲是好面子，不好意思久留宫中，但想父亲若出了宫，必会受到一波又一波的江湖人攻击，心中不忍，又道：“爹，你不在乎你自己，不在乎女儿，难道你不在乎未来的外孙吗？”
史龙“啊”一声，惊喜交集，急道：“玉儿，你说什么？外孙？”
史红玉微笑道：“爹，女儿已经有孕二月了。”紧着劝说：“爹，您就多陪女儿些时日吧，宫中危机四伏，您起码护着女儿顺利诞下孩儿，如何？”
史龙犹豫，心思动摇。
史红玉道：“爹，您要是觉得无聊，我去求陛下，让他给你安排些事务，二师兄在朝中势单力孤，爹，您正好趁此机会，拉拢些人为二师兄增添助力，以后行事也好方便些。”
史龙道：“可爹留下能做什么呢？爹又不是朝中人。”
史红玉听口风，便知父亲愿意留下了，笑道：“爹，你就别担心这个了，女儿给你想法子，保证你里子、面子都不失去。”
半日后，皇帝下旨，礼聘武林盟主史龙成为皇城军总教头，指点皇城军武艺。
又过两天，皇帝再下旨，同样以礼聘的手段，不分正邪黑白，招揽江湖中人入宫当值。
史龙近乎彻底成为朝廷中人，为皇家“驱使”了。
作为武林中的风云人物，史龙的动向备受瞩目。
其他的江湖人见盟主可以为了荣华富贵，拜倒在朝廷中，自己为何要苦守江湖豪情呢？
一时之间，江湖人纷纷投靠朝廷。
武功高强的往高处走，武功低微的往低处走。
投靠热潮渐渐平稳后，皇帝又下旨，投靠的江湖人全部由史龙管理。
史龙的地位水涨船高。
碍于史龙的权限，在对比过荣华富贵和天下第一的名头后，很多人放弃了与史龙争抢的念头，安心攀附，成为史龙的助力。
史龙又一次减少了不少的威胁，不需要继续住在皇宫里了。
离开皇宫后的史龙的心情很微妙，处境也很微妙。
他成为了实打实的连接江湖与庙堂的纽带，在江湖中，他是庙堂的代表，在庙堂中，他是江湖的代表，再也没有从中抽身的机会了。
除了接受现状，史龙别无他法。
休整几日，理清了现状和思路后，史龙召集了武林盟中大大小小二十几个门派的主事人，共商大事。
史龙四下端详众人脸色，微笑道：“各位，今日让各位前来，是要跟大伙儿讲讲咱们武林盟的未来。”
顿了顿，史龙再次端详众人脸色，心中有数，继续道：“各位也不是第一天闯江湖了，就近些日子的事情，应该看得出来，皇上，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关于这个，我就不多言语了。”
在座的各位主事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过一会儿后，看向史龙，点点头。
史龙看得出来，有一些人是看不明白局势的，但他也不想详加解释，免得言语中有了漏洞，给自己找麻烦，喝口茶，接着道：“我仔细想过了，身为武林中人，行侠仗义，保家卫国。咱们虽然组成了武林盟，但各门各派，各自行事，遇大事，可一同协力，可在平时，未免显得松散，没有规矩。嗨，在哪儿不是出力，什么身份又何妨。皇上有意招纳贤才，从国库里拿出俸禄，解决咱们的后顾之忧。”
摆摆手，哈哈一笑，道：“当然了。皇上知道咱们江湖人豪气，洒脱，不强求，谁要是愿意呢，就接了这份差事，不愿意呢，也没事儿。各位，如何啊？”
众人又是一阵交头接耳。
青城派掌门余江龙素来对史龙不满，这时问道：“盟主，不知你斩龙帮何去何从啊？”
余人听到他发话，均想：“对啊，斩龙帮何去何从啊？”纷纷看着史龙，等待他的回答。
史龙又是哈哈一笑，道：“那还用说。我斩龙帮上下都要承皇上厚爱之情的。”意思就是说，斩龙帮以后就跟着帮主一起入朝廷，为朝廷效力了。
斩龙帮是当世武林中能与丐帮分庭抗礼的大帮派。
其他武林盟中的门派哪怕底蕴比斩龙帮丰厚，但势力不能与斩龙帮同日而语。
各主事人一听斩龙帮上下全部听凭朝廷驱使，大部分人都动了心，甘愿跟随史龙的脚步，接受朝廷的正式招安。
比如，木查道长所在的清风观，赵紫衣所在的紫衣门••••••
不过，仍有一些门派不愿受到过多的管束，或与史龙有嫌隙的，选择“各自为政”，如青城派的余江龙，青海派的肖一声••••••
武当、少林、峨嵋等大派接到了史龙的邀请，但无一人前来。这些老牌门派本就不理纷争，参不参与这一场事端是无所谓的。
最后，追随史龙的门派占八成，不追随史龙的门派占两成。
八成的门派跟着史龙吃俸禄，剩下的两成生存环境如何可想而知。
第767章 决定出家
且说那日，武云昭和顾潜山等人匆忙离京。
史龙是受了皇帝的授意跟顾潜山商量换老婆和老婆改嫁的问题。当双方谈崩之后，武云昭和顾潜山立即想到，皇帝不会善罢甘休，因此，立刻收拾行囊出逃。
他们是不怕几个兵，不怕史龙，不怕皇帝，但拖家带口的，不能不顾及身边人的安危，不能不顾及远在蟒山的武顾派弟子们，只能走为上策，先保全自身，听听风声如何，再决定如何行事。
一口气逃出五十里地后，武云昭和顾潜山等在一片林子中歇息。
天色已黑，月上柳梢头了。
武云昭、顾潜山、白屹、黄立新四人围着篝火。曹宁被喂了药，在马车里昏睡，免去了旅途劳顿。
白屹问起逃离的缘由。
顾潜山添油加醋，绘声绘色，怒气冲冲地讲了。
果然，白屹听后，同仇敌忾，跟顾潜山一起痛骂史龙不道义。
黄立新心中也是这样想，不过没有说出口，但从他的脸色可以看出，他也是愤愤不平的。
听了一会儿后，武云昭适时打断三人，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们武顾派跟他武林盟也没关系了，以后防着他背后使坏就是了。”
白屹心中仍不平，道：“他有脸来使坏吗？”哼哼唧唧两声，又道：“你们把他的恶行公开吧，让全江湖人声讨他，看他如何仗势欺人。”
武云昭摇头道：“他身后站着的是皇上，咱们虽然在江湖上扬名立万，有些地位，但到了皇帝跟前，不够看的。”轻叹一声，颇有无可奈何，感伤自怜之意，道：“谁叫咱们也是平头百姓呢？”
白屹道：“天下百姓，人人都说皇帝好，谁想得到，皇帝竟然是觊觎有夫之妇的人呢。”
黄立新这时才道：“传言不可信啊。”
白屹郑重点头，觉得黄立新这句话说得真是对极了。
世上沽名钓誉之辈甚多啊！
顾潜山道：“对了，史龙当狗皇帝说客这事儿，别跟他说了，免得他病重伤神。”指了指马车内。话中的“他”自然是曹宁了。
白屹和黄立新点点头，齐齐感慨：“真大度啊！”
武云昭看白屹和黄立新以仰望偶像和榜样的神情看着顾潜山，暗暗好笑。
这时，前去探听消息的刘康和赵峰回来了。
刘康回禀道：“师父，京城的人马追到一半就回去了，没有继续追的迹象，也未发现有其他江湖人出动。沿途的官府也没有得到上头的吩咐，全都老实安分的。”
武云昭道：“看来他们是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咱们可以不着急，慢慢赶路了。”
余人点头同意。
武云昭道：“你俩辛苦，赶紧吃些东西，休息去吧，守夜不用你们了。”
刘康和赵峰齐声称是。
一夜安宁。
次日凌晨，一行人再度出发。
一日之后，遇雨，一行人投了客栈。当日，武云昭与顾潜山决定还是要将府尹与海沙门勾结一事透露给史龙，让他自顾不暇。于是，顾潜山折道返回京城，潜入付东府中，将事情告知。
雨停后，武云昭、白屹、黄立新、刘康、赵峰和曹宁继续前行。
三日后，顾潜山赶了上来，与几人汇合，并告知几人京城中的情况：史龙以苦肉计保全自身，但没安稳两日，谣言四起，说史龙受伤全因武云昭和顾潜山意图抢夺代表天下第一的令牌。武顾二人离开京城也是为此。
武云昭听后，冷笑道：“亏他想得出来，只是他没想到，会有人借此事将他推上风口浪尖吧。”
顾潜山笑嘻嘻道：“史龙真是焦头烂额了，我一路走来，眼看着黑道白道的，蚂蚱一样往京城飞，看样子都是要跟史龙斗一斗，抢一抢。”
白屹笑道：“他是活该，谁让他使坏，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哈哈，也不知道他能挺过去吗？”
黄立新也嘴角挂笑，对史龙“倒霉”很满意。
又过两日，史龙迫于压力，入宫躲避的消息传来了。
武云昭等自然对他又有一番嘲笑。
马车里，曹宁接连几日听到关于师父史龙的消息，滋味难言。
史龙从呼风唤雨，声名煊赫的武林盟主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了。
曹宁身陷情缘劫数是自找。史龙放弃他也是情理之中。
因此，他对史龙没有恨。
此时，他只觉得史龙可怜，非常可怜。
感同身受，他觉得自己也很可怜。
车帘晃动着，透着光。
曹宁歪斜地靠在车里，通过缝隙可以看到武云昭的背影。
那红色的背影依旧美丽。随风飞扬的衣袂飘逸、翩然。
武云昭的美艳是毋庸置疑的。
仅仅她的背影足以让人倾倒、沉醉。
曹宁忽然想，如果皇帝不对武云昭动心才是不正常的。
只要是男人，在这样美丽的女子面前，都是无力的，没有办法抵抗的吧。
哪怕没有高贵的身份，身为普通男人的自己，也是希望绝代佳人对自己青睐的。
皇帝，天下之主，高高在上的人，怎么能允许绝代佳人不属于自己而属于他人呢。
曹宁忍不住将自己与顾潜山比对，哪怕明知毫无意义。
这样做的结果除了一遍遍提醒曹宁比不上顾潜山，让他深刻理解到自己是没有机会的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效果。
然而，曹宁知道，自己比不上顾潜山，不是因为相貌、不是因为武功、不是因为家世、不是因为任何其他的理由。
曹宁比不上顾潜山，包括其他人永远比不上顾潜山，是因为，他们全部缺少了一个条件：绝代佳人的爱。
绝代佳人对这个男人是情意深重的。他们两个人是两情相悦的。
这是多么令人痛苦，令人绝望的领悟。
这样想着，曹宁将视线落到了顾潜山的背上。
这个男人，这个拥有绝代佳人的男人，将皇帝比下去的男人，实在是令人羡慕，使人嫉妒。
或许灼灼目光引起了武人的警觉，顾潜山若有所感地回过头了。
曹宁来不及收回视线，与他四目相对，心中一凛，忙偏过头，慌张地抓起盖在身上的毯子，假装整理着。
顾潜山耸耸肩，回过头，没当回事，微偏着头，看着武云昭，与她聊着。
曹宁再次将视线送出马车，见顾潜山没有理会他，松了一口气，看到顾潜山脉脉含情地看着武云昭，武云昭与顾潜山谈笑风生，言笑晏晏，揪起了心，感到凄楚。
武云昭的好听的声音随着风不断进入马车里，进入曹宁的耳中。
曹宁越听，越觉得心烦意乱，索性将毯子拉起，蒙了头，倒下装睡，在昏暗的毯子苦笑连连。
他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不可能”三个字，让自己认清现实，逼迫自己逃离没有可能，没有希望的感情。
武云昭是他的救命恩人。
如果他的努力活下去是武云昭的愿望的话，曹宁希望达成这个愿望。
经历过一场生死，曹宁好像不想在浑噩中死去了。
他要活。
哪怕为了回报这份恩情，也要活。
但他不能做到心平气和地成日面对武云昭和顾潜山成双成对。
继续一路同行下去太折磨人了。
曹宁起身，撩开车帘，看看左右的风景，辨识位置。
武云昭和顾潜山听到动静，齐齐回头，默契得如同一个人。
曹宁微微一笑，问道：“武掌门，顾掌门，到了什么地方了？”
武云昭和顾潜山看曹宁突然神气焕发，一改颓丧的怨天愁人模样，心中一动，互相对视一眼，又看着曹宁。
顾潜山抢着答道：“到河南了。”
曹宁感受到了顾潜山的醋意，暗暗抱歉自己带给他的麻烦，道：“顾掌门，武掌门，我想去少林一趟。”
顾潜山和武云昭齐声惊问：“少林！”同时勒马止步。
一旁的白屹、黄立新、刘康，赶车的赵峰也随着勒马，不再前行。
曹宁解释道：“我应该是个死人了，不能在世间行走，所以，我想去少林寺出家，避开这纷扰的红尘。”
三日后，嵩山脚下，武云昭目送顾潜山、白屹、黄立新、刘康和赵峰五人送曹宁入少林寺。
少林寺不许女眷进入。
武云昭脾气上来，索性一步也不往上走。
正等得不耐烦的时候，解闷儿的人出现了。
在武云昭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刺头、短衫，高高瘦瘦，扛着狼牙棒的男子。那男子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在这样的打扮下，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不过，从他脚步声和吐息方式判断，武云昭知道，这个人的功夫不弱，属于高手级别，但距离她还有很遥远的一段距离。碾压不是问题。
武云昭下马，拱手道：“前辈有何贵干？”
那人上下打量武云昭，笑道：“传闻武顾派掌门人是天下间少有的绝世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看来，你的身份是没错的。”
武云昭道：“前辈谬赞了。前辈来寻我的？”
那人点点头，看看左右，问道：“你相公呢？”
武云昭答道：“上少林寺了。”
那人闻言，吃了一惊，奇道：“出家了？”自言自语道：“放着大美人不要，偏要陪秃驴，脑子看来不好使。”
武云昭轻笑，道：“前辈误会了。我有一个朋友要入少林，我•••相公只是去送送。”
那人道：“原来如此，我就说嘛。得了，既然如此，我就不等他下来了，问你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