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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大王的秘密
第四十三章大王的秘密
铁喜欢呼一声抢过札记,一把就扯开了上面的麻绳,三两下,油纸包也纷纷碎裂……
尉迟文痛苦的看着那根飘飞的狐狸毛第一次觉得自己过于小心做事,是一种病。
很明显,铁喜能看懂那上面的文字,只是在读札记的时候嘴里总是发出啊啊,哦哦的声音,很奇怪,同时也非常的悦耳。
明明努力克制着想要知道札记内容的冲动,尉迟文还是不由自主的问道:“这上面写了些什么,这么让您入迷。”
铁喜摊开札记,乐不可支的指着最前面的一段道:“这是我爹爹的札记,这一段讲的是他发现毒蘑菇的事情……太好笑了,我爹爹是爬着去采蘑菇的……哦,我看看日期,庆历六年哦。”
铁喜说了这里面记载的是大王生平,类似起居注一类的东西,尉迟文就不是很感兴趣了,如果他想知道大王生平,找将作营里的诸位统领,或者直接去找太后问就是了,太后总是很喜欢说起大王小时候的故事。
他现在只想知道这是什么文字,弄不清楚这些文字,尉迟文觉得自己有些死不瞑目,第一次在背地里做手脚,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解释,他恨不得去死。
“这是什么文字?”尉迟文假装扫了一眼,小心的问道。
“拼音啊,怎么,你没学过?”
“学?跟谁学?”
“我父王,巧叔,火叔,水叔他们啊。对了,嘎嘎不是也学过吗?怎么就你不会?”
听到这话,尉迟文就觉得自己脑袋里面好像响起了一声炸雷……
他忽然想起嘎嘎以前跟他抱怨过的一件事——好像真的跟拼音有关……
那是大王为嘎嘎启蒙时候发生的事情……他好像拒绝了跟愚蠢的嘎嘎一起启蒙。
尉迟文浑浑噩噩的走出了东宫,没有乘坐马车,一个人沿着翁仲巷子过了下马桥,最后坐在一堆河边洗衣的妇人边上,一张张的把抄写的札记撕碎,最后丢在水里,眼看着那些碎片逐波而去。
妇人们的喝骂声他一句都没听见,站起身离开了河边,两条腿带着他自动来到了铁家的小院子。
嘎嘎回来的时候,尉迟文的脚下已经堆了一大堆的梨核,粗粗一数,竟然有十个之多。
“你很渴?”嘎嘎小心的问道,尉迟文平日看起来随和,一旦发起脾气来根本就不能算人。
尉迟文满怀希望的将半片纸片递给了嘎嘎。
嘎嘎一头雾水的接过来,瞅了一眼就笑了,张嘴念道:“gongzhuzhanzaiqiangtou,xiaodexiangyigeshagua,zuichunhenhong,yanchi xuebai……”
尉迟文默默地从嘎嘎手里夺走纸片,塞进了嘴里,咬了一口梨子,一起嚼碎了吞下肚子。
“这事但凡有外人知道,我们就绝交!”魂魄附体的尉迟文淡淡的道。
嘎嘎非常认真地点点头,这一回尉迟文是认真了。
平日里一般都说老子干死你这种话,这种话嘎嘎一般都当他放屁,可是绝交这两个字,真的很严重。
尉迟文张嘴吐出一口梨子,这口梨子是从胃里喷出来的,模样很恶心,嘎嘎躲闪的飞快,站在一边看尉迟文一边捶自己的胃部,一边呕吐。
铁家的小院子自从他们两个住进来之后,就没有外人了,所以,打扫,做饭之类的事情都是他们两人亲力亲为。
身为铁心源的弟子,做饭这种事情已经变成了一种乐趣,而不是什么负担。
嘎嘎收拾完狼藉的地面,就小心的问尉迟文:“今天中午你想吃什么?”
尉迟文想了一下道:“我做错了一件事,一件很卑劣的事情,现在悔过了,也惩罚过了,你也知道,我最喜欢吃梨子,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吃了。”
嘎嘎很聪明的没有问他做错了什么事情,只是觉得这家伙现在好像依旧很痛苦。
就凑到跟前道:“如果你觉得自我惩罚的力度不够,我可以帮忙。”
尉迟文点点头,指着胃部道:“用力!”
嘎嘎的拳头很大,力量也很重,一拳过后,尉迟文就弯曲的如同一只大虾,痛苦的倒在地上抽搐,最后还是昏厥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嘎嘎熬了小米粥,这东西很养胃,尉迟文坐在昏黄的烛光下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粥。
过程很长,却只喝了一小碗,尉迟文见嘎嘎担忧的瞅着他,就笑道:“无债一身轻!”
嘎嘎点点头道:“有些错挨一顿揍就能过去,有些错就不是挨一顿揍就能过去的事情,以后少犯错。”
尉迟文点点头道:“不会了。”
嘎嘎仔细打量了一下尉迟文,见到他的眼睛重新变得亮晶晶的,就长出一口气道:“胡鲁努尔把他老婆杀了。”
尉迟文笑道:“他出现了?”
“出现了,同时,你的内线也没了。”
“没了就没了,她也没什么用处了,胡鲁努尔出现了你却没有抓回来,这说明出问题了。”
嘎嘎重重的一拳砸在桌子上怒道:“他杀了老婆之后就把开封府衙役招来了,投案了!”
尉迟文张开嘴无声的笑了一下道:“这么说,他如今在开封府大牢里面?
他岳父胥吏出身,开封府的牛头马面估计认识不少,或者说开封府大牢里面的狱卒都是他的人。
他知道我们不方便,也不愿意跟大宋官方起冲突,就把藏身地放在大牢里面,同时有自己人保护,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保命方法。”
嘎嘎点头道:“开封府大牢就在衙门后面,听说十几年前被贼人突袭了一次救走了里面所有的囚犯,自那以后,开封府大牢边上就有一营捧日军护卫,现在想要杀进监牢,难比登天。”
尉迟文摇摇头道:“问题的关键不在开封府大牢,而在胡鲁努尔的钱财上!
只要我们弄走他所有的钱财,即便是不理睬他,他最终也只能在监牢里慢慢腐烂。”
嘎嘎叹口气道:“他府上的地库里空荡荡的,里面落满了灰尘,看样子已经很久不用了,我们没有丝毫线索。”
尉迟文笑道:“把他财富下落不明的消息告知开封府知府,自然有人能追索出财物的下落,这么一来我们不就有线索了吗?”
嘎嘎不解的道:“应该是开封府捷足先登才是。”
“放心,胡鲁努尔这种人有的是狡兔三窟的本事,最先供出的财物埋藏处一定是价值最低的。
事不宜迟,你现在就把消息传出去,我去安排人手监视监牢的动静,时间很重要!”
嘎嘎快步走出房间,尉迟文却再一次愣住了。
“庆历六年!这怎么可能!”
尉迟文惊叫起来,他忽然发现,今日上午,世子殿下给他念的那一段札记内容是庆历六年发生的事情……那一年大王只有一岁……
“怎么可能!”尉迟文猛力的将脑袋在桌子上撞得梆梆作响。
他现在非常后悔自己干的事情,他喜欢揭开别人的隐私偷偷地看……如果看不懂将是对他智慧的最大羞辱,而大王的隐私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说,对他都有着无与伦比的诱惑力。
胡鲁努尔财富宝藏这事,在大王的隐私面前什么都不算。
东京城就像是一座山,没有什么东西能改变他的形态,尉迟文的思虑自然也不能。
天亮之后,这座城市又开始了他新的一天,今天与昨日没有多少区别,同样的艳阳高照,同样的秋风送爽。
对尉迟文来说还是有一些变化的。
世子殿下不再跟他谈大王札记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肯说,之说这是父辈的隐私不可外传,这让尉迟文是如此的失望。
世子殿下很聪明,他一定也发现了札记中出现的奇怪事情,尤其是关于时间那一部分的。
站在下马桥上,尉迟文瞅着波光粼粼的汴河,就是这条河在昨日带走了大王所有的隐私……
胡鲁努尔伤痕累累的脸上布满了绝望,当开封府知府丁度调用了捧日军强行调走了所有狱卒之后,胡鲁努尔的心就不断地下沉。
直到丁度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出现在他牢门外面,他就知道自己的末日到来了。
宋人对非宋人的态度很简单,那就是赤裸裸的无视,律法只适用于宋人,对于一个刚刚杀了一个宋人的西域人,丁度确实有为所欲为的权力。
就在昨日,他在知道妻子是尉迟文的眼线之后,就派了四队人马匆匆的离开了东京,这四队人马都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东京城外。
哈密人的准备非常的充分,即便是在大宋境内,也不给他半点空子钻。
很久,很久以前胡鲁努尔就知道铁心源一定会杀了他,即便是两人结盟之后,这个下场依旧不可逆转。
还以为这一天会很晚才会到来,没想到,仅仅过了十年,这一天就到来了。
“府尊饶命,草民愿意献上全部家产,求府尊给小民一条活路。”
胡鲁努尔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涕泪交加。
第四十四章走上正轨
第四十四章走上正轨
胡鲁努尔在监牢中与丁度铢锱必较的商讨卖身钱,嘎嘎带着彪悍的部下在外面毫不留情的消灭着胡鲁努尔最后的心腹。
看起来各取所需,没有什么好埋怨的,即便是王德用这样的老臣,在得知哈密国放弃了胡鲁努尔庞大的家财之后,也就对嘎嘎在东京的屠杀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六天之后,丁度无意中破获了一个坐地分赃的贼窝,从里面起出银钱两万六千四百余贯,堪称开封府立府以来缴获的最大一笔贼赃。
相比尉迟文,丁度果然不愧君子之称,第七天,憔悴不堪的胡鲁努尔走出开封府的时候,就看到尉迟文摇着一把折扇,笑吟吟的邀请他进马车一叙。
胡鲁努尔一言不发走进了马车,从手指上褪下一枚戒指递给尉迟文。
尉迟文接过戒指瞅了一眼,掀开戒指上那个小巧的盖子,找了一张纸用戒指在上面按了一下,上面出现了一个清晰地鼎泰丰印鉴,又从怀里取出一张带着印章痕迹的纸对比了一下,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又把手摊开伸向胡鲁努尔。
胡鲁努尔苦涩的摇摇头道:“浮财给了丁度,家财给了你,我如今就剩下几座宅子,再无长物。”
尉迟文笑道:“宅子已经归属长丰农庄,已经属于哈密王世子的私人财产,我现在要的是你剩余的钱财。”
胡鲁努尔平静的摇摇头道:“没有了。”
尉迟文把扇子一收轻轻拍打着手心道:“你会有的。”
说完话,他们乘坐的马车就迅速的离开了开封府。
送胡鲁努尔出来的胥吏亲眼看着他被尉迟文带走却没有阻拦,直到马车走远了,才进门向丁度禀报。
在他看来,胡鲁努尔死定了,只要这个人死了,就没人知晓府尊曾经用了什么法子才不名誉的得到了那么多的钱财。
赵姝来东宫还礼的时候,正好看见前厅的空地上挺着十余辆马车,一群壮汉正在费力的往下搬东西。
全是厚实的樟木箱子,两个壮汉需要倾尽全力才能把箱子提起来,这让赵姝非常的吃惊。
樟木箱子一般是用来存放银锭的。
在大宋,银子依旧不是一般人能使用的,只有在商铺与官府进行大额交易的时候才会用银子来结算。
陪她来的伊赛特人铁扫笑嘻嘻的道:“大王给世子送家用来了。”
赵姝不好在前厅多停留,在嬷嬷的陪伴下沿着长长的回廊去了中厅,她很羡慕世子有一个有钱的父亲。
铁喜皱着眉头看着嘎嘎很没形象的坐在一颗五百斤重的没奈何银球上,等嘎嘎欢喜够了才张嘴道:“这东西应该放库房里,不该放在书房里。”
嘎嘎笑道:“这些钱是大王给世子用来修东京到洛阳之间的铁路的,没有这些银疙瘩,谁会相信世子有能力修通东京到洛阳的铁路?”
铁喜看了一眼手里的账本叹口气道:“即便有三十四万贯,还是不够修铁路,连一半都不到。”
嘎嘎笑道:“大王说了,这是你启动工程的钱,剩余的就要靠世子继续想办法了。”
铁喜将账本重重的摔在桌案上怒道:“父王豢养胡鲁努尔这么多年,就指望他给我们赚钱呢,这家伙十余年的收益居然翻了两倍,真是该死。”
嘎嘎蹲在银球上无奈的道:“已经很难得了,你要考虑到他是一个胡人,大宋没人愿意跟一个胡商做真正的大生意,再说,他已经死了。”
“死了?”
“对啊,这一回尉迟文让人把胡鲁努尔的脑袋剁下来了,真的没办法再复活一次。
不说这事了,大王让我告诉你,拿到钱之后就赶紧开始操作铁路修筑事宜。
你这一直居住在皇宫里,不了解外面的世界,正好借着修路的机会,好好了解一下大宋社会。
一旦铁路修好,让宋人真正享受到了铁路带来的便利,这就会变成世子的功绩。
我跟尉迟文过来,清理东京密谍司只是一方面,接下来就要全力帮助世子修好这条铁路,打开大宋这个闭塞的世界。”
铁喜点点头,惋惜的瞅着书房里的十二个大银球,小声的道:“要是再多些就好了,我不喜欢求人。”
两人正说着话,侍女禀报说北海郡王家的郡主来了,正在中厅等候。
嘎嘎一听,两眼冒光,一下子从银球上窜起来,急不可耐的拉着铁喜就要去中厅。
“你去干什么?那是女眷!”铁喜大急,赵姝不过是自己无奈之下的选择,如果让嘎嘎这个大嘴巴看见了,那么,铁丫姑姑就会知道,铁丫姑姑知道了,基本上全哈密勋贵圈子里的人都就知道了。
“我是长辈,去看看侄媳有什么不对吗?”
“谁告诉你这是侄媳?我都不知道呢。”
嘎嘎哈了一声,用力的拍着铁喜的肩膀大笑道:“不错,不错,十一岁就知道找女人,比你姑父我强,我十二岁的时候还正在被你爹用脚踹来踹去的。”
铁喜用力的挣脱嘎嘎的手,自顾自的去了中厅,嘎嘎见铁喜实在是不愿意带他,只好重新安排好了东宫的守卫事宜之后就回到了铁家小院子。
“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去见一个十岁的小姑娘,你觉得这中间可能发生什么香艳的故事吗?”尉迟文觉得嘎嘎非常的无聊。
“西域国十二岁成亲的人多得是。”
尉迟文瞅瞅嘎嘎满是黑魇魇胸毛的胸膛,嫌弃的道:“你十二岁就长毛,那些西域小子也是,十一二岁就长成了牲口,世子是纯粹的汉人,不是你们这样的野兽。”
晚饭的时候,尉迟文跟嘎嘎两人难得的做了两个好菜,弄了一坛子酒就坐在大月亮底下对酌。
哈密国留在东京的污秽已经全部清洗干净了,现在留给世子的是一个毫无瑕疵的一股势力。
这股势力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登上东京这座巨大的舞台。
清洗只是两人来东京使命的一小部分,剩下的修铁路,才是他们将要面临的真正问题。
大宋这个国度或许风平浪静的太久了,人们似乎不是很喜欢有过多的变化,这股浪潮从民间到朝堂上都是如此。
自从哈密开始修铁路,大宋就嚷嚷着也要修铁路,可是啊,哈密国清香城到哈密城的铁路已经开始运营了,东京到洛阳的铁路至今还停留在口头上。
现在,需要有人打开这个僵局,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铁心源选定了自己儿子成为这个吃螃蟹的人。
就在尉迟文与嘎嘎两人酒意浓厚的时候,铁喜送走了赵姝,他特意多留了赵姝一个时辰,直到天黑才放赵姝离开。
这样做对赵姝来说自然是非常不合适的,还没有出闺阁的女子,这样做非常的不妥。
不过,赵姝依旧沉浸在铁喜书房里那十二个巨大银球带来的震撼之中。
铁喜的目地也就在于此,他需要有一个靠谱的人把他有钱的消息传遍东京。
消息传播的很快,快到铁喜都预料不及的地步,第二天清晨在陪皇祖父吃饭的时候,皇祖父看他的眼神就非常的奇怪,而皇祖母脸上却一丝表情都没有,直到铁喜有些发慌了,皇帝夫妇才猛地大笑起来,笑的毫无形象。
“乖孙,你要那么多的钱作甚?该不是把你哈密的银库搬来东京了吧?”
铁喜红着脸摇头道:“这些钱都是家父十余年前留在东京的。现在拿出来准备修铁路。”
赵祯楞了一下奇怪的道:“你父亲十余年前就有这么多的钱?”
铁喜就把父亲豢养胡鲁努尔的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赵祯听得苦笑连连。
对皇后道:“这个胡商先是落在了丁度手里,丁度费尽了心机才从此人手里抠出两万多贯钱,就这,还作为开封府历年来最大的缴获上奏于朕,还要朕为开封府颁赏。
现在听小喜儿一说,丁度这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今日早朝定要申斥一下才成。”
皇后连忙道:“丁度迂腐不是一日两日了,您用的不就是他的这股子迂腐劲头吗?
敲诈勒索的本事丁度可没有,却是您女婿跟孙儿的老本行,自然就高下立判。”
赵祯点点头道:“还真是这样,不过啊,丁度实在是没有包拯明察秋毫的本事,他的长处在工部,让他就任开封府实在是有些为难他了。”
赵祯说完话瞅瞅假装吃饭的外孙,特意压低了嗓门问道:“乖孙,你告诉皇祖父,你到底有多少钱?够修路所用吗?”
铁喜摇摇头道:“只有四成!”
赵祯皱眉道:“缺口很大啊。”
铁喜推开窗户指着东京城熙熙攘攘的人群道:“有这些人在,四成足够了。”
赵祯狐疑的瞅瞅外面,再看看自己的外孙道:“真的够吗?”
铁喜挺直了胸膛道:“如果让孙儿来主持修建这条铁路,钱财是整个工程中最小的难题!”
赵祯拍拍意气风发的孙儿大笑道:“这假话说的实在,怎么,你是在打你小媳妇家的钱财。
乖孙啊,你可能要落空了,你小媳妇家估计没几个大子,把他家卖了也凑不够修路的钱。”
第四十五章统一战线
第四十五章统一战线
弄钱这种事铁喜自然是不管的。
被皇祖父耻笑之后,心里同样没有底,抱着最大的信任感将凑钱这个事情交给了尉迟文。
尉迟文立刻就变得非常的忙碌,所有在东京有宅子的皇亲国戚被他用了六天时间跑了一个遍。
他走过之后,就有成队的哈密商贾再一次走进了皇亲国戚的府门,相比铁喜,尉迟文,他们才是真正的专业人士。
开封到洛阳不过四百里,而且同处大河一线,且地势平坦,人烟稠密,铁路所过之处,不论是人力,物力皆可就近补充,唯一不足之处就是缺少木材,好在有运河,蜀中木料可以沿江而下,最终被运到开封,洛阳一线,
哈密商贾拿着清香城到哈密城之间的铁路做例子,说服那些将钱埋在泥土里的皇亲国戚们非常的容易。
一个月后,铁喜就已经凑够了足够开工的钱财,而第一批木料也已经随着长江浩浩荡荡的向洛阳进发。
负责勘探路线的将作营工匠,或者乘车,或者骑马,或者背负着沉重的工具,分别由东京,洛阳两地相对出发,开始找一条最省钱,路线最短的道路。
哈密人在东京的活动声势浩大,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铁路还停留在模型跟图纸上的时候,东京人已经知道大宋马上就会有一条奇怪的道路。
之所以奇怪,完全是因为从洛阳到东京,只需要大半日的时间。
于是,整个东京立刻就沸腾了,铁路也难免在说书人以及百姓们的口中,变成了一个类似黄巾力士般的存在。
东宫里人满为患,人数最多的就是来自哈密的账房先生,每人案头都堆积着高高的一摞账本,每一本账本里面都是各种极为繁琐的记录,想要把这些账本清晰地整理出来,如果不用哈密帐房,仅仅是看明白这些四柱账法,就能把账房先生活活的累死。
四百里铁路,一路上不但要开山,同样的,也需要架桥,好在不用钻山洞,否则,就目前的施工条件,根本就无法完成,堪称大宋开国以来最大的一项工程,在这之前,只有修缮黄河大堤才能稍微与之比肩。
“有铁路,就必须有驰道,大茶壶火车至今还没有成功,只能靠挽马牵引车厢,仅仅是养挽马的费用,就是一个大数字,这还不算铁路占用的田亩,铺设铁路需要的硬木,软木,钢料……没有三五年的时间,想要建成难如登天。”
尉迟文的脊梁像是被人抽掉一般软软的倒在软榻上,面对铁喜平视的目光,无奈的给了一个非常不负责任的时间表。
铁喜遗憾的转过头看着垂手站立的王渐道:“我想在皇祖父五十岁千秋节上,邀请皇祖父乘坐火车去洛阳龙门一游,没想到成了泡影。”
王渐涩声道:“世子仁孝,上天定会垂怜。”
尉迟文摇头道:“不成的,大宋不是哈密国,我哈密国可以用西夏奴隶,野人奴隶不分昼夜的赶工,再加上哈密国本身就干旱少雨,一年四季皆可施工,自然进展神速。
大宋没有奴隶,只能动用官府的力量征发民夫,煎迫民夫过甚,则有隋炀帝之祸,若不这样做,工期遥遥无望。
除非……”
“除非什么?有什么话就说,在这里遮遮掩掩的做什么?”铁喜心中烦躁,话音不由得变得急迫起来。
尉迟文摊摊手笑道:“除非大宋京畿道出现大灾,流民遍地的时候正是大工程开工之时。”
铁喜皱眉道:“这等诛心之言不可再说,我以为,可以不劳官府征发民夫,改用工钱延请工匠,这样别人就说不出什么话来。”
尉迟文坐起身为难的道:“钱呢?我已经用尽了浑身解数,再无他法。”
铁喜无声的笑了一下道:“我去想办法,说起来,我这个哈密世子还值几文钱。”
“钱从哪里来?”
铁喜无奈的指着东边道:“后族!”
尉迟文怵然一惊站起身道:“万万不可!世子头顶已经坐着皇族,再把后族扯进来,又会多一重禁锢。”
铁喜摇摇头道:“这些天看我父王的札记,多少有些体会,我父王说过,想要成事就要笼络能笼络的所有人,当我们成为大多数人的时候事情也就成功了一大半。
至于你担忧令出多门的事情,只要我们做事一直能够保证大多数人的利益,就会受到拥护。“
尉迟文想了一下道:“这不可能,没可能永远保证大部分人利益的,至少,在皇家利益优先的情况下,根本就做不到面面俱到,谁都想讨好,结果只会是把所有人都得罪光。”
铁喜笑道:“今天你我是联盟,王伯伯是少数,明日我与王伯伯是联盟,你变成了少数。
一条铁路能把所有人都拉上我哈密国的战车,不论花多少钱都是值得的,我父王提出的统战一策。确实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啊。”
听铁喜提到了札记,尉迟文的心就隐隐作痛,直到这时他才弄明白,所谓的札记,就是大王记录下来关于他自己的功过得失,以及思维方式……
“如此一来,皇家就能与任何人成为朋友,随时可以与自己昔日的盟友翻脸成仇,皇家节操何在?颜面何存?”尉迟文竭力想要说服铁喜不要放弃皇家的尊严。
“皇帝?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工作而已,就像我父王在西域做的一样,只是一个工作而已。
在保证自己过得不错的前提下,兼济天下也算是对得起所有子民了。
历朝历代皇帝的初衷不就是这样吗?好了,此事就这么决定了,一会我就去北海郡王府走一遭,赵姝说过,北海郡王府确实没有多少钱财,这一次能拿出五万贯已经是掏空家底在支持我了。
不过,他们家还有投效的大宋商贾,把这些人的钱财拿来用一下未尝不可。”
尉迟文眼睁睁的看着铁喜走出了书房,伸手想要拉住铁喜却拉了一个空。
于是,他气急败坏的对王渐道:“你怎么不拦着?”
王渐撇撇嘴道:“你什么时候见过宦官干涉朝政的?”
“有啊,比如鱼……”
“拉倒吧,那是奸佞!”
等铁喜拿着皇亲国戚们的资金承诺书再一次出现在赵祯面前的时候,赵祯被那个庞大的数字震撼的久久说不出话来,最终只是挥挥手,就算是准许了铁喜开始修建东京到洛阳之间铁路的计划。
九月的东京天气已经转凉,一场绵延了三天的秋雨过后,御花园里开的最艳的就是菊花。
重阳节已经过了,赵祯却依旧喝了山茱萸酒,明知道这东西不算好,却因为心头燥热的厉害,不得不饮。
眼见皇后端着装满了花枝的笸箩从花丛中走过来,赵祯就给皇后也倒了一杯酒,两人对饮之后,相视苦笑。
一百四十三万贯!
这就是铁喜以入股东京到洛阳铁路为名,募集到的金钱,这个数字让赵祯几乎昏厥过去。
他清楚地知道,即便是把他的内库搜罗一空,也凑不出这些钱来。
而那些平日里总是哭穷的亲戚们却轻松地就拿出这么大的一笔钱。
平日里这些亲戚们对自己拥有的财富总是遮遮掩掩,现在,却敢正大光明的露出来,这种被轻视的感觉让赵祯非常的不愉快。
“皇亲国戚们未必有那么多的钱,大部分都是商贾们借用皇亲国戚的名义投进来的。”
赵祯皱眉道:“此言当真?”
曹氏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查的,您是忌惮那些皇亲国戚,才硬生生的压下心中的疑问,自己折磨自己。
妾身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只要命王渐去探查一番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赵祯凝重的摇摇头道:“如果是商贾们自发的把钱交到哈密人手中,问题更加的严重。”
曹氏无奈的道:“要阻止吗?”
赵祯沉默了片刻,喝了一杯酒瞅着挂在大殿飞檐上的太阳道:“朕已经老了……算了,太阳总是东升西落,总该有人做点改变……”
“一旦铁路开始修建,喜儿就会调动数之不尽的人力物力,权柄之大恐怕会开了大宋之先河。
妾身以为喜儿做什么都成,铁心源却不成。”
“是这样的,铁心源此生不得生入中原!”
“铁心源骄横跋扈,他会听吗?”
“会的,中原之外的世界足够大,容得下他纵马驰骋。”
“您不再跟中枢诸位臣子商讨一下吗?”
“不用了,大宋正处在前所未有之变机之中,人人都想名垂青史,有一个年幼的皇帝大臣们更好建功立业,他们可能正恨我不死!”
“不会的!”
“会的,韩琦,富弼,庞籍,李炜,张叔平,狄青,杨文广,折御卿,还有无数的人如今都留在外面不愿意回京,但凡是有点本事的人都想借平灭西夏,窥伺燕云的大好时机为自己谋算。
都在等尘埃落定之后再回来,到了那个时候,又有拥立新君的人情,又有拓边的战功,新君自然会待他们丰厚。
我少年时就亲眼见过人世炎凉,也好,起于炎凉,归于炎凉,有始有终。”
“您依旧是大宋的君王!”
“这是自然,只要朕口中还有气,朕就是这个国家的主宰……”
秋日里的菊花开的正艳,被夕阳照过之后就变得金灿灿的,如同黄金筑成一般。
第四十六章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
第四十六章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
自从毛呢料子出现的那一天起,哈密,喀喇汗,塞尔柱乃至契丹,大宋人的穿衣方式就多了一种选择。
直到哈密十一年的时候,毛料已经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人们的穿衣结构。
它借助自己厚实,保暖,结实耐用的特点,很快就风靡了整个西域。
毛料的生产会产生大量的污水,因此,它不再适合继续留在清香城的后山草原上,被哈密国相下令迁徙到了人烟更加稠密,对环境影响相对不高的哈密城。
从五月起,向哈密城运送羊毛的车队就没有停止过。
经过半年多的撕扯,尉迟灼灼以绝对低廉的垄断价格买断了西域所有的羊毛生意,如果不是因为契丹与哈密国是敌人,她连契丹出产的羊毛也不打算放过。
即便如此,也有契丹商人从牧人手里把他们认为只能搓绳子擀毡的羊毛收上来,最后绕道乌古敌烈军司抵达喀喇汗,而后再卖给哈密人。
铁心源对这样的事情视而不见,尉迟灼灼更加愿意装聋作哑。
羊毛在很大程度上可以改善牧人的命运,摆脱养羊吃肉的单一生活,牧人如今可以从羊身上发掘出更多的赚钱门路。对哈密国而言,羊毛也是他们统御西域的重要武器。
再桀骜不驯的牧人,在现实的经济面前,为了族人更好的生活也要低下自己的头颅向哈密国臣服。
在原始世界里办工业,铁心源基本上做到了为所欲为,无法无天,很容易的就榨干了羊毛身上所有的利润。
因此,制造毛料的工艺被哈密国严格的保护了起来,其实这样做也只是为了预防万一,就西域人现在所拥有的智慧与技能,还无法复制这一新的事物。
哈密国内平静无波,无聊的甚至有些沉闷,城里居住的大多数是妇人和孩童,至于有空闲的男人,如今基本上都在铁路修造工地上。
保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是哈密国得以在高压管理下依旧保持平静的原因。
大建设年代是一个普通百姓得以迅速积累财富的时代,也是皇族加强自己统治的好机会,毕竟,人的思想是有惯性的,一旦习惯了高压,就能在高压下慢慢的习惯。
哈密国的大建设至少需要十年以上的时间才能全部布局结束,等建设布局结束,也就到了皇族收割财富积累财富的时候了,这是一个很宏伟的计划。
国内没有什么恼人的事情发生,自然,要把那些身处边疆的,最彪悍的汉民惹是生非的本事刨除在外。
脱离了官府的直接管辖之后,那些从大宋发配来的悍贼们立刻就暴露了本来面目。
开黑店的,打闷棍的,三五成群抢劫牧人事件时有发生,以至于,哈密国的边境变成了世界上最恐怖的地区之一。
霍贤曾经的听说人肉包子这种恶性事件之后,就派了最强硬的巡城司雷巡检巡边,寻找那几个吃人肉的恶魔,准备将他们车裂于市。
结果并没有找到什么吃人肉的恶魔,面对一群群手里拿着完整缴税证明的良民,雷巡检根本就没有办法将他们与吃人肉的恶魔联系到一起,能做的,就是恶狠狠地训斥警告他们一通,而后回京。
效果还是有一些的,吃人事件再也没有发生,而商贾无故失踪事件依旧多如牛毛。
基于此,喀喇汗国现在非常希望哈密国的铁路能够延伸到他们那里,毕竟,损失最多的还是喀喇汗的小商人,至于大商人庞大的护卫队,还不是一两个小毛贼能够动的了的。
坐在书房里的铁心源就如同一位神灵,通过数之不尽的公函凌空巡视着他的国家,这让他的心中升起无限的骄傲。
只是,他很想无视高原上滚滚的黑烟,却总是做不到,毕竟霍贤那双炯炯有神的目光正死死的盯着他。
“大王可曾想过,在青稞即将收获的时候,几十万亩青稞在一夜之间被焚之一炬,这有伤天和。”
铁心源避开霍贤犀利的眼神,无奈的辩解道:“确定是冷平所为?他只有不到一千人,恐怕还没有能力做这样的事情吧?”
霍贤不理睬铁心源苍白的辩解继续道:“为了一颗佛祖舍利,冷平在逻些无恶不作,为了调开那些守在桑耶寺外围的吐蕃百姓,就纵火烧掉了那些可怜的吐蕃人仅有的一点希望,非人也!”
铁心源面色有些苍白,他知道那些零零散散的青稞田对吐蕃人有多重要。
青稞是那座高原上唯一能够种植的庄稼,也是吐蕃人除肉食,奶食之外唯一的植物性食物,在逻些青稞是与生命等价的。
“我到现在都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如果确定是冷平所为,回来之后定严惩不贷。”
霍贤的神情松缓了一些,叹口气道:“老夫何尝不明白冷平孤军深入吐蕃,面临的局面是多么的凶险,他之所以这样做一定有迫不得已的原因。
佛祖舍利对喀喇汗,对塞尔柱,对吐蕃对撒迦的佛国有大用处,对我哈密国则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有没有佛祖舍利对哈密国无损,哈密国还没有沦落到需要一颗没烧透的死人骸骨来保证国家的气运。
这些年以来,大王内圣外王的政策需要调整了,我哈密国想要变大,变强,就必须有浩纳百川的气度,如此,才能重新缔造一个类似盛唐的国度。”
听霍贤这样说,铁心源的眉头慢慢的拧成了一个疙瘩,沉声道:“西域的智者如同凤毛麟角一般稀少,如果有类似穆辛一样的智者,我会展开怀抱接纳,在这一方面,哈密国并没有对他们关上大门。
可是,这些年来,我们大力培植西域本土官员,准备让他们去管理那些西域人,收效如何国相心知肚明。
西域人唯一能为哈密国提供的人才就是赳赳武夫,而哈密国恰恰是最不需要异族将军。
不论西域人的骑射功夫多么的精湛,在我哈密的大炮面前依旧是一团碎肉。
这一点,在号称骑射无双的西夏人身上已经得到了验证,随着哈密国的武器日渐改进,一字不识的西域人在军中的比例也将逐渐变少,这是潮流,无法改变。
事实上,一个跟不上哈密国变化脚步的种族,将很快被大漠戈壁所抛弃。”
霍贤皱眉道:“大王不想哈密国立刻变得强大吗?毕竟,老夫研读过大王的国策,其中团结多数……”
铁心源摆摆手道:“不可教条的理解我的话,任何道理都是与时俱进的,昨日的话如果不能符合今日的变化,就果断的抛弃,更何况,团结大多数,还有定位问题,分工问题,以及选择问题。
国相,我与其余的开国君王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我成功的足够早,我现在还足够的年轻,三十一岁的年纪让我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来布局。
我身处的环境也与伟大的天可汗李世民完全不同,哈密国是建立在荒原上的,是无中生有来的,我们的内部团结一致,我们在外面的敌人正在一天天的变得腐朽和没落,很多时候我们只要静静的等待就能等到我们需要的结果。
八年前我们还在为契丹人的进攻惶惶不可终日,五年前,我们还在为恐怖的塞尔柱帝国随时东进战战兢兢。
现在呢?
太阳一般辉煌的契丹王耶律洪基没有了少年时的雄心壮志,整日沉迷于妇人和醇酒游猎之中,身边围绕着无数谗言媚进之徒,忘记了虎视眈眈的大宋,更看不见我们哈密正对他肥沃的云州垂涎三尺。
骄横不可一世的塞尔柱王死了,他的十几个儿子正在相互攻伐,外面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女婿,十年之内,塞尔柱的国力只会不断地被消耗,他们最终也只会在消耗中慢慢的死亡,最后被取代。
国相,这是一个没有英雄的时代,正是我这样的竖子成名的大好良机。”
霍贤苦笑一声道:“时无英雄?大王就是英雄!”
面对霍贤的吹捧铁心源只好咧着嘴承受了,这是君臣之间的一种互动方式,不喜欢听马屁话的人成不了一个好君王,赵祯早就给他传授过这方面的经验。
自从哈密国建国以来,赵祯就通过给自己闺女写信来间接地影响铁心源,到后来,赵婉基本上不看父亲给她的信件了,因为内容纯粹是写给夫君看的。
再加上铁心源每取得一项成功,都会让赵婉在信中突出赵祯的作用,这极大的满足了居住在皇城中,几十年都没有离开过东京的赵祯的虚荣心。
在潜意识里,赵祯已经把铁心源的成功当成了他的成功,这让铁喜在东京承受了天大的好处。
霍贤说铁心源是英雄,铁心源自己却明白自己真的是生活在一个没有英雄的时代。
李元昊的早死,让他错过了与一代枭雄最后的交锋机会,吐蕃两百年来战乱不绝,也让他没有机会去面对野蛮人的强力冲击。
在这个没有铁木真的时代里,成功就显得非常容易。
大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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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
自从这一次谈话之后,霍贤就再也没有与铁心源进行关于温和民族融汇政策的交流。
他不说,并不代表他认同。
在他看来,世上所有的英明帝王都做了同样的一件事,那就是坚持己见。
一个国家的做事风格往往是第一代开国帝王铸造的,后世虽然会有所缺失,大体上依旧会延伸。
开国帝王的个人烙印烙的越深,对后世的影响也就越大,他以为铁心源就是在做这样的一件事。
事关千秋,国王才能决定一个国家未来的走向,这完全是一个帝王的立身之基,他一个相国是无法,也不能阻碍的。
冷平在高原上放火烧了吐蕃人将要到手的口粮,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逻些会饿死人,这自然是在造孽。
如果铁心源不是国王,他自然可以口诛笔伐,既然是国王,冷平既然是他的部下,部下在执行他命令的时候犯的错,根本上来说,就是他本人的错。
以前的时候,铁心源以为普通官员做了错事之后,上官假惺惺的安慰一下苦主,纯粹是一种非人的举动。
现在,他跪坐在佛堂里,发现自己只能为那些即将死去的人祈福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王柔花已经习惯儿子来她的佛堂忏悔,只是最近,儿子来的非常频繁。
这不是好事情。
在察觉儿子一天天变得自责之后,她就再一次把玉莲香请过来,在儿子忏悔的时候,玉莲香就在前边负责念经跟敲木鱼。
铁心源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这么执着的将玉莲香往他身边退。推,甚至还有些不管不顾的架势,这跟她年轻时候憎恶男人有妾室的理念相差十万八千里。
或许,女人的心思都是这样的,恨不能把丈夫牢牢地攥在手心里,多看别的女人一眼都是罪孽。
至于儿子,自然是越招女人喜欢她们这些当母亲的就越是骄傲。
玉莲香跪坐的时候臀部会形成一个丰满的蜜桃模样,铁心源在忏悔的时候,往往会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放在那个美丽的蜜桃上,这样一来,忏悔的效果就非常的差,忏悔完毕之后铁心源往往会更加的内疚。
他觉得这样很不好。
回到卧室的时候,赵婉正撅着屁股努力的把自己的脖子抬起来,汗水正顺着的脖颈涔涔的流淌。
自从生了两个孩子腰肢无可逆变的变粗之后,她就受了天竺妖僧的毒,每日里练习《瑜伽经》成了不可缺的功课。
这东西铁心源在后世的时候常见,开始的时候他也认为这是一种非常好的修身养性的法门。
直到他与仁宝活佛谈起《瑜伽经》的时候,经过仁宝活佛解释之后才知道天竺人从来就不出什么好东西。
天竺人把男人的生殖器叫做林伽,女人的生殖器叫做瑜尼,林伽与瑜尼的交合便叫做瑜伽。
天性活泼的天竺人不满足于正常的夫妇敦伦方式,就特意发明了这种能把身体扭曲到极致的变态姿势,好满足他们没有止境的欲望。
赵婉操练瑜伽练习的非常忘我,据她说,经过几年修炼,她已经修炼到了一个很高深的地步。
不好打扰赵婉的修炼,铁心源只是在妻子高耸的屁股上拍了一把就去了铁乐的房间。
这孩子果然不负众望的在练习骑射的时候摔断了一只胳膊。
为此,早就有言在先的赵婉,不但臭骂了儿子一顿,也臭骂了怂恿儿子练习骑射的丈夫三天。
胳膊上打着石膏,里面痒得厉害,铁心源见儿子难受就只好用一根薄薄的竹片探进石膏里面来回滑动帮儿子止痒。
“胳膊好了干什么?”
“练习骑射!”
“你不怕你母亲唠叨?”
“只要您能顶得住,孩儿就一定能顶得住。”
铁心源欣慰的摸摸儿子圆圆的脑袋,这孩子这么小就知道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道理,将来的前途一定非常的远大。
尉迟灼灼有了自己的寝宫,刚刚落成,整个寝宫充满了西域风格,绿色的孔雀石跟杂色玻璃镶嵌的圆形屋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白玉石尾料铺就的地面,即便是赤着脚踩上去,也有一种异常的滑腻感。
尉迟灼灼的大殿里人很多,全是拿着各色乐器的乐姬,她脸上蒙着半边面纱,头发上垂下一绺绺的珠玉串子堪堪与眉齐,眼线画得很重,极为吸引目光。
贴身的彩缎上衣只有上半截严严实实的裹住饱满的胸膛,白皙纤细的腰肢却赤裸裸的暴露在外面,丰隆的臀部随着乐姬的手鼓激烈的抖动。
铁心源找了一个舒适的地方坐了下去,拈了一颗葡萄放嘴里慢慢的啜吸。
这个死女人基本上已经没救了。
自从她这个清真寺一样的宫殿被赵婉狠狠的鄙视了一番之后,只要跟赵婉在一起,她就会把自己漂亮的小蛮腰露出来,现在更加的过分,正在向变态的道路上狂奔。
赵婉之所以发疯一般的操练《瑜伽经》就是被尉迟灼灼刺激的,能把素来庄重高傲的赵婉刺激成这样,这个女人算是下了猛料,不过啊,她的腰肢确实柔美,不是一般的好看。
梳了满头小辫子的铁蕊,穿着一件大花裙子,如同炮弹一般的冲进了父亲的怀里,于是,父女两就忘记了那边正在努力扭动腰肢的尉迟灼灼,一人拿着一颗葡萄相互喂食嬉戏。
铁心源早就不期望赵婉能跟尉迟灼灼一点矛盾没有的平和相处,能有现在这样宁静安逸的时光,他觉得已经是上苍给了他几分薄面。
被人无视的尉迟灼灼挥手驱走了乐姬,喘着粗气坐在铁心源的脚下怒道:“我跳的不好看?”
铁心源亲了一下闺女的小脸道:“好看啊,心潮澎湃至极。
不过,再好看也比不过我闺女的小脸,看了这张笑脸老子可以三天不吃饭。”
尉迟灼灼有些嫉妒的捏捏闺女的小脸道:“这孩子长大之后定是一个祸国殃民的。”
铁心源嗤的一声笑了:“祸害谁的国,谁的民又能遭殃?还不是她哥哥的?
就一个妹子,做哥哥的多宠宠也没什么。”
“妾身肚子里要是再有了呢?”
铁心源鄙视的瞅瞅尉迟灼灼的肚皮,据他所知,这女人除过吃瓜不小心落肚的瓜子,再什么都没有。
尉迟灼灼不满的抱着铁心源的腿扭动两下,忽然道:“杨怀玉派人送来了一个非常大的毛料订单。”
铁心源正在跟闺女玩闹的手停顿了一下淡淡的道:“有多大?”
“二十万匹!”
“确实太多了,二十万匹毛料能做三百万套加厚衣衫,皇帝不可能行善免费给百姓,军队又用不了这么些,再说了,制作成衣也需要人手跟时间。”
“杨怀玉还说,他父亲被任命为环州知府,折可行被任命为黄泥关守将,高尊裕被任命为雁门关守将,狄青也被调任保定军节度使驻节霸州,韩琦就任安肃军节度使驻节雄州,老庞籍出任赵州知府,王圭就任定州知府,至于王安石,他奉诏进京了。
他还说,已经有旨意下来了,要西军全面东移,听说京中上三军也不安稳。”
铁心源无声的笑了,他那个历来以老实忠厚著称于世的老岳父终于不甘寂寞了。
尉迟灼灼见铁心源没有什么反应,焦急地道:“你怎么是这种态度?傻子都知道大宋准备攻辽了。
到处都动了,唯有我们哈密没有动静,您觉得这正常吗?”
“很正常啊,大宋与哈密国乃是盟友关系,皇帝的旨意还落不到我们头上来。
想要我们从西面出兵,大宋拿不出足够的诚意可请不动我们。”
尉迟灼灼松口气道:“原来您收到了消息。”
铁心源苦笑道:“皇帝要我对天发誓,此生永不入中原。”
“然后呢?要求有了,总该给点好处吧!”
“好处?好处就是喜儿真正以储君的名义入主东宫!”
尉迟灼灼猛地站起来懊恼的道:“怪不得王后姐姐看我作怪的眼神怪怪的,原来根子在这里。”
铁心源哈哈笑道:“你在腰上占人家的便宜,却不知人家早就上升了一个档次,看你耍猴呢。”
哈密国的第一场大雪终于来临了,今年的初雪比往年迟来了足足半个月。
狂风扑击着天山城斑驳的城墙,纷乱的雪花被狂风席卷着从城墙根部一直攀援而上,最后越过关隘,继续被大风卷积着去了远方。
天色晦暝,沉重的万斤铁闸正在缓缓地下降,城门前的道路上却有一队骑兵急速而至。
坚守城门的校尉,眼见来人都打着哈密旗帜,而前一道闸口并未阻拦这一行人,就示意搬动绞盘的部下停止放下铁闸。
在守城军卒的监视下,这一行不足三百人的队伍终于进了天山城。
为首的将官丢下一面令牌给校尉,并未做任何停留,直接打马穿城而过,即便是大雪狂风都不能稍微阻拦一下他的马蹄。
只要找到铁路站点,他们就能丢弃战马,乘坐火车连夜赶回哈密城。
校尉翻检了一下令牌,摇头笑道:“原来是冷将军回来了,差点没认出来,只是,他怎么从这边回来了?”
天山城的风雪很大,清香城就只有雪没有大风了,即便是雪花飞舞也只是被微风带动,远比天山城的雪花温柔。
至于大雪到了欧阳修取名的长春谷,就变得更加温柔了,因为有温暖的地气支撑,雪花落进山谷就会化作零星的雨丝。
铁心源最讨厌不专业的人干专业人才能干的事情,尤其是那种屁都不懂却身份高的让人不能拒绝他弄出来的垃圾的人。
这样的天气有一杯热茶,或者热酒裹着貂裘看景自然是一大享受。
如果,裹着貂裘,围着火炉喝一杯黄连汤一般苦涩的茶水,再好的景致也会变得难看。
欧阳修就是铁心源最恨的那种身份高贵却喜欢胡乱制作东西的人。
他仗着自己能够随意进出将作监,跟里面炒制茶叶的师傅学了两天,就自己用刚刚长大最好的天山茶青炒了十几斤,自己不喝,最喜欢拿来待客,铁心源已经被他招待过七八次。
哈密国的国子监就坐落在这座山谷里,如今,山谷里的建筑已经完成了大半,剩余的,要等到明年开春才会继续建设。
即便是只完成了大半,他的规模就已经显现出来了,诺大的山谷里,屋顶如同鱼鳞一般铺设开来,异常的壮观。
欧阳修对铁心源硬生生的把将作当做一门大学问在国子监里传播非常的不满。
等铁心源喝完了难喝的茶水,才把国子监的章程打开给铁心源看。
哈密国子监与大宋国子监唯一的差别就是有将作这门学问,而且,进入国子监的,可不仅仅是官员子弟,平民子弟只要有学业优异者也能进入。
在欧阳修看来,哈密国子监其实就是一个大的高级书院,有那么几分有教无类的意思,这非常的和他的胃口,唯有将作学问如同一只混杂在美味中的苍蝇,让他作呕。
东京传来的消息很多,两人即便是看着国子监章程,也安静不下心来看。
欧阳修烦躁的让书童拿走了国子监章程,咬着牙道:“官家意欲亲征辽国,你为何不上书劝阻?
自从太宗三次征战,三次失败之后,我大宋唯有先皇被寇准老贼诓骗去了边地,你知不知道,有官家在,在场的大宋悍将名臣哪一个敢放开手脚作战?”
铁心源无奈的看着欧阳修道:“我是哈密国主。”
欧阳修对铁心源的这句话嗤之以鼻:“没错,你是哈密国主,你儿子却已经是大宋的储君,你死之后,这片地方依旧会成为大宋的土地。
老夫不信你有胆量敢跟官家平起平坐。”
铁心源叹口气道:“我是晚辈!让他一点是应该的。”
和稀泥的话立刻就引起了欧阳修的警惕,他仔细的瞅瞅铁心源认真的道:“你觉得官家亲征是好事?”
铁心源也认真的道:“确实是好事!至少大宋在文采风流的同时,也有了一丝丝英武之气。”
欧阳修摇头道:“若非老夫知晓你对大宋没有恶意,就一定会揣测你支持官家亲征是不是有什么险恶用心。”
“你想多了,我儿子现在坐上皇位还不现实,还需要官家多教导几年才能成长起来。
我是真的支持官家亲征,这一场大战,与大宋以前的征战完全不同,至少,在力量上就占优的太多了,尤其是骑兵在配备了火药武器之后,契丹人娴熟的弓马占不到便宜。
我那位岳父大人,一生中最出名的是什么?不就是自知之明吗?我不觉得他会插手军机大事。
对他老人家来说,收复燕云恐怕是他一生中最大的一个梦想,如果不能亲自去燕州看看,他如何能够甘心?
更何况,在大军中,他的危险性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大。”
“你会不会亲征?”欧阳修问道。
铁心源把身体靠在软塌的靠背上舒坦的出口气道:“我不会去,孟元直,阿大他们去就足够了。
我要防备阿丹这个混蛋的突然袭击。”
“你们不是准备结成亲家吗?怎么会这么想,喀喇汗国这些年与哈密河水不犯井水的,只是一门心思的做生意,如何会有战事?”
铁心源冷哼一声道:“我从不吝惜用最恶毒的心思去猜测西边的那些人。”
“你是不想与官家同时出现在一个战场上吧?”
铁心源点点头道:“确实如此,子幼母壮乃是皇位继承的大忌,更何况我是父亲,如果让官家看到我依旧年少青春,可能会让他心中生出不快来。”
“你是一个好父亲!”欧阳修感慨的道。
眼看着欧阳修又要给自己的茶杯里添加茶水,铁心源快速的起身抱拳道:“先生,冷平已经到清香城多时了,他远道归来,再不去见他,会冷了将士的心。”
欧阳修急忙站起身道:“佛骨舍利拿到了?”
铁心源点点头道:“拿到了,可惜了我三百三十一名将士血洒高原。”
欧阳修拉着铁心源的袖子匆匆的向外走,边走边道:“让老夫见识一下传说中的佛骨舍利,看看他是否真的是那样的神奇。”
冷平跪坐在大殿温暖的木地板上,怀里抱着一个金涵,黝黑的脸膛上神色多变,满是局促之色。
不得已之下火烧了逻些的青稞田,他知道这个举动很难让人原谅,尤其是现在失去糊口粮食的吐蕃人更是对他恨之入骨。
如果哈密国对自己不加惩处,吐蕃人的愤怒就会转嫁在整个哈密国。这对一个国家来说损失很大。
在大宋的南征的时候,他就是因为这样的缘故,被剥夺军功问罪,他不知道在哈密国是不是也会出现昔日的状况。
如果不是心中对大王抱着极大的信心,冷平几欲带着佛骨舍利逃遁天涯。
“冷将军,你如果肯把佛骨舍利交给老衲,冷将军在逻些做的事情,老衲愿意一力承当。”
仁宝从走进这座大殿,他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那个沉重的金涵。
冷平如同泥雕木塑一般,对仁宝活佛喋喋不休的话语听而不闻。
“这佛骨舍利,大王本来就要交给我大雷音寺供奉的,现在给老衲,迟些给老衲,又有什么区别呢?”
冷平的眼睛转动一下,张开满是血口子的嘴唇道:“不一样。”
仁宝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趺坐在地板上归于寂静。
撒迦师兄在逻些失败了,几欲被发狂的吐蕃信众撕成碎片,在抛弃了大部分追随者之后才侥幸逃脱,至今说起那些狂暴的信众依旧心有余悸。
如今的逻些,就是一个正在喷发的巨大火山,失去了佛骨舍利的信众,正在高原上四处巡梭,一边向天悲号着希望获得佛祖的饶恕,一边没日没夜的寻找烧毁他们青稞田,趁乱偷走他们佛骨舍利的恶贼。
听撒迦师兄说,冷平在出卖了大雷音寺,喀喇汗国,塞尔柱,契丹,大宋等各方势力之后,才纵火烧毁了吐蕃人的青稞田,最终让那些本来还畏惧刀兵的吐蕃人彻底变成了不知死活的疯子。
他趁着外面发生了骚乱,这才纵兵进入桑耶寺,以极快的速度屠光了桑耶寺僧众,然后带着佛骨舍利不知所踪。
撒迦至今还在大石城一带等待冷平,喀喇汗人则在楼兰城外的荒漠上等待冷平,大宋的密谍则在青唐城一带张网以待,契丹的射雕手,塞尔柱的雄鹰埃米尔则沿着冷平留下的蛛丝马迹一路追踪……
仁宝万万没有想到冷平的踪迹却出现在了天山城,进了天山城,佛骨舍利就已经归属哈密国所有。
仁宝想用冷平心中的不安做最后的交易,却依旧失败了。
冷平说的没错,佛骨舍利由冷平交给他,跟铁心源交给他完全不同。
如果冷平交给他,他宁愿牺牲性命,也要找机会把佛骨舍利送出去。
如果是铁心源交给他,他不敢想象,大雷音寺会付出怎么样的代价,会被铁心源的绳索捆绑到什么时候……现在,铁心源的脚步声已经响起,仁宝痛苦的泪流满面,事已至此,已经无可挽回了。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冷平将金涵放在前面,把额头贴在地板上一言不发,如同一个待决之囚。
铁心源没有动金涵,而是站在冷平前面道:“将战损将士的功绩一一报上来,不得缺漏,也不得隐瞒。
将军在高原苦战三月,劳苦功高,赏金一千,云麾将军升任冠军大将军,不日将昭告天下。”
冷平的嘴唇抖动的厉害,半晌才抬头看着铁心源道:“微臣在逻些行事多有不妥,还请大王降罪。”
铁心源朗声一笑,伸腿踢了冷平一脚道:“快滚吧,给你擦屁股的人已经带着粮食上了高原,等泽玛从逻些回来,记着离她远点,毕竟你把她的族人害得太惨。
好了,如果要治罪,你就是有八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回去洗澡,吃饭,睡觉,我们哈密国还没有委屈有功之臣的先例。”
被铁心源踢了一脚,冷平胸中的阴霾尽去,一板一眼的施礼之后才在侍者的陪伴下离开了大殿,走的时候胸膛挺得很直,即便穿着破烂的铠甲,王宫侍卫们还是向他投来崇敬的目光。
“英雄!”
“好汉!”
“好样的!”
背后传来的赞叹声全部进入了冷平的耳朵,虽然身上的伤痛依旧让他步履艰难,他的每一步都走得虎虎生风。
至少,他现在能回去告诉留在军营中忐忑不安的兄弟们,大王依旧是那个英明的大王。
没有把兄弟们当成一次性的工具,没有把罪责推脱给他们这些可怜的厮杀汉。
欧阳修打开了金涵,里面放着一段黑漆漆的骨头,骨头已经有些玉化了,比不上哈密出产的最次的玉石。
没有隐隐传来的梵唱,也没有散发异香,天空中没有花朵坠下,更没有让欧阳修生出见性知心的本事,昏暗的大殿里没有变的金光灿灿。
这让欧阳修非常的诧异,他所有关于佛骨的学识中都没有关于现在这种情况的描述。
就在不久前,仁宝活佛还告诉他,佛骨舍利乃是人间重宝,谁供奉,谁获益……
眼见欧阳修投过来的质疑的目光,仁宝活佛羞愧难忍……如同芒针在背。
铁心源是一个见多识广的,他很久以前就在法华寺见识过佛骨舍利,目前佛骨舍利子的模样没有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眼见仁宝活佛羞愧欲死,他心生不忍,不忍心见到老朋友处在如此尴尬的场景中。
就轻轻地合上金涵,把金涵递给仁宝活佛道:“不敢质疑佛骨的真假,好歹是将士们苦战得来的,还请上师小心供奉。”
仁宝活佛难以置信的接过金涵,他死死的盯着铁心源,身体肌肉绷的紧紧的,他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听铁心源将要提出来的条件。
“孤王还有事,就不留仁宝上师多在宫中停留了……”
仁宝活佛呐呐的点头,往日里早就通明的大脑此时混沌一片。
直到走出宫门,才对送他离开的侍者道:“还请施主转告大王,大雷音寺愿意以十万两黄金入股哈密东京铁路。”
侍者回禀铁心源。
铁心源再三确定仁宝活佛没有提出股份要求,就笑呵呵的对一脸晦气的欧阳修道:“先生,您看看,免费的东西永远都是最贵的,古人果不我欺焉。”
“古人没说过这句话!”
铁心源耸耸肩膀大笑道:“我们迟早都会成为古人的,现在说也不迟。”
欧阳修莞尔一笑,鼓掌道:“这句话才有些敢为天下先的气势。”
铁心源大笑,指着窗外天山道:“我总觉得这个世界似曾相识,一直小心翼翼的求证,一直故意做一些改变来验证,结果发现,我的母亲很真实,我的妻子很真实,我的孩子们很真实,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
世界就是世界,大不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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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大将军刘婆
第九十二章大将军刘婆
“你高兴?”霍去病的惊诧声好大。
“对啊,我高兴!
老子如果想要求官,这不是难事,今年春天阳陵县还因为我在去年冬天收拢了灾民,且活人无数,给皇帝上书保奏我为孝廉。
你也知道孝廉是个身份,只要愿意,就能当一个小县的县长。
如果求财,假如这颗心黑一些,脸皮再厚一些,老子现在早就腰缠万贯了。
既然我没心思当官,也没心思求财,我活的高兴一点,活一些人求点心安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霍去病瞅着云琅看了半天,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他不觉得云琅会成为一个圣人。
这家伙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目的性,而且目的性很强,不可能无的放矢,更不可能白白做好人而不求回报。
“你这话说出来我也不信啊!”
太宰坐在油灯底下,继续编织自己永远也编织不完的竹简。
“本来就没有希望别人能信!我家大王信了就成,是不是啊?大王?”
老虎抬起头张大了嘴巴嗷呜的叫一声,算是回应了云琅的问话。
“你看,大王信了。”
太宰见云琅跟老虎扭作一团,笑了一下道:“日子快到了,你做一下准备,我们该去拜祭陛下了。”
“我真的很不想去……”
“不去不成,那是我们的根,每个人都要有跟脚的,我的跟脚可能还有选择的余地,你的跟脚只能是始皇陵。”
“我怕看到里面的好东西,忍不住想拿怎么办?”
“那就拿呗!玩腻味了记得放回去就成。”
“带大王一起去。”
“那就带着,他也算是陛下的臣子,毕竟守卫皇陵好几年了。”
“先保证,你不会在皇陵里干什么奇怪的事情,尤其是自杀这种事情不能做,你必须做出保证。”
太宰烦躁的丢下手里的刀子怒道:“我活的好好的,为什么会去找死?一句话,你去不去?”
“去,去,我其实早就想看看,只是担心你会干一些乱八七八糟的事情,才拖延至今。”
“这还差不多,时间到了我告诉你,你准备三牲香烛,龟甲,我写文表。,记得给我弄几块玉圭,白玉的就好,千万不要刻好的,光板白玉就成,拿回来我自己雕刻,汉制与秦制不同,万万不可出错!”
祭拜皇帝很麻烦啊……
三牲这就很要命。
猪羊好说,麻烦的是牛……云琅拼命地搜刮三辅之地剩余的耕牛,用了大半年的时间,才弄了十六头。
这十六头牛,全部在官府的册页上,少一头都会有大麻烦。
事实上,大汉大规模的用牛耕田才刚刚开始,主要的用途是拉车,曲辕犁出现之后,耕牛的价格才起来了,以前耕牛虽然已经开始使用,却没有骡子,驴子那么普遍。
也就在今年,皇帝在充分认识到耕牛的作用之后,才下了不准随意宰杀耕牛的命令。
三牲其实只要首级就成,硕大的身子基本上没用,看样子庄子里的人又要大吃一顿了。
白玉圭也不好找,这东西的买卖是有限制的,杂色玉基本上有钱就能买到,只有白玉属于皇族专用,非常讨厌的是这东西根本就没地方买。
不过啊,霍去病有……
云琅觉得牛头也应该找霍去病,长平公主这人最大的喜好就是吃牛肉,所以他家里没事干就摔死牛。
牛肉在大汉是最高级的食物,且没有之一的说法,什么虎鞭,熊掌,豹子胆,象鼻子都要靠后。
皇帝的禁令对皇家人基本上没有多少约束力。
“你看,就是这个样子,我想做到独立,事实上却做不到,要用铁器就必须去找卓氏,想吃牛肉就必须找你,家里用的盐巴只有东郭咸阳那里有得卖,更不要说盖房子,修花园这种事情。
何况,我还不敢把家里弄得太舒坦,万一皇帝看中了,一句话我就得搬家,这很糟糕。”
霍去病赤裸着上身,趴在沙模子上,云琅跟褚狼踩在他的背上增加重量,为了制造出一个标准的铠甲模子,他只能这么干。
确定合适了,霍去病才从沙子上爬起来,云琅专心的用小刷子往霍去病用身体压出来的模子上刷水。
云琅会一点钣金,技术却不是很好,以前机场上有一个很牛的大师傅,他用一柄木槌就能敲出需要的形状,且不用任何模具。
云琅没那个本事,只能先制作出模具,再把铁板贴在模具上,一点点的按照模具的形状把铁板敲成铠甲。
没错,云琅跟霍去病商讨之后,他打算给自己制作一副铁板铠甲,一具能严格保护上身的铁板铠甲。
这需要不断地实验最后才能成功,所花费的银钱自然不会少,据霍去病说,这些钱都是长平掏的。
这几天家里非常的忙碌,原因就是家里的蚕已经成熟了,刘婆她们用竹片子打成方格做成了茧山。
每一个格子里都放一条身体肥胖的大蚕,这些蚕已经不吃东西了,放进茧山之后开始胡乱动弹。
云琅万万没有想到,当初就买了五百张蚕种,现在居然会有这么多的蚕……
那些仆妇们细心地把人住的房子彻底的清洗了七八遍之后,那些房子全部变成了蚕吐丝的地方。
至于人,全部睡在外面,眼巴巴的等着这些宝贝吐丝。
刘婆已经两天没睡觉了,声音嘶哑的厉害,训斥起人来也丝毫的不留情,她的威望已经在养蚕的过程中培养起来了,所有妇人都在她的指挥下井井有条的干活。
云家庄子里的火把彻夜不熄。
“你家的婆子真不错!”
霍去病难得夸赞一声。
云琅看着蚂蚁一般忙碌的妇人们,叹息一声道:“昨日入城市,归来泪满襟,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霍去病瞅了云琅一眼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云琅摇头道:“没问题!这都是贵人们该有的享受!”
霍去病笑道:“你以后就该这么想,你话里的遍身罗绮者,就有你一份。”
“扯,我从来都不穿丝绸!”
“你才扯淡呢,你都不穿丝绸,这些仆妇们养出来的蚕吐出来的丝线最后卖给谁去?她们拿什么养家?”
“《市场论》啊,霍兄大才!”
云琅的拇指翘得老高。
“开始吐丝了——”只有丑庸的大嘴巴能喊出如此大的声音。
然后就看见她嘴里塞着一个小笤帚被刘婆给赶出来了……
云琅跟霍去病很好奇,他们两个都没见过蚕吐丝的场景。
走进最大的一个蚕室,顿时被眼前的场景给震撼的不轻,放眼望去,整个屋子里全是呈8字形摇动的蚕脑袋,一根根肉眼几乎不可见的蚕丝被吐了出来粘结在茧山上。
刘婆骄傲的跪坐在地板上,看着眼前这些吐丝的蚕,眼中有说不出的温柔。
她是这里的王!
云琅跟霍去病两个闲散人员不能打扰刘婆最幸福的时刻,悄悄地退出来之后,云琅就吩咐丑庸给刘婆做一大碗肉臊子面。
“她刚才嫌我说话大声,往我嘴里塞笤帚!”丑庸有些委屈。
“这时候家里她最大,别说往你嘴里塞笤帚,就算是往我嘴里塞笤帚我也只能忍着。
你说说,刚才的场面好看不?”
“好看!”
“壮观不?”
“壮观!”
“这就对了,每一条吐丝的蚕就是刘婆的底气,这跟每一位军卒是大将军的底气是一样的,傻丫头,你刚才违反军规了,不信,你问问在军中无故喧哗是个什么罪名。”
“斩首示众!”
霍去病冷冷的道。
丑庸缩了一下脖子,二话不说就匆匆的跑去厨房给刘婆做臊子面吃。
“你家的这个婆子确实不错!”
“这话你说两遍了。”
“这样的婆子从哪找?将来我搬出来之后也需要这样的婆子。”
云琅笑道:“你如果肯对你家里的婆子好一些,这样的婆子你家里的也会有的。”
大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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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
自从这一次谈话之后,霍贤就再也没有与铁心源进行关于温和民族融汇政策的交流。
他不说,并不代表他认同。
在他看来,世上所有的英明帝王都做了同样的一件事,那就是坚持己见。
一个国家的做事风格往往是第一代开国帝王铸造的,后世虽然会有所缺失,大体上依旧会延伸。
开国帝王的个人烙印烙的越深,对后世的影响也就越大,他以为铁心源就是在做这样的一件事。
事关千秋,国王才能决定一个国家未来的走向,这完全是一个帝王的立身之基,他一个相国是无法,也不能阻碍的。
冷平在高原上放火烧了吐蕃人将要到手的口粮,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逻些会饿死人,这自然是在造孽。
如果铁心源不是国王,他自然可以口诛笔伐,既然是国王,冷平既然是他的部下,部下在执行他命令的时候犯的错,根本上来说,就是他本人的错。
以前的时候,铁心源以为普通官员做了错事之后,上官假惺惺的安慰一下苦主,纯粹是一种非人的举动。
现在,他跪坐在佛堂里,发现自己只能为那些即将死去的人祈福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王柔花已经习惯儿子来她的佛堂忏悔,只是最近,儿子来的非常频繁。
这不是好事情。
在察觉儿子一天天变得自责之后,她就再一次把玉莲香请过来,在儿子忏悔的时候,玉莲香就在前边负责念经跟敲木鱼。
铁心源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这么执着的将玉莲香往他身边退。推,甚至还有些不管不顾的架势,这跟她年轻时候憎恶男人有妾室的理念相差十万八千里。
或许,女人的心思都是这样的,恨不能把丈夫牢牢地攥在手心里,多看别的女人一眼都是罪孽。
至于儿子,自然是越招女人喜欢她们这些当母亲的就越是骄傲。
玉莲香跪坐的时候臀部会形成一个丰满的蜜桃模样,铁心源在忏悔的时候,往往会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放在那个美丽的蜜桃上,这样一来,忏悔的效果就非常的差,忏悔完毕之后铁心源往往会更加的内疚。
他觉得这样很不好。
回到卧室的时候,赵婉正撅着屁股努力的把自己的脖子抬起来,汗水正顺着的脖颈涔涔的流淌。
自从生了两个孩子腰肢无可逆变的变粗之后,她就受了天竺妖僧的毒,每日里练习《瑜伽经》成了不可缺的功课。
这东西铁心源在后世的时候常见,开始的时候他也认为这是一种非常好的修身养性的法门。
直到他与仁宝活佛谈起《瑜伽经》的时候,经过仁宝活佛解释之后才知道天竺人从来就不出什么好东西。
天竺人把男人的生殖器叫做林伽,女人的生殖器叫做瑜尼,林伽与瑜尼的交合便叫做瑜伽。
天性活泼的天竺人不满足于正常的夫妇敦伦方式,就特意发明了这种能把身体扭曲到极致的变态姿势,好满足他们没有止境的欲望。
赵婉操练瑜伽练习的非常忘我,据她说,经过几年修炼,她已经修炼到了一个很高深的地步。
不好打扰赵婉的修炼,铁心源只是在妻子高耸的屁股上拍了一把就去了铁乐的房间。
这孩子果然不负众望的在练习骑射的时候摔断了一只胳膊。
为此,早就有言在先的赵婉,不但臭骂了儿子一顿,也臭骂了怂恿儿子练习骑射的丈夫三天。
胳膊上打着石膏,里面痒得厉害,铁心源见儿子难受就只好用一根薄薄的竹片探进石膏里面来回滑动帮儿子止痒。
“胳膊好了干什么?”
“练习骑射!”
“你不怕你母亲唠叨?”
“只要您能顶得住,孩儿就一定能顶得住。”
铁心源欣慰的摸摸儿子圆圆的脑袋,这孩子这么小就知道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道理,将来的前途一定非常的远大。
尉迟灼灼有了自己的寝宫,刚刚落成,整个寝宫充满了西域风格,绿色的孔雀石跟杂色玻璃镶嵌的圆形屋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白玉石尾料铺就的地面,即便是赤着脚踩上去,也有一种异常的滑腻感。
尉迟灼灼的大殿里人很多,全是拿着各色乐器的乐姬,她脸上蒙着半边面纱,头发上垂下一绺绺的珠玉串子堪堪与眉齐,眼线画得很重,极为吸引目光。
贴身的彩缎上衣只有上半截严严实实的裹住饱满的胸膛,白皙纤细的腰肢却赤裸裸的暴露在外面,丰隆的臀部随着乐姬的手鼓激烈的抖动。
铁心源找了一个舒适的地方坐了下去,拈了一颗葡萄放嘴里慢慢的啜吸。
这个死女人基本上已经没救了。
自从她这个清真寺一样的宫殿被赵婉狠狠的鄙视了一番之后,只要跟赵婉在一起,她就会把自己漂亮的小蛮腰露出来,现在更加的过分,正在向变态的道路上狂奔。
赵婉之所以发疯一般的操练《瑜伽经》就是被尉迟灼灼刺激的,能把素来庄重高傲的赵婉刺激成这样,这个女人算是下了猛料,不过啊,她的腰肢确实柔美,不是一般的好看。
梳了满头小辫子的铁蕊,穿着一件大花裙子,如同炮弹一般的冲进了父亲的怀里,于是,父女两就忘记了那边正在努力扭动腰肢的尉迟灼灼,一人拿着一颗葡萄相互喂食嬉戏。
铁心源早就不期望赵婉能跟尉迟灼灼一点矛盾没有的平和相处,能有现在这样宁静安逸的时光,他觉得已经是上苍给了他几分薄面。
被人无视的尉迟灼灼挥手驱走了乐姬,喘着粗气坐在铁心源的脚下怒道:“我跳的不好看?”
铁心源亲了一下闺女的小脸道:“好看啊,心潮澎湃至极。
不过,再好看也比不过我闺女的小脸,看了这张笑脸老子可以三天不吃饭。”
尉迟灼灼有些嫉妒的捏捏闺女的小脸道:“这孩子长大之后定是一个祸国殃民的。”
铁心源嗤的一声笑了:“祸害谁的国,谁的民又能遭殃?还不是她哥哥的?
就一个妹子,做哥哥的多宠宠也没什么。”
“妾身肚子里要是再有了呢?”
铁心源鄙视的瞅瞅尉迟灼灼的肚皮,据他所知,这女人除过吃瓜不小心落肚的瓜子,再什么都没有。
尉迟灼灼不满的抱着铁心源的腿扭动两下,忽然道:“杨怀玉派人送来了一个非常大的毛料订单。”
铁心源正在跟闺女玩闹的手停顿了一下淡淡的道:“有多大?”
“二十万匹!”
“确实太多了,二十万匹毛料能做三百万套加厚衣衫,皇帝不可能行善免费给百姓,军队又用不了这么些,再说了,制作成衣也需要人手跟时间。”
“杨怀玉还说,他父亲被任命为环州知府,折可行被任命为黄泥关守将,高尊裕被任命为雁门关守将,狄青也被调任保定军节度使驻节霸州,韩琦就任安肃军节度使驻节雄州,老庞籍出任赵州知府,王圭就任定州知府,至于王安石,他奉诏进京了。
他还说,已经有旨意下来了,要西军全面东移,听说京中上三军也不安稳。”
铁心源无声的笑了,他那个历来以老实忠厚著称于世的老岳父终于不甘寂寞了。
尉迟灼灼见铁心源没有什么反应,焦急地道:“你怎么是这种态度?傻子都知道大宋准备攻辽了。
到处都动了,唯有我们哈密没有动静,您觉得这正常吗?”
“很正常啊,大宋与哈密国乃是盟友关系,皇帝的旨意还落不到我们头上来。
想要我们从西面出兵,大宋拿不出足够的诚意可请不动我们。”
尉迟灼灼松口气道:“原来您收到了消息。”
铁心源苦笑道:“皇帝要我对天发誓,此生永不入中原。”
“然后呢?要求有了,总该给点好处吧!”
“好处?好处就是喜儿真正以储君的名义入主东宫!”
尉迟灼灼猛地站起来懊恼的道:“怪不得王后姐姐看我作怪的眼神怪怪的,原来根子在这里。”
铁心源哈哈笑道:“你在腰上占人家的便宜,却不知人家早就上升了一个档次,看你耍猴呢。”
哈密国的第一场大雪终于来临了,今年的初雪比往年迟来了足足半个月。
狂风扑击着天山城斑驳的城墙,纷乱的雪花被狂风席卷着从城墙根部一直攀援而上,最后越过关隘,继续被大风卷积着去了远方。
天色晦暝,沉重的万斤铁闸正在缓缓地下降,城门前的道路上却有一队骑兵急速而至。
坚守城门的校尉,眼见来人都打着哈密旗帜,而前一道闸口并未阻拦这一行人,就示意搬动绞盘的部下停止放下铁闸。
在守城军卒的监视下,这一行不足三百人的队伍终于进了天山城。
为首的将官丢下一面令牌给校尉,并未做任何停留,直接打马穿城而过,即便是大雪狂风都不能稍微阻拦一下他的马蹄。
只要找到铁路站点,他们就能丢弃战马,乘坐火车连夜赶回哈密城。
校尉翻检了一下令牌,摇头笑道:“原来是冷将军回来了,差点没认出来,只是,他怎么从这边回来了?”
天山城的风雪很大,清香城就只有雪没有大风了,即便是雪花飞舞也只是被微风带动,远比天山城的雪花温柔。
至于大雪到了欧阳修取名的长春谷,就变得更加温柔了,因为有温暖的地气支撑,雪花落进山谷就会化作零星的雨丝。
铁心源最讨厌不专业的人干专业人才能干的事情,尤其是那种屁都不懂却身份高的让人不能拒绝他弄出来的垃圾的人。
这样的天气有一杯热茶,或者热酒裹着貂裘看景自然是一大享受。
如果,裹着貂裘,围着火炉喝一杯黄连汤一般苦涩的茶水,再好的景致也会变得难看。
欧阳修就是铁心源最恨的那种身份高贵却喜欢胡乱制作东西的人。
他仗着自己能够随意进出将作监,跟里面炒制茶叶的师傅学了两天,就自己用刚刚长大最好的天山茶青炒了十几斤,自己不喝,最喜欢拿来待客,铁心源已经被他招待过七八次。
哈密国的国子监就坐落在这座山谷里,如今,山谷里的建筑已经完成了大半,剩余的,要等到明年开春才会继续建设。
即便是只完成了大半,他的规模就已经显现出来了,诺大的山谷里,屋顶如同鱼鳞一般铺设开来,异常的壮观。
欧阳修对铁心源硬生生的把将作当做一门大学问在国子监里传播非常的不满。
等铁心源喝完了难喝的茶水,才把国子监的章程打开给铁心源看。
哈密国子监与大宋国子监唯一的差别就是有将作这门学问,而且,进入国子监的,可不仅仅是官员子弟,平民子弟只要有学业优异者也能进入。
在欧阳修看来,哈密国子监其实就是一个大的高级书院,有那么几分有教无类的意思,这非常的和他的胃口,唯有将作学问如同一只混杂在美味中的苍蝇,让他作呕。
东京传来的消息很多,两人即便是看着国子监章程,也安静不下心来看。
欧阳修烦躁的让书童拿走了国子监章程,咬着牙道:“官家意欲亲征辽国,你为何不上书劝阻?
自从太宗三次征战,三次失败之后,我大宋唯有先皇被寇准老贼诓骗去了边地,你知不知道,有官家在,在场的大宋悍将名臣哪一个敢放开手脚作战?”
铁心源无奈的看着欧阳修道:“我是哈密国主。”
欧阳修对铁心源的这句话嗤之以鼻:“没错,你是哈密国主,你儿子却已经是大宋的储君,你死之后,这片地方依旧会成为大宋的土地。
老夫不信你有胆量敢跟官家平起平坐。”
铁心源叹口气道:“我是晚辈!让他一点是应该的。”
和稀泥的话立刻就引起了欧阳修的警惕,他仔细的瞅瞅铁心源认真的道:“你觉得官家亲征是好事?”
铁心源也认真的道:“确实是好事!至少大宋在文采风流的同时,也有了一丝丝英武之气。”
欧阳修摇头道:“若非老夫知晓你对大宋没有恶意,就一定会揣测你支持官家亲征是不是有什么险恶用心。”
“你想多了,我儿子现在坐上皇位还不现实,还需要官家多教导几年才能成长起来。
我是真的支持官家亲征,这一场大战,与大宋以前的征战完全不同,至少,在力量上就占优的太多了,尤其是骑兵在配备了火药武器之后,契丹人娴熟的弓马占不到便宜。
我那位岳父大人,一生中最出名的是什么?不就是自知之明吗?我不觉得他会插手军机大事。
对他老人家来说,收复燕云恐怕是他一生中最大的一个梦想,如果不能亲自去燕州看看,他如何能够甘心?
更何况,在大军中,他的危险性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大。”
“你会不会亲征?”欧阳修问道。
铁心源把身体靠在软塌的靠背上舒坦的出口气道:“我不会去,孟元直,阿大他们去就足够了。
我要防备阿丹这个混蛋的突然袭击。”
“你们不是准备结成亲家吗?怎么会这么想,喀喇汗国这些年与哈密河水不犯井水的,只是一门心思的做生意,如何会有战事?”
铁心源冷哼一声道:“我从不吝惜用最恶毒的心思去猜测西边的那些人。”
“你是不想与官家同时出现在一个战场上吧?”
铁心源点点头道:“确实如此,子幼母壮乃是皇位继承的大忌,更何况我是父亲,如果让官家看到我依旧年少青春,可能会让他心中生出不快来。”
“你是一个好父亲!”欧阳修感慨的道。
眼看着欧阳修又要给自己的茶杯里添加茶水,铁心源快速的起身抱拳道:“先生,冷平已经到清香城多时了,他远道归来,再不去见他,会冷了将士的心。”
欧阳修急忙站起身道:“佛骨舍利拿到了?”
铁心源点点头道:“拿到了,可惜了我三百三十一名将士血洒高原。”
欧阳修拉着铁心源的袖子匆匆的向外走,边走边道:“让老夫见识一下传说中的佛骨舍利,看看他是否真的是那样的神奇。”
冷平跪坐在大殿温暖的木地板上,怀里抱着一个金涵,黝黑的脸膛上神色多变,满是局促之色。
不得已之下火烧了逻些的青稞田,他知道这个举动很难让人原谅,尤其是现在失去糊口粮食的吐蕃人更是对他恨之入骨。
如果哈密国对自己不加惩处,吐蕃人的愤怒就会转嫁在整个哈密国。这对一个国家来说损失很大。
在大宋的南征的时候,他就是因为这样的缘故,被剥夺军功问罪,他不知道在哈密国是不是也会出现昔日的状况。
如果不是心中对大王抱着极大的信心,冷平几欲带着佛骨舍利逃遁天涯。
“冷将军,你如果肯把佛骨舍利交给老衲,冷将军在逻些做的事情,老衲愿意一力承当。”
仁宝从走进这座大殿,他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那个沉重的金涵。
冷平如同泥雕木塑一般,对仁宝活佛喋喋不休的话语听而不闻。
“这佛骨舍利,大王本来就要交给我大雷音寺供奉的,现在给老衲,迟些给老衲,又有什么区别呢?”
冷平的眼睛转动一下,张开满是血口子的嘴唇道:“不一样。”
仁宝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趺坐在地板上归于寂静。
撒迦师兄在逻些失败了,几欲被发狂的吐蕃信众撕成碎片,在抛弃了大部分追随者之后才侥幸逃脱,至今说起那些狂暴的信众依旧心有余悸。
如今的逻些,就是一个正在喷发的巨大火山,失去了佛骨舍利的信众,正在高原上四处巡梭,一边向天悲号着希望获得佛祖的饶恕,一边没日没夜的寻找烧毁他们青稞田,趁乱偷走他们佛骨舍利的恶贼。
听撒迦师兄说,冷平在出卖了大雷音寺,喀喇汗国,塞尔柱,契丹,大宋等各方势力之后,才纵火烧毁了吐蕃人的青稞田,最终让那些本来还畏惧刀兵的吐蕃人彻底变成了不知死活的疯子。
他趁着外面发生了骚乱,这才纵兵进入桑耶寺,以极快的速度屠光了桑耶寺僧众,然后带着佛骨舍利不知所踪。
撒迦至今还在大石城一带等待冷平,喀喇汗人则在楼兰城外的荒漠上等待冷平,大宋的密谍则在青唐城一带张网以待,契丹的射雕手,塞尔柱的雄鹰埃米尔则沿着冷平留下的蛛丝马迹一路追踪……
仁宝万万没有想到冷平的踪迹却出现在了天山城,进了天山城,佛骨舍利就已经归属哈密国所有。
仁宝想用冷平心中的不安做最后的交易,却依旧失败了。
冷平说的没错,佛骨舍利由冷平交给他,跟铁心源交给他完全不同。
如果冷平交给他,他宁愿牺牲性命,也要找机会把佛骨舍利送出去。
如果是铁心源交给他,他不敢想象,大雷音寺会付出怎么样的代价,会被铁心源的绳索捆绑到什么时候……现在,铁心源的脚步声已经响起,仁宝痛苦的泪流满面,事已至此,已经无可挽回了。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冷平将金涵放在前面,把额头贴在地板上一言不发,如同一个待决之囚。
铁心源没有动金涵,而是站在冷平前面道:“将战损将士的功绩一一报上来,不得缺漏,也不得隐瞒。
将军在高原苦战三月,劳苦功高,赏金一千,云麾将军升任冠军大将军,不日将昭告天下。”
冷平的嘴唇抖动的厉害,半晌才抬头看着铁心源道:“微臣在逻些行事多有不妥,还请大王降罪。”
铁心源朗声一笑,伸腿踢了冷平一脚道:“快滚吧,给你擦屁股的人已经带着粮食上了高原,等泽玛从逻些回来,记着离她远点,毕竟你把她的族人害得太惨。
好了,如果要治罪,你就是有八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回去洗澡,吃饭,睡觉,我们哈密国还没有委屈有功之臣的先例。”
被铁心源踢了一脚,冷平胸中的阴霾尽去,一板一眼的施礼之后才在侍者的陪伴下离开了大殿,走的时候胸膛挺得很直,即便穿着破烂的铠甲,王宫侍卫们还是向他投来崇敬的目光。
“英雄!”
“好汉!”
“好样的!”
背后传来的赞叹声全部进入了冷平的耳朵,虽然身上的伤痛依旧让他步履艰难,他的每一步都走得虎虎生风。
至少,他现在能回去告诉留在军营中忐忑不安的兄弟们,大王依旧是那个英明的大王。
没有把兄弟们当成一次性的工具,没有把罪责推脱给他们这些可怜的厮杀汉。
欧阳修打开了金涵,里面放着一段黑漆漆的骨头,骨头已经有些玉化了,比不上哈密出产的最次的玉石。
没有隐隐传来的梵唱,也没有散发异香,天空中没有花朵坠下,更没有让欧阳修生出见性知心的本事,昏暗的大殿里没有变的金光灿灿。
这让欧阳修非常的诧异,他所有关于佛骨的学识中都没有关于现在这种情况的描述。
就在不久前,仁宝活佛还告诉他,佛骨舍利乃是人间重宝,谁供奉,谁获益……
眼见欧阳修投过来的质疑的目光,仁宝活佛羞愧难忍……如同芒针在背。
铁心源是一个见多识广的,他很久以前就在法华寺见识过佛骨舍利,目前佛骨舍利子的模样没有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眼见仁宝活佛羞愧欲死,他心生不忍,不忍心见到老朋友处在如此尴尬的场景中。
就轻轻地合上金涵,把金涵递给仁宝活佛道:“不敢质疑佛骨的真假,好歹是将士们苦战得来的,还请上师小心供奉。”
仁宝活佛难以置信的接过金涵,他死死的盯着铁心源,身体肌肉绷的紧紧的,他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听铁心源将要提出来的条件。
“孤王还有事,就不留仁宝上师多在宫中停留了……”
仁宝活佛呐呐的点头,往日里早就通明的大脑此时混沌一片。
直到走出宫门,才对送他离开的侍者道:“还请施主转告大王,大雷音寺愿意以十万两黄金入股哈密东京铁路。”
侍者回禀铁心源。
铁心源再三确定仁宝活佛没有提出股份要求,就笑呵呵的对一脸晦气的欧阳修道:“先生,您看看,免费的东西永远都是最贵的,古人果不我欺焉。”
“古人没说过这句话!”
铁心源耸耸肩膀大笑道:“我们迟早都会成为古人的,现在说也不迟。”
欧阳修莞尔一笑,鼓掌道:“这句话才有些敢为天下先的气势。”
铁心源大笑,指着窗外天山道:“我总觉得这个世界似曾相识,一直小心翼翼的求证,一直故意做一些改变来验证,结果发现,我的母亲很真实,我的妻子很真实,我的孩子们很真实,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
世界就是世界,大不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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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第二次刺杀
第五十一章第二次刺杀
大秦武士出场的时候确实不凡,仅仅是一身抹过橄榄油之后闪闪发亮的肌肉就让在场的汉人男女为止倾倒。
论卖相,比起大猩猩一般的身毒武士恰尔巴高出了不止一个档次。
鸡冠子一般殷红的头盔,直径半米的圆盾,一柄不到一丈长的短矛,腰间再配一柄短剑,踏着牛皮编织的平底鞋子一出场,就牢牢地吸引住了人们的目光。
面对身高十尺的身毒巨人,这位角斗场上的王者毫无畏惧之心,一步步的向巨人逼近。
云琅的目光有些闪烁,他有一些不安,环顾四周之后,却没有发现让他不安的源头。
于是,他对皇帝道:“陛下,微臣有些心惊肉跳,不如带这两人回建章宫再看吧。”
刘彻回头看看云琅轻蔑的道:“你这位战场上的悍将也害怕血腥吗?”
说完,依旧回过头,津津有味的瞅着即将开始的酣战。
曹襄原本看的认真,听了云琅的话之后,立刻就把一半的身体躲在站在他身边随时等候皇帝召唤的钟离远后面。
眼睛开始四处乱看,再也不看场中的角斗士。
巨人的狼牙棒砸在圆盾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场中的两人,一人化作铁锤,一人仿佛变成了铁砧,用最原始的方式展现自己的勇力。
场外的百姓高声喝彩,声音更是冲天而起,云琅坐不住了,站了起来,站在刘彻面前,警惕的瞅着四周,还不顾刘彻不愉的笑骂声,喝令赵冲加强戒备。
场中两位角斗士的第一个回合结束了,两人缓缓分开,准备开始第二轮战斗。
云琅站在刘彻面前极其无礼,刘彻却似乎没有那么生气,靠坐在自己的大椅子上饶有兴趣的瞅着云琅的一举一动。
“请陛下回宫!”
云琅不安的感觉越发的浓重,他觉得自己此时就像是猎人枪口下的一只白兔。
刘彻见云琅面色阴冷,缓缓点头道:“准奏!来人,起驾回宫!”
赵冲上前领命,不满的瞪了云琅一眼。
听刘彻准备要回宫了,云琅缓缓出了一口气,正准备跟皇帝告罪一下,一声轻微的弩机扣响的声音穿透百姓们的喝彩声钻进了云琅的耳朵。
军中利器,云琅最喜欢用八牛弩,也曾经被八牛弩轰击过,对这个东西的声音最是敏感不过。
他随手拉过赵冲挡在自己面前,自己身体努力的向后摔倒,撞翻了刚刚起身的刘彻。
身体才倒在地上,云琅就看见一枝粗大的鸭嘴弩枪从赵冲的胸口部位穿出,掠过他的头顶向后飞去。
八牛弩发箭从来就不会只有一枝,就在云琅绝望的时候,他的身体被人一脚踢了出去,离开了危险区,滑动过程中,他绝望的朝刘彻所在的方向看去,却发现刘彻却在向另外一个方向翻滚。
刘彻的座椅被随后飞来的三枝弩箭分尸,碎木块,以及碎石四溅,打在脸上生疼。
钟离远从云琅的身上飞过去救援危在旦夕的刘彻,完全被暴露出来的曹襄则瘫倒在椅子上,只知道‘啊,啊’的大叫。
云琅再一次扑倒了曹襄,抱着他肥硕的身体翻滚两下之后就撞破了包厢侧面的雕花木栅栏掉下了台子。
将身体紧紧的靠在台子内侧,抱着脑袋瑟瑟发抖……按照大汉军制,弩枪破敌之后,马上就该箭雨覆盖了,这是标准程序。
果然,云琅熟悉的箭雨呼啸声在头顶响起,然后就是密集的雨打芭蕉之音……
瞅着扎在身边台子上的羽箭,云琅心如死灰,自己这边绝对不是刺客刺杀的主要目标,皇帝那边才是!
小腿上传来一阵温热,云琅瞅瞅眼泪鼻涕一起下来的曹襄,叹了口气,这混蛋被吓尿了。
这时候顾不得这些,等一连三波箭雨过后,云琅悄悄地探出头去,箭雨过后,就该大军冲锋了。
皇帝刚才所在的包厢已经被弩枪撕扯成了断壁残垣,没看见皇帝的行踪,满地都是被箭雨射杀的宦官跟宫娥。
云琅探手从一个死去的侍卫腰间抽出一柄剑,颤抖着双腿勉强站立起来,想要迈步,却发现曹襄死死的抱着他的一条腿不放。
“我们……更重要……逃啊!”
云琅立刻蹲下身子,努力的将曹襄搀扶起来道:“能走吗?”
“不能,腿软的厉害。”
云琅干脆俯下身子将曹襄背了起来,快步走下包厢,瞅准了一慌乱的人群就准备钻进去。
进入慌乱的人群之前,云琅惊诧的发现,一个身高十尺的巨人正挥舞着狼牙棒在人群中开出一条血路,向皇帝刚才所在的方向前进。
另一边,一个皮肤闪闪发光的大秦武士正在与两个金甲武士酣战,在他的身边倒下了更多的金甲武士。
“陛下完蛋了……”
曹襄在云琅背上颤声道。
“他不准我们的家将进来,却允许刺客带着八牛弩进来……阿琅,我以后绝对不会跟家将们分开!”
曹襄受惊之后,一般只剩下一张嘴巴可以自由活动,身体剩余的机能会丧失大半。
云琅才钻进人群,又被人群裹挟着冲了出来,也不知道哪一个混蛋吼了一声“保护陛下!”人群就从逃跑一瞬间转向进攻。
而背着曹襄的云琅一下子被人群推在最前面……
大汉人从来就没有胆怯的时候,尤其是现在这种万年难得一遇的建功立业的好时候,更是让他们胆气被催发到了极致。
角斗士虽然凶残,可是,这些人,在大汉人眼中不过是一群玩物,平日坐在看台上看这些奴隶们厮杀,看台带给他们虚假的安全感,让他们变得更加无畏。
捏着破碎的椅子腿就敢向角斗士们发起进攻。
人多了,曹襄的胆量就回来了,从云琅的背上滑下来,大声的召唤百姓们向叛逆们进攻,一边死死的拉住云琅的后脖领子,不准他奋勇向前。
想要立功的百姓太多,甚至有一些勇猛的女子也混进了人群,尖叫着如痴如癫,向已经形成作战队形的角斗士们进攻。
巨人的狼牙棒带着血腥味捣进了人群,抽出来的时候,狼牙棒上就挂满了血肉,有勇猛的百姓,居然抱住了狼牙棒,很快就被巨人甩飞,等他的狼牙棒再次静止,就会有更多的百姓冲上去抱住狼牙棒,很快,不知道舍弃狼牙棒的巨人就被人潮淹没,只能听见他狂怒的吼叫声。
突如其来的刺杀,受创最重的是皇帝带来的侍卫,按理说,皇帝进入角斗场之后,这里的守卫就该由赵冲来接手。
尤其是角斗场高高的围墙上更是应该站满了护卫,可是,云琅放眼望去,围墙上只有一些猿猴般敏捷的角斗士正在与墙外的皇帝侍卫们酣战。
原本应该保护皇帝的护卫们,早就死光了。
此时此刻,角斗场上的四座大门全部关闭,偌大的角斗场,变成了一座封闭的堡垒,皇帝成了网中鱼。
好在,叛乱的只有角斗士们,他们的人数少,如果皇帝躲过那三场箭雨,应该有一战之力。
直到云琅看见穿着甲胄在角斗士人群中呼和不休的周鸿,立刻就对皇帝能否活着离家角斗场很是悲观。
“周鸿,你这个弑君的叛贼!”
云琅大吼一声,指挥着围绕在身边的不多的几个金甲武士向周鸿发起冲锋。
人群中的周鸿仰天大笑一声道:“云琅,皇帝无道,我们共诛之。”
云琅不理睬周鸿话语中的陷阱,大吼一声道:“诛杀叛贼周鸿,爵关内侯,赏万金!”
曹襄跟着大吼道:“不论何人,诛杀任何叛贼,一颗人头一千金!冲啊!”
周鸿疯狂的大叫道:“杀掉昏君,赏万金!”
听周鸿这么喊,曹襄冷笑一声对云琅道:“跟我们比钱多,他输定了。”
说完话,就从怀里掏出一大把珠子丢向远处的周鸿再次大喊道:“耶耶现在就给!”
战场上的变化往往就在一瞬间,周鸿被云琅跟曹襄拖住了片刻,想要争夺功劳的百姓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将金甲武士与角斗士给分开了。
此时,周鸿没了先机,再想越过人群攻击皇帝所在地,已经很难了。
云琅很快就发现,金日磾率领着不多的金甲武士与百姓们一起发起了反攻。
第五章 国企在大宋的可能性
东京哈密商会是一年前由一群在东京的哈密商人联合组建起来的,与寻常的商会没什么区别,成立的时候铁喜还代表哈密国出席了仪式。
这些年,商会每年给他的分红从未断过,如今商会遇到问题,他自然有义务解决。
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交给尉迟文。
尉迟文痛苦的发现,让铁喜和铁心源交流太多真不是一件好事情,当前者意识到,自己无论怎样都有老爹兜底后,人本能的惰性就出现了。
啃老不是一种好现象,但有老可啃也从另一个方向证明了老子的能力。
尉迟文让自己模仿铁心源的思考模式去思考这件事时,就更痛苦了,因为他发现铁心源或许在享受这种感觉。
人是有极限的,当一个人意识到他已经到达自己的顶峰后,很自然的就会为自己的后代思考。
儿子的磕磕绊绊,儿子无能为力,在老子眼里就成了一件很有意思的趣事,为儿子解决麻烦,也就成了他后半生的奋斗方向。
老鹰将后代推下悬崖,是因为幼鸟不学会飞行就会饿死,如果有数之不尽的食物,它们还会这么做吗?
答案是肯定不会。
铁喜就是那只幼鸟,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在他的想法里,将事情交给其他人去做,反而是一种上位者的智慧。
但他忘了,他现在还不是上位者,他需要经历这些事情积累经验,才能在未来遇到事情后,选出最合适的人选。
学习铁心源的思考模式,是一种神化的过程。
尉迟文觉得自己已经不像人了,因为无论遇到什么问题,他都能很轻易的将自己从这件事摘出来,用第三者的视角去审视这个问题,然后找到问题答案,同时去揣摩问题出现的原因,还有当事人的内心想法。
久而久之,他就会更了解“人”这个种群。
这不是“人”该有的境界,所以尉迟文很好奇,铁心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好像是他与生俱来的一种天赋。
东宫的晚餐很丰盛,比大宋皇帝本人吃的还要丰盛。
赵祯是俭朴的。
晚上连一碗羊汤都不舍得喝这件事已经成了赵祯一生最大的骄傲,他深信这件事足以让他将贤名印刻在汉人历史的丰碑上,在仁德上超越历朝历代的每一任皇帝,所以整个皇宫的风气都是朴素的,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唯独对太子是例外,六道肉菜,六道素菜,还有2份汤,享受这顿大餐的人仅仅只有铁喜和尉迟文两个人而已。
老人对孩子的溺爱体现无疑,尉迟文看的清楚,赵祯现在越是溺爱,等他真正的儿子出生后,铁喜就越不可能继承大位。
铁喜也清楚这个事实,但他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每日抽出更多的时间在赵祯面前晃悠,其他事情不需要他操心。
这样有朝一日,就算因为尉迟文或者嘎嘎手段过激,火也不会烧到他身上,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了,事情才会变得复杂。
赵祯不知道是不是知道铁喜的心思,所以对后者每日课业一结束就来到他身边毫不意外。
“你的小火车不继续弄了?”赵祯笑道。
“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将作营正在讨论如何改进大茶壶,还有如何控制轮子变向,有了结果自然会告知孙儿,孙儿插手太多反而给他们添麻烦。”铁喜摇摇头说道。
“这点做的很好,什么事就应该交给什么人去做,无为而治就是这个道理。你的想法很有意思,小火车的想法一旦实现,很快就能普及到大宋的每一个角落,与铁路起到的效果一般无二。
大宋的将作营不比哈密的差,尤其是哈密将火器改进后,将作营的规模比以前扩大了5倍不止,他们缺的只是你爹爹那些奇思妙想的点子,一旦有了头,我相信他们要不了多久就能实现你的要求。
股份制是个天才的想法,他可以将所有人牢牢绑在皇家的战车上,但弊端是,一旦皇家打破规矩,尝到一次甜头,再想罢手就不可能了,他会变成一个火药桶。”
“铁路是战略需要,绝对不能脱离皇家之手,但小火车不一样,如果研制成功,孙儿准备将技术普及到民间,让民间的能工巧匠继续改进这项技术。”铁喜坐在比赵祯低一层的台阶上。
一大一小两个人放着椅子不坐,反而亲密的坐在台阶上,这一幕让王渐看的很舒心,然后他就为两人捧来了茶水。
“你在为自己创造竞争对手?”赵祯听懂了铁喜的言外之意。
铁喜笑嘻嘻的道:“有竞争才能有进步,故步自封等于自取灭亡,将技术普及出去,要不了多久,无数制造小火车的厂子就会在这片大地上矗立起来。商人们如果想让自家的小火车卖的比别人更好,就要研制出跑的更快,更结实,更漂亮的小火车。
彼此往复,这项工艺很快就快就能达到更高的水平,小火车和火车是一体的,小火车的进步一样也能带动火车的进步。
不仅如此,朝廷还可以安排专门的人成立工厂,一起与民间竞争,为朝廷挣钱,这样一来,也能把将作营解放出来,去研究更新奇的玩意儿,这样的正循环,就能保证我大宋在技术上的领先。”
赵祯马上就明白铁喜这句话的意思,露出凝重的表情。
大宋亢兵亢官土地兼并,这些麻烦,他当然知道,只是一直没办法解决。
每年科举考试上榜之人那么多,但官位是有限的,就拿今年的科举来说,新科状元章衡被任命为湖州通判,他才22岁,就算他很有能力,用不了几年就能升迁到更高的位置,然后呢?
还能继续升吗?
上面的人没退下来,他怎么升?
升上去了以后,又能在那个位置上干几十年,后面的新人又该怎么办?
铁喜提出的办法让他耳目一新。
谁说官员不能当商人?
或者说,另外开拓出一套商官体系,与正常的官员体系并行,却两不相交,大宋现在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这些话是你自己想的?”赵祯轻轻拍着赵喜的手,叹息一声问道。
自从那日在曹皇后身上发现牵手的妙处后,他现在越来越喜欢这种表达亲近的方式,不仅仅对自己的家人,对待朝中重臣也一样,后者立刻会感激涕零,恨不得为皇家身死当场。
很简单的举动却能带来这么大的效果,赵祯对自己发觉这一点的时间如此之晚觉得特别遗憾,要早一点发觉,年轻的时候说不定能少挨点包拯他们的唾沫星子。
“是孙儿自己想的。”铁喜笑道。
“你继承了你爹的精明,这点很好,身为大宋未来的君王,一颗解决问题的头脑很重要。
应人善用是君王的美德,可凡事都有度,什么问题都交给大臣处理,久而久之就会让他们觉得皇座上的那个人是个好欺负的傻瓜,然后变得得寸进尺……”
赵祯说这句话的时候,脸皮上的肉有些抖。
王渐想笑,忍着不敢笑,知道陛下想起了包拯。
贤名背后的委屈,别人不知道,他作为官家身边最近的人还能不知道吗?
每次被包拯他们一帮文臣喷完口水的背后,是不知多少摔碎的墨砚。
“朕才是皇帝,他们怎么敢——!”这是有段时间,大庆殿里最多的声音。
人不是圣人,唐太宗在魏征死后,还不是推了后者的坟。
要说这里面没点私人恩怨就见鬼了。
赵祯到现在没有秋后算账,反而在他们死后给尽荣耀,某种角度来说,已经高唐太宗不止一筹了。
“缺人。”这是赵祯最后得出的结论。
大宋实在太缺人了,粮食是第一位的,人只有吃饱肚子才能去做其他事情,而现在,大宋生产的粮食,还不够每个人吃的。
大宋是中国商业最繁荣的时代,没有之一,所以这个时代的人也更清楚粮食的重要性,如果每个人都发现种粮食没有外出务工挣钱,那粮食就没人种了。
因此,朝廷对每个地方都有不同的粮食要求,有些人的路从生下来就被堵死了,除了种一辈子粮食外,没有第二条路可活。
“幽云十六州的战事结束后,大宋至少有百年时间可以休养生息,那时候就是你大展宏图的时代。”赵祯又叹了口气:“可惜,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身旁的王渐连忙道:“官家春秋鼎盛,正当其年,怎么会看不到……”
铁喜也想说什么,都被赵祯摇摇头打断了。
这种话他已经听厌烦了,自己的身体怎么样,他自己比谁都清楚。
其他人也知道,所以才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事。
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铁喜,如果能早十年,不,五年就够了,他都不会这么矛盾。
铁喜这些年所有精力都在铁路上,除非他问,否则从不插口朝政。
自己这个孙子心里怎么想的,他知道,所以铁喜现在的改变,他也看在眼里。 第六章 太子的名声
东京昨夜下了一场大雨,大风吹的屋外的大树不停的摆动。次日早晨就吹断了一棵树。
铁喜照在国子监念了一上午圣人经文后,就意识到韩琦这个老大人准备彻底与东宫翻脸了,因为他一早上都没和自己说过一句话。
他有这个心理准备,但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昨夜尉迟文就差人送信到东宫,上面说董妃从下午就开始干呕,一直到晚上都没缓过来,皇帝陪了她整整一夜,至于是受了寒气,还是肚子里有了孕气,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了。
现在看来,十有八九是后者。
铁喜不明白,就算董妃真的有孕,在不确定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之前,这些古板的老大人们于理于情都不该这么快对他表现出敌意。
尉迟文吃着苹果和他说:“这就是老头子的顽固之处啊,好水川的仇报了,对他来说是一种超脱,这位老大人已经蜕变到了另一个境界,就是他认为什么对的,什么就是对的。哪怕全世界都觉得他是错的,他的认知里,错的也是这个世界,不是他。
如果你是赵家的儿子,他比谁都拥护你,可惜你不是。如果官家没有儿子,他也能捏着鼻子认了,但官家既然还能生孩子,情况就不一样了,所以他天然就是那些执着于皇室血脉派的领头羊。
他知道自己是出头鸟,但人家的资历摆在这,别说你还没有继承大统,就算继承了大统,你能把人家怎么样?
官家一生追求一个‘仁"字,你敢动韩琦,就是背离官家的教诲,就要被士大夫们戳着脊梁骨骂。”
尉迟文将果核一起吞进肚子里,不能吃梨子后,他发现苹果也是一种很美味的水果:“无论官家最后有没有生儿子,人家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大宋皇室正统,是大义,所以人家根本不怕你。”
“你说了这么多,不就想说,董妃肚子里就是皇爷爷的种,你怎么知道的?”
“这半个多月董妃的一言一行都在众目睽睽之下,造不了假,这事官家比我们上心,小手段逃不出他的眼睛。”
“我爹怎么说?我给他寄的信,他都没给我回,但我知道他给你回了,不然你不会趴在这一直笑。”
“就四个字,你看着办。”
“意思是我要是有本事就把皇位争到,没本事就回哈密养猪?”铁喜跟着尉迟文一起笑:“我爹就是这样,给别人回信能写一大堆,给自己人回信就特别简单,以前有一次,他给我的回信上就一个字——行。”
“虽然我能替大王想一百个借口,但我还是想说,他就是单纯的懒。现在哈密那里越来越好,需要大王处理的事情也越来越少,据说他之前还带着王后去了横山一趟,给王后讲当初当山大王的日子。”
“有机会的话,我也很想把我爹走过的路都走一遍。”铁喜叹了口气:“那是一段波澜壮阔的旅途。”
两个人说到这里,谁都不说话了。
日子过到这个时候,其实是一段很没意思的时间,铁路的铺设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小火车的改进如今是将做营的头等大事,每人都尽心尽力,已经有了突破,今天早上工部的官员拍着胸口保证,肯定能在官家千秋宴之前完成,所以也不需要他们再花什么心思。
尉迟文突然很想念在哈密的日子,哪怕是在大牢里的时光,也比在这里蹉跎时光显得有意义,胸中的抱负有很多,想要做的事情也有很多,但铁喜一日没有继承大统,抱负就一日只是抱负而已。
铁喜对大宋未来官员的安排也给他说了,这很好,但官家现在显然并不打算改变,他要将这件事留给后代做,无论是铁喜,亦或是那个有可能出现的儿子。
幽云十六州就是赵祯唯一的进取了,青塘和西夏纯属意外之喜。
这是一个暮年的帝国,没有生气,死气沉沉,与哈密完全不同,所以他并不觉的哈密人看不起大宋人有什么不对,但他们影响到了铁喜,也就由不得他下狠手了。
尉迟文解决问题的方法就一个字——杀。
领头惹事的几个全杀了,一个不留。
这是一种十分无脑,却很管用的方法,唯一不高兴的就是王德用,因为东宫的太子殿下又给他找事了。
老人家已经78岁了,身子骨还是很硬朗,走起路时脚下有风,但谁都清楚,这位老大人已经没多久好活了。
现在的精神头完全是靠药物撑着,等身体里最后那点精气消耗完的时候,就是彻底垮掉的时候,也就在这些时日了。
因此,这位老人家来东宫的时候,铁喜只能老老实实的低着头挨骂,最后许诺等小火车研制好后,也送给他一辆,才让老人家消气。
“这是讹诈!”尉迟文气的要死:“我们今天早上才收到将做营的消息,说小火车的研制有了进展,可以用通过杠杆和齿轮控制变向,下午这老东西就来了,还说什么让太子不要将心思放在讨好官家身上这种屁话。”
“小火车研制成功后,本来就有他的份,不但是他,朝中的每一位大臣都会有一辆,未来,甚至家家户户都能拥有一辆小火车,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他今天来这里,我觉得更像是皇爷爷的意思,一是警告你,不要再做这种明火执仗的事情,二是通过这番责骂告诉我,我就是东宫的太子,让我安心。”
“我知道,但自己送出去的东西,和被人抢的感觉是不一样的。”王德用刚刚没有一个字是骂他的,但字里行间每一句话又都是骂他的,偏偏表面又挑不出毛病。
含沙射影这招,没人比这些老大人们玩的更熟练,尤其是一个快死的老大人,嘴上根本不留一点情。
“这个先不说,你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下,那个账房先生是怎么回事儿?”
尉迟文晃了晃头,语气有气无力的:“还能怎么回事儿,碰到无赖了。那账房先生叫徐三,偷了咱们在东京铺子里的银子还出去赌,我让人把他打成残废从铺子里丢出去了。”
“说重点,不是大事,老大人不会专门提。”
“重点就是那个徐三偷钱是为了给他婆娘治病……他那婆娘也不知道得了什么病,烧钱一样的用名药吊着命,那徐三也是没办法了,才在铺子的账本上做手脚,偷钱,他家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还不上钱。
他婆娘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干脆抱着徐三在咱们铺子门口撒泼,惹的不少人都很同情他们。”
尉迟文想起这件事,恨的牙痒痒:“这件事说白了就是那些人吃饱了撑的,咱们修铁路按照世子的吩咐,全是招募来的工匠,这些人在工地上用不上钱,全给了家里,然后那些婆娘吃穿不愁,就开始到处生事了。
换以前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哪有这么多事,打死都活该!”
铁喜皱了皱眉:“既然事出有因,赶走就是了,何必要打残废了?”
“有再一就会有再二,这种事发生一次,我们没有用雷霆手段制止,第二次,第三次呢?”尉迟文冷笑:“他婆娘眼睛尖的很,看准了这是世子的产业,才敢这么做,了不起是一个死,反正也没多久能活了,万一世子怕影响名声,给了他们银钱,这不就是白赚?
那婆娘来之前,我也在想这些事,人肯定是要打成残废的,但事后能给他一些银钱补偿,让他重新找条活路,但他婆娘抱着他来铺子门口哭时,我就绝了这个念想,这种人就该赶紧死,多看一眼我都觉得恶心。”
铁喜听到这里就没什么好说的,尉迟文说的对,那女人就是看准了这是他的产业才敢这么做,换寻常商家,敢来就是一并乱棍打死,没一个人敢说这有什么不对。
尉迟文处理的很好,带来的后果也必须由他承担。
尉迟文看铁喜眉头紧皱的样子,叹了口气:“如果你是一个完人,官家才会担心。”
“我知道,只是有点不爽。”铁喜也叹了口气:“任谁保持了这么多年的名声,突然沾上污点都会不高兴,我没怪你的意思,只是有点郁闷罢了。”
就像小孩子不小心弄坏了自己的玩具,虽然知道长辈会给自己买一个新的,但多少还有点过不去,所以他决定带赵姝来将做营看他的小火车,这样才能让胸口积郁的气息调顺。
北海郡王府开始是不想放人的,但谁都能看出铁喜今天的心情不好,坐在椅子上,慢悠悠的喝着茶,一声不吭。
赵元休也就懂了,毫不犹豫的放人,直到赵姝上了铁喜的轿子,袁子正才从屏风后出来,望着大门的方向:“太子越来越有官家的气势了。”
不用赵元休回答,他自己就笑着将后面的话说完了:“也正常,日日沾染龙威,没有变化才奇怪。”
大宋皇族对赵祯的恐惧在这么多年的压制下,早已成了一种渗进骨子里的习惯,如果不是在铁喜身上看到了赵祯的影子,赵元休也不会这么干脆的放人。
赵元休苦笑道:“说起来不怕子正笑话,刚刚他往这里一坐,给我的感觉就像官家站在我眼前一样,手抖的厉害,所以才不顾规矩,让姝儿和他一同离开。
韩琦那些人打的什么主意,我们都清楚,我也觉得他们能成事,但今天见到太子殿下后,我突然对他们一点信心都没有了,因为太子殿下和官家太像了。”